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頁 文 / 於澄心
「玉笙,這真的是曠世奇珍的『龍涎果』。」嚴路寒再做一次鄭重的聲明。
「好吧!只要你高興就好。」玉笙漫不經心地答道。她將話題轉到她比較擔心的問題上。「嚴大哥,你找到這『龍涎果』後,是不是就要馬上下山了?」
「嗯!我的好友還在等著我回去救他。」他雖然有些捨不得離開這丫頭,但天下無不散的筵席,該離別的時候還是得狠下心的走。
玉笙可憐兮兮地瞅著他,眼眶微紅地問道:「那我呢?」她楚楚可憐的模樣,彷彿剛被嚴路寒遺棄一樣。
「你當然繼續留在黃山呀!」嚴路寒連考慮一下都沒有,使理所當然地回答。不過,這丫頭的神情還真是古怪得緊,一點都不像平常樂觀活潑的她,就連她要求自己幫她把「經絡學」看完時,都不曾流露出可憐兮兮的神情,更何況,這只是他嚴某人要下山的一點小事,這丫頭沒道理擺出這般「小媳婦」的神情,所以,其中必定有鬼,他要小心為上!
玉笙睜著哀怨的圓眸,不死心地哀求道:「嚴大哥,你可以帶我一同下山呀!我保證絕對聽從你的話,不惹麻煩。」她為了下山去玩,可說是使出渾身解數,只差沒發誓罷了。
嚴路寒好笑地望著她「過分」哀戚的小臉蛋,終於明白她的「企圖」了。「不行!你又不是小貓小狗的,我怎麼可以隨意把你帶下山呢!再說,你師父不是快回來了嗎?我可負擔不起『誘拐』的罪名。」
玉笙委屈地扁了扁嘴,兩球圓滾滾的淚珠噙在眼眶轉呀轉的,頗有不答應就哭給他看的意味。「沒關係啦!」
「有關係。」嚴路寒怕怕地看著她圓圓的淚珠,決定還是先告辭為妙,免得到時候走不了。「明天你再到我那裡拿『經絡學』的大綱,抱歉,我大概不能跟你講解其中的內容了。我先走了。」
玉笙見嚴大哥幾乎落荒而逃的身影消失後,便將好不容易「擠」出來的淚水收回去,氣嘟嘟地鼓起粉粉的雙頰,心情惡劣地嘀咕著「沒義氣」之類咒罵的話。
「哼!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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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了,嚴路寒還是擺脫不了那種詭異的感覺,彷彿有人在跟蹤他。偏偏他回過身去察看的時候,這種感覺又消失了。這人如果不是輕功特別高明的話,就是他的直覺出了問題。
算了!如果這人沒有惡意的話,就別理他了。
再說,這裡已是黃山的山腳下了,來往的樵夫、村民本來就多,也許是碰巧罷了。
他還有更頭疼的問題沒解決,那就是他始終無法忘掉玉笙那丫頭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她的倩影已不知不覺佔據他的心了。
怎麼可能會發生這種荒唐的事呢?
如果一個月前有人告訴他,他會愛上一個山中的野丫頭,他一定會對他投以最冷傲的眼神,以示輕視。但如今這不可能的事竟然發生在他身上,叫他惶恐至極。
唉!曾以為他這顆滿是風霜的心不可能再動情了,誰知,他竟會愛上一個不懂情愛的小丫頭,他不知為什麼是她?也許因為她是第一個不被他冷漠倨傲所嚇退的姑娘家;也許因為她那天馬行空的「推論」能力惹他惱怒;也許因為她那過度發達的同情心讓他忍俊不已.!也許……有太多的也許。總之,玉笙彷彿沒察覺他的嚴峻冷淡,每每都興匆匆地帶著她新發現的好玩事物與他分享,而遲鈍到不曉得他的臉色已因她的打擾臭到發黑了。或許就是因為她不曾受過社會的洗禮,使得她不懂得「察言觀色」,而更顯得清新可人。
所以,後來他也乾脆放棄跟她擺臉色了,因為不管他的臉黑到哪一種程度,這丫頭反正都是看不出來,便任由她每天笑咪咪地自由「出沒」他的木屋。
不過,這丫頭還是有一點脾氣的,竟然使性子不來與他道別,見他一面,就連他替她做好的「經絡學」大綱都不來拿,可見她這次真的氣得不輕。唉!
嚴路寒露出苦笑,但雙腳仍然不停歇地繼續往前走,直到前方一抹水藍色的倩影吸引他的注意,他才倏地停下來,雙眸如鷹眼般銳利地盯著她瞧。「你怎麼偷溜下山了?」他平靜淡漠的聲音裡掩不住一絲的激動與訝異。「哪有?」玉笙笑靨如花地奔到他身邊,興奮地笑說:「我有留一封書信給袁二哥,他會轉告師父的。反正等我玩個一年半載,如果累了,自然會回黃山領罪。嚴大哥,你放心!我絕對沒有把你的事『抖』出來。夠義氣吧?」語畢,她還一副「義氣凜然」地拍拍他的肩膀。
「關我什麼事?」嚴路寒不懂她所謂的「義氣」所指何事,更不懂她怎麼會一副有恩於他的模樣,所以捺著性子問道。
玉笙睜大圓眸不可思議地瞪視著嚴路寒,嬌嗔地哇哇大叫:「嚴大哥,你很笨喔!如果我在書信裡不小心提到你,師父不就知道是你『偷帶』我下山的,等他一回來,他八成會氣得衝下山把我們『揪』回去。所以,我在信裡故意不提到你,這樣還不夠機智勇敢嗎?」
「我『偷帶』你下山?」嚴路寒克制地緊瞇起黝黑的雙眸,表情陰鬱而危險。「你怎麼敢這樣說?」
玉笙以一貫純真無偽的坦誠目光,天真爛漫地迎視他凌厲的眼神。「所以,我才沒有把你『抖』出來呀!因為實在不關你的事,是我自己跟著你偷溜下山的。不過,嚴大哥,你還是得負一點責任,若不是因為你在前頭帶路,我根本就下不了山。」
嚴路寒被她七轉八轉的荒謬邏輯搞得有一點頭疼,挫敗地揉一揉太陽穴。「趁著你師父還未回來,你快回去吧!」他是喜歡這丫頭沒錯,但他可不想被冠上「誘拐」的罪名一生呀!
「不要!人家好不容易才找到出路可以下山,說什麼也要先玩個過癮再回去。」從前她之所以乖乖地待在山上,就是苦無下山的「門路」,因為她與師父碰巧住在黃山最高峰「蓮花峰」,若沒有熟悉黃山的人帶路,就算她走上半個月,只怕還是被困在山區裡。
所以,嚴大哥只花三天的時間就能走出黃山,除了叫她又嫉又羨外,也讓她在後頭苦苦追趕。唉!腿短果然有差。
「玉笙,」嚴路寒不悅地攏起雙眉、但仍試著講理。「你還是回山上去吧!我很忙的,很難分神去照顧你。」
「照顧?喔——」玉笙尾音拉得長長的,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嚴大哥,原來你是擔心銀兩不夠我們用呀!嗯!年紀長的人,果然設想較周到。不過,你放心,我身上有帶一些銀兩,夠我們逍遙好幾天了。」
話才剛說完,玉笙便開始東模西找,翻遍全身上下,終於找到『一些』銀兩,然後得意洋洋地放在她那青蔥般的玉手上,開心地晃來晃去。
又來了!
嚴路寒這次真的被她的「推想」給惹惱了,以前他是抱著好笑的心態,任由玉笙將他貶低成窮途末路、醫術奇爛的郎中大夫,但這次他絕對不會再姑息她了。再說,他也不認為「三貫錢」能夠讓他們逍遙好幾天。
「玉笙!我的醫術雖然比不上華佗、扁鵲那些名醫,但卻比一般平庸的郎中好上太多,所以,我並沒有窮困潦倒,在生活上還過得去。」嚴路寒咬著牙重做一次聲明。
「嚴大哥,你是說……」
「對!」他滿意地點點頭,相當欣慰玉笙終於明白他的意思了。
「……用不到我這些銀兩了。」玉笙將手上的三貫錢快速地收回去。「太好了!這可是我這麼多年來才臢下的一點零用金,若是真的交給你,我還有一點捨不得呢!」
天,這簡直是牛頭不對馬嘴嘛!怎麼會錯得如此離譜呢?
嚴路寒終於按捺不住逐漸上升的慍怒,不悅地朝她低吼:「玉笙!你立刻給我滾回山上去。」這緊繃的語氣裡隱含威脅。
玉笙一臉訝異地瞪著他,彷彿至今才猛然領悟到「嚴大哥生氣了」,但在氣什麼呢?她納悶地回頭看向四下無人的樹林,才「又」猛然領悟到「嚴大哥在生她的氣」,她震驚地叫出聲來:「啊!嚴大哥,你為什麼生我的氣呀?是不是我哪裡做錯了?」
「只要你立刻回山上去,我就不氣了。」原來這丫頭有欺善怕惡的惡習,可見對她凶一點還是有用的。
「不要!」她果決地猛搖頭。
聽到這裡,玉笙已經有一點受傷害的感覺了。既然嚴大哥不喜歡她跟著他,大不了她一個人下山玩嘛!只見她扁了扁嘴,難過地道:「嚴大哥,如果你不喜歡玉笙跟著你,你明說就好了嘛!我又不是那種死纏著人不放的人。告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