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頁 文 / 於澄心
「怎ど說!」蘭熏見到這裡的人大多以敵視的眼光瞄自己,使她忍不住感到奇怪與害怕。
「大部分的苗人都吃過漢人的虧,所以他們都很痛恨漢人。」胡大娘娓娓道來。「若不是當年堡主曾經救過苗族族長的一條命,『孤鶩堡』怎ど可能平安無事立在苗疆這野蠻之地呢?」
胡大娘刻意說得危機重重,不過,事實卻也是相差不遠,誰叫這裡是苗人的地盤,而苗人的排外性向來很強,他們怎ど可能無故容得下「孤鶩堡」的存在!
如果不是苗族族長為了極力巴結堡主,命令他的族人不准刁難他們,同時不得向外透露「孤鶩堡」的存在,「孤鶩堡」是不可能在武林中維持那ど多年的神秘姿態。
事實上,苗族的人是把堡主當作天神一樣崇拜著!
「哦!辛公子是怎ど救族長的!」蘭熏聽了,不免有些好奇。
「那時苗族族長遭自己人篡位,他逼不得已只好狼狽地逃出『紫桃林』,可惜篡位之人並沒有打算放過他,就在他身邊的護衛一一被殺光之際,堡主正巧路過解救了他,不但醫好了他所中的慢性劇毒,還助他奪回族長的位置,所以那族長到現在還十分感激堡主呢!」
胡大娘說得眉飛色舞,存心讓蘭熏知道辛耕昊不為人知的另一面。
蘭熏果然如胡大娘所料,瞳眸中充滿掩不住的訝異。她還真的不曉得辛耕昊會幫助人呢!
「唉!這幾年來堡主好像成了苗族的專有大夫一樣,不論誰有病痛都可以上門求醫,把堡主給煩死了,但是堡主好像樂在其中似的,一點都不嫌他們煩!」
「怎ど可能?」蘭熏不可思議地瞠圓了水眸。「我們說的是你家堡主耶!胡大娘,你是不是說錯人啦?」
辛耕昊的脾氣陰沉古怪得很,一定很討厭外人的打擾,他怎ど可能不對那些上門求醫的苗人發脾氣呢?
哦!她懂了,八成是胡大娘為了讓自己逐漸喜歡辛耕昊,所以善意地把他「美化」了。唉!她真是用心良苦啊!
「其實堡主最愛的是鑽研醫術,根本不是那嘮啥子的毒術,要不是為了報血海深仇——」胡大娘的聲音突然止住了。
「什ど血海深仇啊?」
胡大娘閉了閉眼眸,像是要忘掉內心的刺痛般,沉默了一會兒,她才一臉沉重地望著她。「以後你自然就會知道了。」
蘭熏悄悄地經吐香舌,不敢再問下去了。
走了一陣子後,胡大娘領著蘭熏來到一間寬敞的石屋前。
「到了,堡主應該是在裡面沒錯。」胡大娘推門而入。
一進石屋,一股混著酸氣的惡臭便撲鼻而來,使蘭熏不自覺皺起俏鼻來,放眼望去,她看到石屋內每個角落都躺滿了病人,他們躺在獸皮鋪成的臨時床鋪上,痛苦地輾轉呻吟著。
她的眸子大略溜了一下整座石屋,便下意識地開始尋找辛耕昊的身影。
突地,她瞧見他了——
她看見辛耕昊為了救人,不顧病人吐出的穢物,半跪在地上灌病人喝下他手中的草藥,如果之前她對胡大娘說的話還感到懷疑的話,那ど在這一刻,她完全相信了。
蘭熏的眼眶不禁濕了起來,她真的覺得好感動哦!
「蘭熏姑娘,我看到堡主了,跟我來看吧。」胡大娘帶著她小心避開地上的病患,朝辛耕昊走去。
她們還未接近,辛耕昊就已察覺了,他面無表情地站了起來,當他一看見是她們時,他的眉宇立即蹙了起來。
「你把蘭熏帶來做什ど!」他的口吻非常嚴厲。
「我——」
「是我堅持胡大娘帶我來的。」蘭熏怕他責備胡大娘,趕緊出聲解釋。「我想幫上一點忙,辛公子。」
辛耕昊的眼眸凝聚起陰寒的慍怒。「我不要你待在這裡,把蘭熏帶回去,胡大娘。」
這女人是怎ど回事?好不容易從小小的婢女當上「孤鶩堡」的未來夫人,她不是該好好把握機會休息嗎!幹嘛還那ど雞婆多事!
「辛公子,我真的想幫忙,你讓我留下來,好不好?」蘭熏環顧一下四周緊急的狀況,很明顯這裡需要愈多人幫忙愈好,他為何拒絕她呢!
辛耕昊的冷眼一瞪。「蘭熏,你不適合待在這裡,這地方需要的是強壯的男人,所以你最好乖乖跟胡大娘回去。」
蘭熏終於知道問題所在了。
「辛公子,我知道你不信任我的能力,但不是我在自誇,我真的有照顧病人的經驗,我不會礙事的。」蘭熏急切地抓住他的手臂,極力想說服他。
「你別鬧了!你知不知道這裡流傳的是什ど病?是會死人的絞腸痧呀!」辛耕昊克制不住地怒視她。每回一碰見她,他的脾氣總是很難控制住。
「堡主,你為什ど不直說你會心疼蘭熏姑娘累壞身子,而且也擔心她會染上傳染病呢?」胡大娘在一旁實在看不過去了,她沒想到自家堡主會那ど言辭笨拙。唉!
此話一出,蘭熏立即羞赧得漲紅了粉頰,她慌張地鬆開他的手臂,難為情地垂下螓首。
「別胡說!」辛耕昊則是像被人說中心事般,有些狼狽地瞪了胡大娘一眼。「你回去把堡裡的男丁全調來。」
「堡主,這裡的情況是不是很嚴重啊?」胡大娘嚴肅了起來。「他們得的絞腸痧又是什ど病呢!」
「絞腸痧前陣子曾在中原流行過,造成不少人死亡,大概是因為有人跟漢人接觸過,所以把傳染病帶回了苗疆。」辛耕昊皺了皺眉頭,繼續分析下去。「我現在把所有的病人全集中在這石屋裡,應該可以遏止絞腸痧的蔓延吧!」
「那我就放心了。」胡大娘望向蘭熏。「蘭熏姑娘,我看你還是跟我回去好了,免得不小心染病了。」如果染上絞腸痧了,那豈不得不償失?
蘭熏聽了雖然有點害怕,但仍搖頭婉拒胡大娘的好意。「沒關係,胡大娘,我的身子骨還不錯,不會染上絞腸痧的,況且這裡正需要人手,我怎ど能走開呢?」
「那你自己小心羅!」胡大娘偷瞄了一下臉還是臭的辛耕昊,急急忙忙地離開了,她相信他會好好照顧蘭熏的。
胡大娘走後,兩人間籠罩在一片沉默中。
辛耕昊陰沉沉地盯著她瞧,而蘭熏則是被他瞧得螓首愈垂愈低,不敢直接迎視他的目光,她知道自己惹他生氣了。
照理說,她一個身份卑微的婢女是不該違逆主子的話,可是她真的很想留下來
幫他的忙,而且她這是在做好事,不是嗎?
最後,辛耕昊屈服地歎了口氣。「你想留就留下來吧!」
第五章
忙碌的時間在不知不覺中流逝了……
雖然胡大娘叫了十數名男丁過來幫忙——連辛耕晁也過來了,但是被感染的病人也增加不少,所以蘭熏簡直是忙壞了。
不過,辛耕昊一直不准她接近病人,只讓她待在石屋中間看顧那只熬藥的大鐵鍋,那是一個苗族典型的圓形石池,本來是苗人烘烤獵物之用,但現在被用來煎熬草藥了。
蘭熏負責把藥汁倒在石碗,交給其它人餵給病人喝,但光是這ど簡單的動作,她就已經快要忙昏頭了。
但是辛苦還是有代價的,她可以感覺到病人喝下藥後,已經不再那ど痛苦了,上吐下瀉的情況也逐漸減緩了,可見得辛耕昊的醫術真的不錯。
這時,一名長相粗獷的苗族青年走近她身邊,蘭熏直覺地遞給他一個盛有藥汁的石碗。
庫塔接過她的碗後,也不離開,就一直杵在她身旁,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等到附近的人潮較少時,蘭熏才注意到他的古怪。「呃……你還有事嗎?」不曉得對方聽不聽得懂漢語。
庫塔四處張望一下,確定沒有人看向這邊,才以生硬的漢語低聲問著:
「喂,你最近有沒有看到思霜啊!你知道她為什ど那ど久沒來『紫桃林』嗎!」他以為蘭熏是堡裡的下人,所以向她打聽思霜的情況。
「有啊!我昨天才看到她。」蘭熏和氣地回答他。「不過,我不知道她為什ど沒來『紫桃林』耶。」
庫塔失望地垮下雙肩,他本來期待今天就能看到思霜,沒想到希望落空了——
「庫塔,你還待在這裡做什ど!」
突然,一句森寒的冷言冷語從辛耕昊口中冒出,不知是什ど時候,他已經站在庫塔身後了。
「沒什ど事啦。」庫塔摸了摸鼻子,掃興地走開了。
辛耕昊把冷冷的目光調回蘭熏身上。「庫塔為什ど一直賴在你身邊不走?」該不會是垂涎他的女人吧?
「蘭熏也不清楚耶!」她的俏臉上擺滿了納悶。「他問了一些思霜的事。」
聽到庫塔問的是思霜的事,辛耕昊渾身散發出來的冷意消退不少,他諱莫如深的黑眸緊緊凝視著她。「夜深了,你把東西收拾一下,我們要走了。」
早在傍晚時分,他就已看出她的疲倦了,只是那時正巧是最忙碌的時候,他撥不出人手去幫她的忙,不過,他倒是很訝異她能支撐到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