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情纏

第11頁 文 / 采璈

    娘的山林,又回到從前的寧靜;他走了,她該不會再感到心頭亂糟糟的了吧……

    祈燁沒緩下速度地住林外馳,心頭的怒火燒灼著他。

    初次見面對他感到恐懼而不願接受他也就算了,可現在兩人已生活在一起有段時日,她竟還能平淡地表示不願離開?

    不可饒恕!

    女人,哪兒沒有?之所以特別在意她,或許也是因著她的推拒、因著她的不從而起的征服欲!

    空氣裡漸漸有了風沙的味道,他曉得離大漠近了。忽地,祈燁鎖了眉,感到心中有些緊緊的。

    「噓、噓——」他讓「赤焰」緩下腳步,最後停在這林地與大漠的交界處,他回望了。

    「可惡!」他咒了一聲,又掉過馬身準備急馳而去。

    可忽然,他聞到一股異香……他記得這香味,是那時——

    還沒來得及反應,祈燁就已失去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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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裡好靜,靜到雪壓斷了樹枝而發出的脆裂聲都清晰可聞,就連積雪掉下枝頭的聲音也悶悶地傳來。一切都和從前一樣,什麼都沒改變,山林還是從前的山林。

    雪已不下了,許多積雪從枝頭掉落,走起路來都有些濕答答的,這顯示春天的腳步近了。而奇怪的是,她不像以前一般盼著雪融、盼著抽綠的枝椏、盼著早春的花朵……

    一切都不在她的盼望中,而時間,一如往常地飛逝。

    春來了,春去了;夏臨了,夏離了;秋近了,秋將逝……

    這段時日,她刻了好多石頭,但不像從前會將它們留在外邊,而是置放在屋裡;她每天都無意識地刻著刻著,心裡頭像有哪兒空了,怎麼也填不滿。

    「祈、燁……曦、寧……」她撥開一地的紅葉,用枯枝在地上亂畫著「字」,嘴裡喃喃地念著。

    夜晚,她蜷在溫暖的炕上;從前這是最讓她心安的休憩處,可現在枕在這還存有一絲他的氣息的炕上,卻尋不回往日的平靜。一切全變了樣兒,這心,像沒了主兒,全飛往那人身上去了。

    「娘,我到底是怎麼了?這心思沒一刻平過,好難過。」她喃喃地道,將身子蜷縮起來。「他的身影總處處都在,今個兒我上溪邊打水,那溪裡映出的竟不是我的影子,彷彿是他;而當我回來時,那風纏著我繞,我又錯為是他的臂膀……」她仿若自語般的呢喃,細柔的聲音透著誠摯深刻的思念。「我好想再見他,娘。」她眼中充滿迷惘,潔白的雙手揪著心口。

    風拂過洞口輕透涼意,沒有人回應她的話語,四周只有滿滿的寂靜。

    「娘,你不是說過會守著我、看著我嗎?為什麼不回答我?」而周圍空洞洞的,除了她呢喃似的自語聲,再沒其他。

    在娘「沉睡」後,山林也是這樣寂靜,可她從不覺得寂寞,因為娘說她就算睡了也會化為山林的一切守在自己身旁,要她別怕、別難過,娘會保護她最心愛的娃兒。所以,她不難過,不害怕,因為娘只是化為山林的一切,這是娘的山林!

    可,現在山林變了!少了祈燁有力的說話聲,心頭竟是萬般的失落。她以為他走了心就可以平靜,但錯了,這心思沒一刻靜過。

    她環視洞內,處處都可見到她的石刻,全都是成雙成對的動物。

    為什麼?為何這段時間不覺中刻了這樣多的成雙動物?

    突然,她好像有些明白娘曾說過的話了——

    娘說自己曾失落過一顆心,那心還一直遺留在這山林外,她怎麼也無法將它取回,就算逃得再遠,那心還是就這麼遠遠地疼著、痛著……

    那麼,她的心呢?隨著祈燁走了是嗎?

    她有些瞭解娘失去心的難過了,所以,她是否該去尋自己的心?

    「娘,我該怎麼辦?我想去尋心,可我真能去嗎?」她再度面對著空寂自語。

    同樣的,寂靜回應了她。

    這整顆心滿滿只裝載了對一個人的思念,那人,就是祈燁。

    ——她,決定要尋這份心思的源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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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京城

    尋心……曦寧想尋自己的心,她尋到了這繁華的北京城來了。

    北京城,她現在知道北京城是什麼了。這兒到處都是「人」,男人與女人,每個人看來都好忙碌;這裡到處都是聲音,人的聲音、器物相碰的聲音、奇奇怪怪說不上的聲音;還有,這兒有好多好多的屋子,和她在山裡住的完全不一樣,這些屋子的色彩都好鮮艷。

    大城,這就是大城的模樣?

    「借光、借光!」

    一個喊聲從後而來,曦寧還抬著眼望著一處充斥男人與女人的屋子,這兒鼎沸的人聲吸引了她的注意,裡頭也傳來陣陣食物的香氣,和山裡頭的食物香完全不一樣。

    「前頭的姑娘,借光呀!」推著單輪推車的小販喊著,只見前邊站著一個著素白衣裳、頭髮披散的姑娘,呆愣地望著飯館。「姑娘,借光呀——」小販還喊著,這重極了的推車因著坡度眼看就要將那姑娘撞個正著。

    曦寧聽見身後的吵雜而回過頭,就見到一個「男人」推著不知是什麼東西對著她大喊。

    「姑娘,讓開呀!」

    呃?姑娘?是指她嗎?曦寧還愣著,不知什麼是「姑娘」。

    「唉呀!」小販見她依然杵在原地不動,為了怕傷人也只能奮力地想將車停住,可一個不穩,整車的棗兒全散落在地。

    「你的東西掉了。」曦寧見狀,才從呆愣中回過神,蹲身想幫忙他將棗子撿起。

    小販氣極了。這姑娘怎麼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還好意思說什麼「你的東西掉了」,簡直是腦子有問題!「你有毛病呀你,我吼得喉嚨都要破了你是讓也不讓,這會兒在這兒假菩薩,別以為這樣我就不教你賠,這些砸爛了的果子你全給我賠了來!」他破口罵了起來。

    曦寧沒讓人這樣吼過,於是有些著慌地瞠著大眼、微張著小口,抬起臉望著這大吼大叫的人。她……做錯了什麼嗎?

    「我這些個棗兒——」小販還待開罵,卻見曦寧抬起眼來;剛才她背對著他,之後又因只顧著一車的棗子而沒看清她的相貌,此時他才真正看清了她的長相,這頓使他張口結舌起來。

    好、好美的一個姑娘家!他這輩子還沒見過這樣貌美的女子,一時間他是什麼話也罵不出口了,只能睜大一雙不怎麼大的眼呆瞧著眼前這仙女似的人兒。

    曦寧手裡還拿著個棗子緩緩站起身來退了兩步,不知怎麼眼前的這個人為何一下大吼又一下癡了似地盯著自己,這讓她戒慎而有些懼怕。

    見曦寧又住後退跑的意思,小販以生計為重的心思立刻重過於呆看美女的心思。可不能因為這害他摔壞滿地果子的人是個難見的天仙美女就不讓她賠,況且,她現在一副要逃跑的模樣。這可不行!

    「咳!姑娘,我不管你是什麼人,長得有多漂亮,這所有摔壞不能賣的棗子你全得賠。」小販咳了兩聲後就扯著大嗓門道。

    不能賣?賠?那是什麼意思?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曦寧的聲音顯得怯怯的,在這不熟悉的地方不管什麼事都令她覺得害怕。

    「北京城」好吵雜,到處都是聲音、都是人,和山裡的平和完全不同。祈燁就是住在這裡嗎?這兒人好多,她要如何才能找到他?

    「不知道我說什麼?奉勸你別想耍賴,否則我把你告到官府去!快把錢拿出來!」看不出來這麼漂亮的人竟會耍賴,真是人不可貌相呀!

    官府?把錢拿出來……錢是什麼?

    「我沒有『錢』。」曦寧無辜著一張臉,發現在這地方好多話她都聽不懂。

    「沒有錢?別讓我動手搜出你的荷包來!」小販捲起袖子,一步步向曦寧靠近。其實面對這麼美麗的女子他還真不知如何下手,可又不能就此放過她,如果放了她,他一家子也就甭吃飯了!

    可就在小販還沒碰到曦寧前,他就讓人從後衣領拎住。

    「姑娘說她沒錢就是沒錢,你打算怎麼?非禮人家黃花閨女嗎?好大狗膽呀你!北京城沒王法了嗎?看我不把你扭進官府!」一個衣著不俗的中年男子揪住了小販,對著他吼道。

    「我、我沒有!」小販回身一看,發現對方的衣飾顯出富豪之氣,心知是不能惹的人物,只能慌張地喊道。「這位爺,是她害我弄翻了車,這一地摔壞了的棗子是沒人要買的,我一家老小全靠我賣棗子維生呀!」他有些求饒似地道。

    曦寧看著這一幕,忽覺得那小販沒先前的可怕,雖不能完全明白他說些什麼,但總覺得他看來有些可憐,於是她想起這一路上大家都很喜歡她帶出來的「石頭」,只要她將石頭一拿出來,所有的人就都眉開眼笑地招待她、給她吃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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