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頁 文 / 懿悠
咬起牙。一向堅固強韌的理智使鐵正不至出手打人,他懷著滿腔熾熱的怒火,忿然走出軒外,發誓以後都不再理睬裡頭那可恨的小叛徒!
熱淚成串滑落於潔白纖麗的臉容上,碧瑤無聲地啜泣起來……
「為一個永遠看不見自己掉淚的人如此傷心,值得嗎?」曾烙勳輕歎道。
他比鐵正更瞭解碧瑤的性子,她對鐵正的那分特殊情愫,他早已瞭然於胸。
碧瑤不搭話,逕自取出手絹拭抹臉上脆弱的痕跡,不散任何人再瞧到她落淚。
「在他眼中你只是個刁蠻難搞的小丫頭,而他即將成為你的親姐夫,你這分感情是沒有任何結果和回報的。」曾烙勳試圖敲醒迷惘無助的她。
木然望向苦口婆心的勳表哥,碧瑤愁苦的小臉很牽強地址出一抹笑。「我會繼續努力。」說罷,她奔出了軒外,打算找鐵正去。
「你的做法很差勁。」
批評的語句自曾烙勳身後響起,他轉過頭來,看到緊蹙著眉的澄霜。挑起眉,他無聲地詢問她話中的意思。
「你真的很廢話,聰明如紀小姐,剛才你所說的勸告,她早就明瞭了,你何必再三提醒她?」
「如果她真明瞭的話,就不會如此執迷不悟了!」皺起眉,他不認同澄霜的說法,他沒理由放著碧瑤不管,任她經歷那些無謂的傷痛。
「不,她絕對明瞭的,只是她不選擇放棄這條路,反倒選擇了繼續前進。你沒聽見嗎?當你勸她的時候!她真說會繼續努力,並沒有因為一連串的挫折而退卻。雖是執迷,但非不悟,她只是單純的想抓緊自己喜歡的東西,這有何不妥?」細心分析著碧瑤的情感,她眸中閃過一抹與碧瑤同出一轍的執著。
碧瑤是那麼勇敢積極面對自己的感情,她看出她的固執,也看到她的堅持,一直叫她放棄不會是最好的方法,畢竟要對心上人死心……絕非易事。
澄霜細膩的心思教曾烙勳欽佩不已,他以為除了老娘外,自己已是另一個最瞭解碧瑤的人了,他萬萬沒想到澄霜還能看出碧瑤身上,那分他一輩子都難以察覺到的細密情感。
「碧瑤當真認你為姐了!難怪你那麼懂她。」他勾起魅人的笑痕,深沉的眸光纏上了她清澈無波的眼,他深切地看著面前這個聰慧不美,卻能挑起他一切注意的女子。
不經意地望進他那含笑的眼波中,突來的衝動讓她仔細看清他的臉龐,這才驚覺這男子……確是俊美得教人著迷傾倒,而他那副專注的神情、心無旁騖盯著自己瞧的熾熱目光,更教人忍不住呼然心動……
倉促收回視線,她暗自平定氣息。
「該是時候晚膳了,少爺要出門嗎?」恢復平日不卑不亢的態度,她輕聲問道。
一抬眸,卻發現他深才的眼波如舊,倏地別開了眼,她有點慌亂的避開他那過於坦蕩的注視,平穩的心跳竟一時亂了節拍,勾起一陣教她不能忽視的悸動。
「今晚不出門。」低嗄得幾近性感的嗓音輕柔地回答道,偉岸的身軀緩緩步向她。「咱們回去吧。」伸手比了比前方,他風度翩翩的舉止間有著說不出的瀟灑。
有點失措的斂下眼,她不敢再瞧向他。
今天的氣氛……怪異得教她莫名地心悸。
一路上,他與她並肩而行,安靜地問著她身上那股熟悉且教他心戀的香味,他不自禁地陶醉其中,高傲的心就此為她傾醉下來……
第五章
看著桌上一片凌亂的書冊與帳目,一整個下午所累積的悶氣連帶著催人昏睡的疲勞,一併自他唇間洩出。
深呼口氣,曾烙勳拋下手上帳目,不想再碰這煩心累人的東西。
望出窗戶,他的思緒不自主地飄去了佇立在前方的屋子——絹綾軒。
他知道澄霜正在裡頭。
過了春天,她就被老娘調派到這兒來幫忙教授新進的丫環捫辨別絲綢,每到未時,她總會到這兒來進行教授的工作,直至酉時,她才回府繼續服侍老娘。
初聽老娘的提議,他心生不悅,認為那樣未免太讓澄霜辛苦了,但深思片刻後,他又不禁暗自竊喜,因為這樣他便能每天都見到她了。
她前來的第一天,他已按捺不住心底的衝動,借放到絹綾軒那邊拿綢緞,耳朵卻專心地傾聽她對丫環們的講解。細聽之下,他不禁折服於她聰穎的天資,她果真把各種綢緞的圖紋樣式記得牢牢的。從老娘那邊得知她並非刻意去學,而是在耳濡目染下學成這一切……
看著她的溫婉聰敏,他突然驚覺……這樣的女子確實難尋……
那天他就這樣待上了一整天,佯裝著翻尋綢緞,心,卻在默默地陪伴著她。偶爾她會轉頭一看,剎那間四目交投,她會馬上垂下眼,淨白的臉容似是劃過一抹紅痕。
這般曖昧不明的氣氛在他們之間持續了個把個月,但他並不急著揭露自己的企圖,反倒是抱起胸,悠閒地觀看她對自己時而失措慌張,卻強作鎮靜的模樣,心底篤定她遲早會主動投入他的懷抱。
他是驕傲的,對女人他一向不費任何心思,憑他在洛陽城中尊貴的身份與豐厚顯赫的家世,自有一大堆女人想往他懷裡鑽,他相信澄霜不會是個例外。
眸光倏地一亮,他被突然步出軒外的澄霜攫奪了所有心神,繼而阿封子的身影掠過軒前,一見到澄霜便迫不及待的走到她身前。他倆有說有笑的模樣勾起他一陣莫名的怒意。
冷下臉,他不悅的檸起眉,毫不猶豫地步出軒外,他要把那阿封子攬走!
才一出門,卻見澄霜臉色忽地一變,繼而慌慌張張的奔回軒內,而阿封子臉上則是一片困惑之色,阿封子搔搔頭,繼續站在原地,看來是在等待澄霜的歸來。
輕皺起眉,曾烙勳悄然隱身到一角,炯亮的眸子無聲地窺視他們。
過了一刻鐘,澄霜氣喘吁吁的奔了出來,小手緊握著潔白的信箋,她清澧的眸子有著他從未瞧見過的緊張與急切,看著她對阿封子急促地叮囑,她緊張兮兮的神色引起了他的關注。
本想衝出去向她問個究竟,但此等行為未免過於魯莽,可恨是他們的對話他竟一句也聽不見,看來他待會兒要向阿封子那邊開刀了。
不知在交代些什麼,但交代完後,她終於把手上的信箋交到阿封子手裡,她對信箋慎重的態度教他深感好奇。
信?奇怪!她把信交給阿封子做什麼?
無數疑問剎那間浮現在他深沉的眸底,狐疑的凝起劍眉,他沉著氣,耐心等待澄霜返回軒內後,才步向阿封子問個明白。
「啊!少爺!」突然感到有人拍他的肩膀,阿封子馬上轉過頭來,沒料到曾烙勳就站在自己身後。「信交給我。」沉聲命令,他臉上有著凌厲的嚎怒。
阿封子一愣,不禁為曾烙勳口中強硬的命令,為難地皺起眉。「這……這是霜姑娘的信呢……」小心翼翼地解釋著,他以為曾烙勳誤把信箋視為那些「洩漏綢莊機密」的信件。
「我知道那是她的信。」他有點不耐煩的道。
「呃……」為難的看著強勢的曾烙勳,他不知是否應該把澄霜的私人信件交給這高高在上的大少爺。
阿封子的猶豫讓曾烙勳心生怒氣,突然伸手強行把信搶了過來,他不再跟他廢話半句!
阿封子欲搶救時已太晚了,他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少爺拆開他那受人之托的信件。
曾烙勳迅速拆開信箋,熾熱的視線急迫地瀏覽紙上那娟麗的字句,英挺的劍眉為字裡行間那纏綿哀怨的情意更加鎖緊,如火般灼燙的嫉妒迅速竄上他的心房……
成崗:
秋去花零人漸遠,待君歸來是何時?
明月當空盼歸期,憶君千遍訴還休。
澄霜字
厚實的大掌無聲地掐緊信箋,抑壓著滿腔妒火,他抬起陰鷙的冷眸盯向臉色僵硬的阿封子。曾烙勳臉上駭人的鐵青幾乎嚇破了阿封子的膽子!
「這信,是給你的?」低沉得幾近沙啞的嗓音自曾烙勳唇間慢條斯理地逸出,他的目光冰冷陰沉得嚇人。
「不不!」反射性的猛搖頭,阿封子驚慌的否認著,他只是幫人帶信,是只「信鴿」而已呀,他可不想把麻煩一併帶上身啊!
冷笑著看阿封子那副極力否認的模樣,他認定阿封子是因怕事而說謊。驀地火氣上湧,他失控般揪住了阿封子的衣領!
「在我面前耍花樣?!」火大的暴吼,他咬著牙,目露凶光的瞪視此刻已慌得發抖的阿封子。
一知道澄霜與阿封子原來有非比尋常的關係,他恨不得馬上將阿封子撕碎!
「少……少爺!小的怎敢耍花樣?這信真的不是我的啊!」懾於他凌厲狂暴的氣勢,阿封子結結巴巴的澄清,一臉的惶恐與畏懼。
「不是你的?」薄唇扯出一撇輕蔑的冷笑,射出寒光的冰眸儘是一片不信。「那你倒說說看,這信不是給你是給誰?!」他就要看阿封子謊話還能撐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