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頁 文 / 懿悠
他在乎的是澄霜的心情、她臉上的歡笑與快樂,因此無論要他付出多少,他都誓要攫取到她最愛的白玉蘭。
一旁的澄霜幾乎聽傻了。一千兩?老天!夠這老翁幾代的豐衣足食了!
「你瘋了嗎?」驚叫著,她眸中閃著深切的訝然,她不懂他為何會那麼糊塗,竟然笨得給這老翁開出天價!
看著她眼中的震驚,他臉上俊朗的笑容依舊。「這是在下內人最喜歡的花兒,懇請老伯您能割愛!」別過她愀然一變的臉色,他迅速別開了眼,銳利的目光重新投放在老翁身上。
臉上自信的笑掩飾了他心底真正的不安與惶恐,他如此大膽的稱她為自己的內人,卻無力去看她的反應與表情,只因她的那句「我不喜歡你」已經夠震撼了,害他有好幾個晚上無法成眠……本來滿懷的熾熱自信被她潑了道冷水,在她身上嘗遍了失敗的滋味後,此刻他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
然而,他不會放棄的,他堅韌剛強的性子不容自己不戰而敗,而且他很清楚自己對她的感覺,明瞭自己真正需要的是什麼,他已決了心、堅了情要娶她為妻!
澄霜垂下了眼眸。內人……那是多麼嚴重的字眼!
紊亂的思緒不自禁地反覆思量他的言詞,他無禮的話非但沒惹她半點的生氣與反感,反倒……讓她感到有一絲甜蜜正充斥於她的心間,教她忘了即時撇清自他口中所說出的錯誤關係。
如此龐大的價錢沒有人會不心動的,理所當然地,老翁點頭應允了。
老翁把花兒采光後,曾烙勳拿出銀票給他,收下數目無誤的銀票後,老翁就帶著滿意的笑,離開了巷子。
「來,過來坐著。」牽著全程怔愣住的澄霜走到樹前,他蹲下身,隨意坐在泥地上。
他隨便的動作惹得她一陣驚叫。「你快起來,地上都是泥……」先是千金買花喚她內人,現在又恣意地坐在污泥上,他今天是怎麼了?
「你嫌髒?」挑挑眉,他好笑的問,順手拉著她坐下。
蹙著眉搖頭,她怎麼會嫌地上髒呢?自小就活在像眼前這樣破爛的巷子中,她怕什麼髒?她小時候還會跟隔壁的孩子一起在地上亂滾呢!只是曾烙勳跟她不一樣,身份、背景、家族……一切一切都太不一樣了,也許是他天生那副尊貴優雅的模樣已扎根於她心底,因此現在他不在乎污穢的席地而坐,讓她覺得……好奇怪。
「你的花兒。」對著她疑惑的小臉笑了笑,他隨即把身旁盛滿了白玉蘭的籃子遞到她面前。
「哇……」看著籃中那白淨的幽香,她不禁低聲叫道。如獲至寶般地拿起白玉蘭,她把它拿到鼻端前細聞,燦爛的笑容立刻佔據素顏。
微笑著拿起她抱滿懷的花兒,他修長的指輕輕滑過白玉蘭細嫩的花瓣,聞著它沁人的芳香,看著它的純潔與淨白,他忽然感受到這小小的花兒原是藏著另一份的美麗,難怪教澄霜如此愛不釋手。
「你身上的味道……很像它。」曾烙勳直言道出心中驀然浮現的回憶,那一吻……
他突然冒出的話教她感到有點羞赧,但他臉上的神色卻沒有絲毫輕佻無禮之意,因此,澄霜亦直言無諱的道:「其實呢,那是白玉蘭的味道,並不是我的味道,從小我就習慣了採擷白玉蘭來研磨香料,然後把它塗在身上,這樣白玉蘭就能無時無刻不跟隨著我,就算不是夏天,我也能聞到它的香味。」
「原來如此!」聽過她的解釋,他心中的不解與疑惑立刻一掃而空。
他恍然大悟的樣子逗笑了她。「你該不會以為那是與生俱來的體香吧!世上哪有那麼神奇的事存在呢?什麼香汗淋漓都是騙人的啦!」她不僅笑書生文人們對女人的綺麗幻想,亦笑曾烙勳單純的信以為真。
含笑的視線不經意地望向他指間把玩著的淨白幽香,她臉上的笑意突然退去了一大半,清澈的眸子掠過一抹惋惜。「其實白玉蘭不是名花,你那一千兩……花得很不值。」想起他竟以千兩銀子買下正躺於自己懷裡的花兒,她雖是感到高興,但生性節儉的她,卻不由自主地為他的錢包而感到心疼。
她心疼他銀子的模樣讓他嘴角勾起一抹笑。「傻瓜!你以為我會在乎嗎?」我在乎的是你!
「不行,你再這麼揮霍無度,再多的錢財也會被你花光丟盡的,你不能再這樣子了!」蹙起眉,她正色的看著他,絳唇吐出嚴厲的訓話。
她認真的言辭教曾烙勳忍俊不禁,看著她氣憤時的可愛模樣,他終於按捺不住心底的渴望,舉手挨近她,他強壯的臂用力圈住了她單薄的肩膀。「果然是我的好內人!」揚起魅人的笑痕,他朗聲讚許她。
他的話教澄霜再次呆住,愣了片刻,她混沌的知覺才從他大膽的言辭中回神過來。「才……才不是!你不要亂說!」有點氣憤的看著他噙笑的俊顏,他親暱的言行讓她的臉迅速竄紅。
淡然一笑,曾烙勳不理她那羞怯的掙扎,猛然收緊手臂,她纖瘦的身子立刻跌入他健壯的胸懷中。「行,不亂說,我用做的。」
輕輕捧起她那張不美的臉蛋,他這才醒悟到自己為何不要耀眼的大美人,反倒選擇了如此平凡的她。庸俗的美麗容顏雖能入他的眼,卻進不了他的心;澄霜是不美,卻有著一顆最細膩聰敏的心,她的慧黠教他驚艷,溫柔得教他心憐,又堅強得教他心惜,這樣的女子難尋更難得,值得為她窮盡所有!
修長的指輕柔地撫過她柔軟的唇瓣,她愕然的神色沒讓他住手,緊盯著她眸中那似有若無的慌亂,他溫熱的氣息隨即壓上她的唇,輾轉吸吮、擷取她嘴中如白玉蘭般的芳香與甜美……
想掙扎、想反抗、更想逃離他的掌控,可情感卻戰勝了理智,實實在在的沉醉在他愈加激烈的吻,那吻徐徐深烙於她昏沉的思緒間。
他深邃的眸子太溫柔、太深情……教她輕易沉溺其中,深情得讓她甘願把傲氣與矜持一併推到一旁去……
她純真的反應魅惑了他的心神,放棄掙扎的嬌軀似乎完全接受了他。他黝黑的眸子頓時掠過一抹狂喜,厚實的大掌悄然滑落於她的腰間。他緊摟住她,以更深更纏綿之姿,恣意親吻這被他深深戀上的女子。
灼燙的擁抱、炙人的深吻、醉人的氣息在在迷惑著她失陷的心,漸漸承受不住他過於灼濃的目光,她乏力的閉上了雙眼,無言地任他肆意親吻自己。
是有點不自在、有點不知所措、有點心慌,可他帶給她更多的是溫暖和窩心,像蠱毒、像魔咒般迷亂著她,讓她難以清醒。
忘了一切,她放縱自己沉醉在這片溫情的氣息中,縱容自己對他產生那個叫作「喜歡」的情感……
幽幽芳香徹底融入了仲夏的熾熱中,亦深深包圍住兩顆首次有了交集的心。
第七章
安靜地坐在船上觀看眼前這場耀目醉人的日落黃昏,波光粼粼的湖水被沾染成一片金黃,甜美的笑遂無聲地綻現在澄霜臉上。
輕閉上眼,她任那陣略帶濕意的微風恣意吹拂著自己,真切細聞那混合著湖水與仲夏氣息的清新涼風,此刻,她的心有說不出的舒坦與平靜……
「霜主子。」
突然響起的聲音驚擾了正看得著迷的澄霜,倏地轉過身,她清澈的眸子對上了曾烙勳那苦笑的眼眸。
走出船艙,他高大的身子幾乎奪去了她全盤的視線與專注。「小的給你帶來了蘇州特產——乳酪酥。」噙著戲謔的笑,他慢條斯理地介紹道。
偉岸的身軀瀟灑邁步上前,他把手中的瓷盤恭敬地放在桌上,深邃的俊眸盛著盎然的笑意。
曾烙勳的裝模作樣教澄霜又好氣又好笑。「好了,你別再這樣了,都已經三天了,你玩不膩嗎?」三天前,當她日烙勳看著她照料打理他起居的模樣時,竟一時突發奇想要她當主子,而他就反過來當僕人,如此荒謬好笑的提議當時她一口就拒絕了,但他馬上搬出曾夫人的名字來壓她,教她不得不配合、順從他的意思。
三天了,整整三天裡她卸下了丫環的身份,生平頭一回這樣「十指不沾陽春水」,跟在他身旁四處遊歷。她這才徹底體會到富貴人家極盡奢華的享受,他恣意的揮霍不僅教她傻眼,更教她皺眉歎息,那樣的物質享受雖能令人感到快樂愜意,但她終究還是不習慣。
「不喜歡這樣子?」他感興趣的挑了挑眉,不答反問,不相信她會抗拒如此歡樂無憂的生活。
「你這樣……好奇怪。」
「哪裡奇怪了?」
「你是少爺,怎麼能給我端菜?還有,夫人派我跟你前來就是要我好好的……照顧你……」平聲道出她的想法,清脆的嗓音卻在他驀然變得陰沉的臉色下,悄悄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