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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頁 文 / 采璈

    「據說她可是天仙美貌哪!」蠹祺再補充道。其實他也聽聞過若蘭格格的事,知道就她現在這年紀竟能眼也不眨一下地要人揮鞭,任人在自己眼前皮開肉綻也不以為意;哼,她是生得一副天仙美貌,可那心腸卻比蛇蠍還毒!

    「好了,別再說了,否則是和我過不去。」祈燁手一揮,阻止蠹祺繼續在這事上頭髮揮。

    他曉得他這醋勁特大的堂哥,必是為了方纔他故意拿他福晉開玩笑而激自己;這事,他已夠煩的了,若皇上非得將若蘭格格許與自己,也只能是命了!不過,在豫親王府,做主的可是他。

    「我今天來找你是想和你談談和沂那老狐狸。」

    「和沂?」聽見這名字,蠹祺放下玩笑的心思,整個人嚴肅起來。

    「那封信,還在你這兒嗎?」那信握有和沂的重大秘密。

    「還在,怎麼?」

    「我想,他大概知道是我的人攔截了那信。這麼久了他一直不動聲色,但今日,我卻收到和沂差人送來的一封信。」祈燁從袖中取出一封信交與蠹祺。

    蠹祺立刻抽出封內的信件——

    祈燁貝勒尊鑒:

    下官和沂今夜在賤府備有水酒素席一桌,特為大將軍洗塵,望請大將軍臨府,下官必感榮寵不盡。

    和沂上謹

    「洗塵?」蠹祺讀完後將信折起,抬眼似笑非笑地看向祈燁。

    「你想和沂這老狐狸是要做什麼?且不說我從西北回來已有一段時日,現在才要替我『洗塵』不嫌太遲;就看他這信寫得多謙下,平時他哪兒是這調?」這和沂素來與他們這幾個親王府上的貝勒不和,從沒表現得如此「和善」過,何況是洗塵?「若說是因為皇上有意將皇格格許與我而特別來巴結,我是不信的。什麼洗塵,這看來分明像鴻門宴!」

    「那你更該去,看他玩什麼把戲?」蠹祺將信還給祈燁。

    「這是一定,只是我想來瞧瞧,看你近來有沒有聽到什麼動靜?」

    「動靜?」他什麼消息也沒聽到。「只除了豫親王府的祈燁貝勒將迎娶若蘭格格一事之外,沒任何動靜。」為了祈燁剛才竟膽敢動他嬌妻的小手,蠹祺再次挑起祈燁的痛處。

    祈燁白了一眼蠹祺,心知他必定為了意深格格的事而故意與他作對。他這堂哥,遇到什麼事都還有商量的餘地,可只要一碰到他心愛的福晉,想也別想!

    「沒動靜就好。」該走人了,省得打擾人家親暱燕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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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曦寧被這個叫「劉管事」的人帶到什麼「和府」後,才發現這世上竟有這樣大的房子,而且這兒的人動不動就跪在地上「奴才該死」、「奴才該死」地叫。在這地方,她什麼事也不必做,自然有人送吃的穿的來給她,弄得她好下自在。

    「曦寧姑娘,和府上的一切都還合您意吧?有什麼缺的請告訴小的,一定替您備妥。」

    曦寧在和府的這幾日什麼事也沒做,只能待在劉管事替她準備的房間。此時她正拿著從山裡帶出的石頭刻著,刻些她所想念的山中事物。

    「劉管事,」聽到聲音,她抬起頭來。「我沒缺什麼,只想知道什麼時候才能見到祈燁?」她最關心的還是這事兒,像這樣待在不熟悉的地方使她不安。

    「我今天就是要來告訴你這事的,今晚咱家老爺請到祈燁貝勒,這會兒你就可以見到他了。」

    「真的?」曦寧沒什麼表情的臉上出現了動人的笑容。今晚,就可以見到祈燁?

    「當然。」劉管事另有深意地笑道。「不過既然今晚這麼重要,我想還是請人替曦寧姑娘打扮打扮吧。」

    打扮?曦寧微顰眉,又增加一句聽不懂的話。

    「來呀!」劉管事拍了拍手,對門外叫道:「進來替曦寧姑娘打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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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祈燁依約前往和沂的府邸,劉管事將他引到一間較為僻靜雅致的廳堂,那兒的確只備了一桌酒菜,不過他今日不是為了吃才來。那一桌菜的確「素」得可以,但都倒還精緻,只是,他不知和沂何時連一桌像樣的菜也辦不起來了?

    「和沂呢?怎麼我這客人都到了,主人卻還不見人影?」祈燁往桌旁一坐,冷眼掃過,威厲得連平時滑頭的劉管事也縮了縮脖子。

    「這……回貝勒爺的話,我家老爺去帶一個您可能很想見的人來。」劉管事躬著身子,聲音有些打顫、戰戰兢兢地回話。他素知豫親王府的祈燁貝勒威信不凡,但今日一見還是懾於他的氣勢。

    「我想見的人?」和府會有他想見的人?祈燁挑了眉,在心裡冷哼。「什麼人?」

    「這奴才就不清楚了,請您稍坐,奴才這就去通報我家老爺說貝勒爺您來了。」劉管事巴不得趕緊離了祈燁貝勒冷厲的視線範圍。

    劉管事走後,祈燁站起身來將這雅致的小廳堂打量了一下。和沂這人雖是個貪官,但品味倒還不錯,各項器物都是有歷史價值的上好骨董。果然貪得夠多!

    「貝勒爺,請原諒下官的失禮,下官是去帶一位重要的姑娘前來才遲了,望您包涵。」

    聽見背後的說話聲,祈燁回過身來,一聽就知道是和沂曲意奉承的特有聲調。

    「和中堂,您就準備這桌酒菜替我洗塵?」祈燁平淡而不很客氣地隨性問著。

    「貝勒爺您是聰明人,今日洗塵也不過是個名目,正所謂醉翁之意不在酒,今晚下官是準備了……」和沂偏讓了些,讓一直擋在身後的人站出來。「比酒更醇美、更醉人的美人兒。」他不敢直接點明這就是祈燁的侍妾。無論這叫曦寧的女子是否真是祈燁貝勒的侍妾,反正是也罷、不是也罷,有些事就是不能說得那麼明白。

    美人?和沂這會兒是在耍什麼把戲?祈燁懷疑地盯著和沂。

    曦寧一直在和沂身後聽著兩人的對話,她並不很清楚祈燁及這位劉管事口中的「老爺」在談些什麼,但她聽得出祈燁語氣中充滿著冷淡及某種她不太熟悉的情緒,像是他不太喜歡這位「老爺」。

    而在和沂偏過側去後,曦寧卻是一步也不敢向前踏,只低著頭立在陰影裡頭。祈燁冷然的聲調讓她覺得害怕及緊張,這使她想起祈燁走時嚴厲的面容。

    「你這位美人是不會說話的?」祈燁冷笑著瞇起眼,望住和沂身後的女人,她還站在門外躲在陰影裡,根本瞧不出生得什麼模樣。

    一聽祈燁這麼說,曦寧想起首次見到他時他也說了類似的話,於是她緩緩移動腳步,跨過門檻進入明亮的室內,慢慢抬起頭,一雙水靈的大眼怔怔地望向他。

    雖然這是一張熟悉的容顏,是她朝思暮想的面容,可在見到他的瞬間,曦寧還是呆然起來。他,還是一樣的高大俊朗,臉上的每一個線條都同樣的明晰迷人,與她深印在心中的模樣沒有絲毫差別;不同的是,他的眸不再火熾,而是帶著冷酷,就同他說話的聲音一般。

    這一路,面對著一張張陌生的面孔、陌生的環境、陌生的事物、陌生的所有一切,她就是靠著想他的念頭支撐過來的;她好想見他,想見得願意離開娘的山林,可是在真正見著他時卻又什麼話也說不出口。

    祈燁的眼底透著明顯的陌生,望著她的眼神使她有些顫抖,這使她想起娘的話——

    娘說過,在山林外有一層十分奇異的屏障,那會保護她不受外來的干擾,讓一般人不易發覺這隱蔽的林地。娘說只要有惡意的人入侵了山林,那層奇異的屏障自會在入侵者離去時抹去他對山林的記憶,讓他忘了一切;而祈燁在山林裡待得太久、對山林太過熟悉,加上離去時他帶著怒氣……

    祈燁冷然的眼光印證了娘的話,山林要抹去他的記憶,這自然也抹去了對她的記憶,所以,他當然不記得她了;而面對著一個完全不記得自己的人又該說些什麼呢?

    這樣的陌生,她心底已有些準備,可真正面對時卻又是另番難言的心情。

    祈燁本以為所謂的「美人」,也不過是一般煙花女子,沒什麼了不得的,但當她從門外走進、抬起眼的一瞬間,他的確被震懾了。

    好一個「美人」!脂粉未施,一張粉臉卻皙白粉嫩,仿若輕輕一擰即可擰出水來般;而她澄明的眼眸黑白分明,沒一絲雜質;朱唇不艷,只有淡淡的粉色,整個兒呈現出一張絕對傾城的容顏。

    只是,她臉上連一絲笑容也無,只拿靈透的眼眸直勾勾地注視著他。

    和沂瞇起眼,在旁細細將兩人互望的這一幕納進心房;慢慢,一抹不具善意卻刻意隱藏的笑在他唇邊勾起。

    「貝勒爺,下官這就不打擾兩位了,你們好好兒敘敘舊吧!」他臉上掛著諂媚的笑容,躬身退出,親自將門給合上,留下兩人獨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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