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頁 文 / 於澄心
要不是知道這雨勢來得突然,她會懷疑這一切都是文謙安排好的,否則,他怎會樂成這樣,還笑得跟白癡一樣,分明是以看她出糗難堪為樂事嘛!真是搞不懂他在胡思亂想什麼?好像以為她威脅要挖掉他的眼珠子是一件有趣的事一樣。啊!不想了,她的頭愈來愈昏了。
文謙喜歡月兒纏著他一輩子的想法,忍不住輕笑出聲,惹來月兒的怒目瞪視。
「外面的雨大,你在裡頭換好了,我到外頭等你。」語畢,他就轉身要離開。
「慢著!」月兒在後頭遲疑地叫住他。「你保證——」
她話還未說完,文謙就略感不耐地打斷她接下來的話。「我發誓不偷看你換衣服,行了吧?」這女人怎麼搞的,疑心病那麼重!
月兒等他走出去後,才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換上有點潮濕,但至少乾淨的衣袍,一邊還對大門方向投以懷疑的眼光。
「好了!唐文謙,你可以進來了!」
文謙進來打量月兒良久,才冒出一句差點兒令月兒吐血的話:「這樣舒舒服服的不是很好嗎?為什麼死要面子,堅持著外在禮教的拘束呢?」
月兒早該知道不能聽從他的建議換衣服的,否則,現在哪得忍受他的「冷嘲熱諷」!換作是平常,她會毫不思索地反唇相稽,但今天她真的沒有這個閒情逸致去跟他鬥嘴,一方面是因為他說的話有那麼一點道理;另一方面是今天她身體微恙,不想浪費精神去理會他。
她逕自在火堆邊坐下,不理會還在興致勃勃等她回嘴的文謙。
「咦!妳今天怪怪的喔!怎麼了?」文謙眼中閃過警覺的光芒,坐在她身旁關心地問。這實在不像她平常「兇惡」的個性,往常只要不小心惹惱她,她一定會像隻母老虎一樣跳起來反擊,然後讓他恨得牙癢癢的。
但遇到這個脾氣比他火爆數十倍的小妮子,他倒也無計可施,這八成是老天在懲罰他過去脾氣不好,所以派了一個專整治他的小魔女來欺壓他。偏偏他就愛看這小魔女發脾氣的俏模樣……「沒事。」月兒悶悶地答道,對他一副愛理不理的疲倦模樣。
有問題!文謙心中響起一道警鈴。
這委頓的樣子實在不像平常精神奕奕的月兒,於是,文謙小心翼翼地問道:「妳心情不好啊?」
月兒老實地搖頭,黑眸直視前方的火堆。
「那是身體不舒服囉?」他再一次試探地問。
月兒的脾氣突然爆發出來,「你煩不煩啊!人家身體已夠不舒服了,你還在那裡問東問西的。」語畢,還不耐地瞪他一眼。
文謙皺緊眉頭,關心地伸手去觸摸她雪白的額頭,隨即被她熱燙的高溫給嚇到,忍不住開口嚴斥月兒:「你身體不舒服怎麼不早講呢?你看,現在發高燒了,教我怎麼幫你退燒?都已經那麼大的人了,還要我處處為你操心!」隨著嘴裡的怒斥,他手邊的動作並沒有停止。
只見他三兩下便把月兒橫腰抱向角落的木床,不理會她徒勞無功的掙扎與嬌斥。都已經是生病的人了,力氣還那麼大,甚至還抓傷他的臉頰。
「你在胡鬧什麼?你給我乖乖躺好,不准亂動!」文謙終於對月兒一陣劈頭大吼。
月兒人雖發著高燒,無法將力氣發揮得十成十,藉以擺脫他堅硬的鐵臂,但嘴裡仍不甘示弱地回道:「你沒事亂碰我幹嘛?不准再碰我了!」她躺在看起來有點髒的木床上,舒服得不想再掙扎了,只好任由文謙將濕濕的毛毯蓋在她身上,雖然毛毯冷得很,但在這下著大雨的荒山野嶺中,這已經是至高的享受了。想到在後頭苦苦追殺他們的那群人同樣被困在深山裡,且沒有任何擋雨的地方可窩身,就夠她偷笑好幾天了。
「你覺得怎麼樣?」文謙對她的嬌斥充耳不聞,關心地蹲在木床邊詢問。
月兒心中那股怒氣過後,開始感到一股寒意從骨子裡擴散開來,尤其身上的毛毯並沒有發揮保暖的功效,冷得她身體一直打顫。
「好冷!」月兒口氣已不再有怒意,反倒有點可憐兮兮。
第七章
「啊……啊……」一串高亢尖銳的尖叫聲從月兒口中傳出。
文謙將脫下的衣袍蓋在她身上,順手給月兒頭頂一記爆栗子,「吵什麼吵!都已經是生病的人了,還亂吼亂叫的,哪來那麼多的精力啊!」月兒實在不像發高燒的病人,除了先前有一點虛弱的可憐模樣外,現在又精力旺盛地雞貓子鬼叫,真令他「吃驚」!
「你……你……幹嘛脫……脫掉衣服……」月兒結結巴巴地好不容易才吐出一句話來。她驚得花容失色,可見文謙的「寬衣解帶」,對平常惡霸的向大姑娘而言是一項多大的衝擊!
「毛毯濕成這樣根本不能蓋人,所以,只好犧牲我的袍子囉!你別大驚小怪的!」文謙把毛毯從她身上抽出,放在火堆旁烤乾。
月兒緊張地閉上剛才瞪得大大的圓眸,動作雖然遲了些——都已經把文謙結實的身軀看過一遍了,才後知後覺地趕緊閉上眼睛,實在是……文謙又好氣又好笑地盯著她眉睫緊閉的嬌顏,不知情的人看到月兒緊張的模樣,還以為他不著片縷呢!這小妮子就是愛窮緊張。「你現在覺得怎麼樣?有沒有暖和些?」他俯身關切地問。
沒有回答。
「月兒,你到底覺得怎麼樣?」文謙無奈的嗓音響起。
還是沒有回答。
這小妮子該不會是舒服得睡著了吧!文謙好笑地望著她熟睡的紅潤臉孔。
咦!慢著!紅潤臉孔?月兒這臉未免紅得太過火了吧?別的姑娘家睡覺時臉孔是否紅潤他不知道,但月兒他可瞭解得很,畢竟他們在一起也有一個多月了,又常常露宿郊外,所以他對月兒的睡覺習慣異常瞭解,除了她睡覺時臉孔會紅咚咚外,平常還非常嗜睡,就連在馬背上她都能打瞌睡,最後還會不自覺地睡倒在他懷中。
文謙心驚地趕緊再將手背貼在她的額頭上,果然如他所料,月兒根本不是睡著了,而是因高溫不省人事地昏了過去。
文謙頓時不知所措!
他該怎麼辦?月兒身上的高溫不能再拖下去了,可是在這荒山野地的,去哪裡找乾燥的毛毯給她保暖?偏偏他們唯一的毛毯早就濕了,等它烤乾,月兒大概也不行了。
不!他不允許月兒死在他面前。他看過太多因風寒而轉為肺炎,最後不治死亡的例子,他大嫂就是這樣走的。
「好……好冷……」月兒在床上發出囈語,顯然已陷入昏迷狀態。
在這鳥不生蛋的地方,他到哪裡去找大夫替月兒醫治?文謙無助地看著高燒不退的月兒,實在找不出替她暖身的好辦法,看來,唯今之計只好……即使月兒醒來後拿著刀找他「興師問罪」,他也只有認了,只要月兒能從高燒中解脫,好轉過來。
文謙猛一咬牙,毅然決然地脫掉自己身上所有的衣物,僅留一件單薄裡褲,然後緩緩走近床邊,深吸一口氣才開始脫開月兒的衣衫,連肚兜也替她解掉,現在,月兒雪白嬌軀全暴露在空氣中。
呈現在文謙眼前的月兒,不再是女扮男裝的怪模樣,而是像一朵含苞待放的花蕊般美麗的胴體,這玲瓏細緻的嬌軀讓文謙失神片刻,口乾舌燥地傻楞在那裡。
良久,他才從這誘人的美景中猛然驚醒,重重搖了一下頭,讓自己完全清醒過來,然後當機立斷地上床將月兒摟在懷中——即使這舉動讓他心臟加速跳動、冷汗直冒,他也「義無反顧」!
佳人柔軟的嬌軀使文謙快速地產生男性自然的生理反應,這火熱的感覺讓他如同置身於火爐中,一陣昏眩與心悸緊接而來。
文謙不由自主地將月兒摟得更緊,但心中卻拚命告誡自己不可胡思亂想。
想一點具有建設性的事吧!最好是那種能夠讓他絞盡腦汁、費費心思的麻煩事,尤其以複雜難懂、能耗盡他「豐富」想像力為優先。
想呀!他努力地想……有哪種事麻煩到能讓他「熬」過今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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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的風雨過後,這日的清晨格外美麗。
朝陽從小木屋對面的竹林子升起,原該耀眼的萬丈光芒,經竹林篩過,疏落有致地照到院前。
整片竹林沐浴在一片金光中,枝頭葉梢好像鑲上一層薄金,未干的露珠,晶瑩剔透地掛在竹葉上,經過陽光照射,一顆顆發出微弱卻吸引人的光輝。
但是,在這寧謐清靜、鳥語花香的清晨裡,一聲不協調的巴掌聲劃破了這個早晨的寧靜,來自原本靜悄悄、沒有動靜的木屋。
在木屋裡,文謙摀住火辣的左頰,肅然一笑,輕聲道:「看來,你已經痊癒大半了。」嗯!從這強而有力的巴掌推論,文謙非常肯定月兒的高燒已退,這才不負他整晚所受的「折磨」!昨晚就在他以為自己快撐不過去的時候,月兒才慢慢退了高燒,讓他如釋重負,因為這意謂著自己可以早些時候「脫離苦海」。幸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