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辣手摧花

第16頁 文 / 於澄心

    「大哥,你沒死?!」

    襲衍武驚訝地上下打量他的大哥,發覺他並不是毫髮無傷,他不但面色灰敗,瘦得只剩一把骨頭,而且他向來最注重的俊臉上也多了一道紅色的長疤,看起來還真像個鬼。

    「我死了豈不是讓你稱心如意了?」襲衍威發出冷哼聲,破相的臉上添了一抹冷笑。「我會把這筆帳討回來的。」

    他落下山崖後,雖然遭流水沖走,並且被下游附近的村民所救,但是他摔得渾身是傷,左腿更因為太晚救治而跛掉,等到他好不容易可以走動了,身上的錢財早被那群貪婪的村民瓜分一空,所以,他只好沿路找朋友救濟,辛辛苦苦地回到「襲家莊」。

    「哼!也不瞧瞧你這狼狽的模樣,你打算怎麼討回這筆帳啊?」襲衍武輕蔑地瞥了他一眼,被他壓在底下太多年了,今天該是他出口氣的時候了。

    襲衍威握緊拳頭,硬是忍下了這口氣。

    「爹呢?怎麼沒見到他老人家?」

    「大哥,你才剛撿回一條小命,就想找爹告狀啊?」襲衍武與鳳儀得意地相視一笑,他還以為他大哥已經有辦法對付自己了,結果還是要靠爹為他出頭。「告訴你吧!爹已經把莊主之位傳給我了,你不用白費心機了。」

    襲衍威臉色一變,失控地大吼。「不可能!爹不可能把莊主之位傳給你,我要立刻見到爹。」

    一旦失去莊主之位,他就什麼都不是、什麼都沒有了。

    「那嘮叨的老頭早就被我們送到『天寧寺』吃齋念佛了,你要是想見他,可以去『天寧寺』找他啊!別賴在我們這裡不走。」鳳儀揚高鼻端嗤哼道。

    襲衍威扭曲著一張鬼魅般的面容。「紫薰還懷著我的孩子,爹不可能那麼快就把位子傳給你,我看你一定是要了什麼手段逼迫爹的。」

    該死!他回來得太晚了!

    「大哥,你當真以為我們不知道你的怪癖啊?」襲衍武的嘴角刻意勾起一抹嘲諷的微笑。「當天你的『死訊』一傳回來,我馬上就在爹面前揭開你那可恥的癖好了,我勸你還是別指望爹相信你了。」

    一個死了半年多的男人竟然期待所有的一切都一往如常,真不知要笑他愚蠢,還是天真好?

    當初他派去的手下一直沒有找到襲衍威的屍體,他便猜出他八成逃過一劫了,所以,他立刻著手哄騙他父親將莊主之位傳給自己,而那時候他的父親精神恍惚,便迷迷糊糊的答應了。

    「你——你胡說!」襲衍威怒白了臉,眸中原本的氣燄化成深沉的惱恨。「我若是那種男人,紫薰怎麼會懷孕呢?你分明是想中傷我!」

    「大伯,你真是不要臉耶!人家襲自琮都找上門來了,你還敢說我們中傷你。」鳳儀刻薄地罵道。

    襲衍威瞇著充滿危險的眼眸。「襲自琮說了什麼?」

    他發誓等到他奪回莊主之位後,這個賤婆娘是第一個血濺五步的人,而第二個要付出代價的就是他親愛的弟弟。

    「堂兄已一句不漏的全說出來了。」襲衍武挑起英俊的眉,毫不留情地挖苦他。「大哥,你可真是丟盡我們襲家男人的臉了,自己不行,竟然找別的男人代替你。嘖!簡直不像個男人!」

    若不是他想維護「襲家莊」的名聲,現在全杭州的人早就知道襲衍威是個猥褻稚女、豬狗不如的男人了。

    襲衍威老羞成怒地漲紅了臉,怒火狂熾地咬牙切齒。「該死的襲自琮!我絕不饒他。」

    襲自琮的膽子可真大,竟敢違反協定,說出他的秘密,他不會放過他的!

    「哼!你的口氣那麼大,幹嘛不去找他算帳啊!」鳳儀鄙夷地冷冷橫睨他一眼。「不過,看你這狼狽的模樣,大概也沒有什麼本事吧!」

    「賤婆娘!」襲衍威低咒一聲,氣得臉上一陣青一陣白。「紫薰在哪裡?我要帶走我的妻子。」

    算一算日子,她也快要臨盆了,只要掌握了那個孩子,還怕襲自琮不對他言聽計從嗎?

    他那個人表面上雖然是個商業梟雄,但實際上卻是面惡心善,對老弱婦孺心軟得不得了,瞧他對汪紫薰的態度便可知一二了,這種男人怎麼可能不管自己骨肉的生死呢?襲衍威充滿信心地忖道。

    「她早就跟襲自琮走了,她又不是沒腦袋,怎麼可能為你這種假男人留下來?」鳳儀火藥味十足地啐他一口口水。

    一想到當年有可能嫁給襲衍威的人是自己,她就忍不住冒起雞皮疙瘩來,幸好是汪紫薰被看上,不然受苦受難的就是她了。

    想當初她還憎恨汪紫薰搶走了襲家大夫人的位置而對她百般刁難,現在仔細想想,若不是有她的「犧牲」,今天守三年活寡的人就要換成她了。

    不過,這只能怪汪紫薰自己太蠢了,受到這種委屈也不吭半聲,只會裝貞潔烈女有什麼用?哼!算她活該!

    「哼!你別被打斷狗腿就該偷笑了。」鳳儀克制不住嘲弄的語氣,輕輕拍著手掌叫人。

    「臭婆娘!你在說什麼?」襲衍威一臉憤恨地抹去頰上的口水,掄起拳頭揮向她的臉。

    但是,憑他那破敗的身子,怎麼可能打得到平日養尊處優的鳳儀呢?

    只見鳳儀輕輕一閃,就輕而易舉的躲過他的拳頭,避到她丈夫的身後去了。

    「別衝動。」襲衍武用力抓住他的手腕,陰冷地笑道:「算起來,這樁好事也是大哥促成的,大哥不應該生氣,反而該高興才對,聽說我們的堂兄幾乎把紫薰寵上天去了,大哥若是有空去泉州拜訪他們,堂兄為了表示感激,也許會賞幾個錢給你吃飯呢!」

    襲衍威吃痛地皺起眉頭,忍不住彎下身子呻吟。「我不會放過那……那對狗男女的。」

    「來人,把這個乞丐趕出去。」

    「是。」兩個守候在廳外的男僕立刻跑了進來。

    襲衍武冷酷地鬆開他的手腕。「把這個男人逐出去,以後不准他再進來了。」

    「該死!你們忘記我是襲家的大少爺嗎?我有權待在這裡。」襲衍威氣急敗壞地叫囂出聲,同時掙扎著不讓那兩名粗壯的僕人架出大廳。

    男僕們面無表情地把他拉出大門,並且毫不遲疑的將他丟了出去。

    「相公,現在該怎麼辦?」

    鳳儀冷笑地望著她大伯被拖出大廳,對於一隻討厭的落水狗,她毋需對他感到同情。

    襲衍武輕佻地拍拍她的臀,不懷好意地笑道:「只要我們修書一封到泉州,告訴堂兄襲衍威還活著的消息,還怕沒有我們的好處嗎?」

    現在是該與襲自琮重修舊好的時候了。

    ※※※

    泉州,「浪喜莊」內。

    「相公在看什麼?怎麼那麼入神啊?」汪紫薰放下手中的燕窩,挺著大肚子走到她相公背後,好奇地探頭探腦。

    她一進入書齋,就瞧見他揪著眉頭發呆,心中不免有些擔心。

    「沒什麼。」襲自琮輕輕蓋住信函,嘴角勾起一抹溫柔的笑。「已經夜深了,怎麼還不上床休息呢?」

    縱使汪紫薰已經笨重得跟母熊一樣了,襲自琮仍然輕鬆地把她抱到自己的大腿上。

    「相公晚膳時沒吃什麼東西,所以我端了一碗燕窩過來給相公。」

    一層羞赧的紅暈飄上汪紫薰柔婉的素頰,雖然她已經逐漸適應她家相公老愛將自己抱在腿上的習慣,但她還是感到相當難為情,不習慣這種被捧在手心呵護的感覺。

    襲自琮見到桌上的燕窩,目光不禁一柔。「你行動不方便,怎麼不叫下人端過來就行了?」

    汪紫薰甜甜一笑。「相公太緊張了,我只是懷孕而已,怎麼也說不上是行動不方便啊?況且,相公一整晚都心神不寧的,紫薰真的有些擔心。」說到後來,她那秀美的細眉跟著微微蹙起來了。

    「傻丫頭,你想太多了。」襲自琮輕柔地擰了擰她俏挺的鼻子,肅黑的俊眸閃著愛憐的光花。

    若不是因為下午收到了襲衍武派人送來的信函,恐怕他一輩子都無法察覺自己對汪紫薰的愛意。

    收到信函的那一刻,他的腦子霎時呈現一片空白,接下來,一陣驚恐湧上了他的心,他生平首次嘗到什麼叫寒徹骨血的滋味。等到他終於冷靜下來,才覺悟到他早在不知不覺中愛上汪紫薰了。

    不可否認地,她的個性羞怯膽小,且弱不禁風,但是,她的柔婉可人、秀雅文靜卻深深吸引著他,讓他不由自主地喜歡她、愛上她。

    從前只覺得與汪紫薰相處時特別舒服自在,現在他才知道原來這是愛上她的緣故。

    「可是,我覺得相公好像在煩心什麼耶?」

    汪紫薰垂下沉重的小腦袋,瞧見他一整晚都眉頭深鎖,她真的好想為他分憂喔!

    雖然汪紫薰這沉重的可愛模樣教人感動,但是,襲自琮依然決定隱瞞她襲衍威還活著的消息,免得把她嚇壞了。

    「我擔心你的肚子太大了,生產時可能會有危險。」襲自琮伸手覆在汪紫薰那圓滾滾的肚子上,低啞地道出另一件他擔憂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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