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頁 文 / 流星語
「嗯,可能性百分之九十九。」
「唉,我說你呀,多用點心使點力好不好,我們倆裡就你老早有對象,可是你居然到現在都還搞不定。」她們倆姊妹從小就活潑且都是不拘泥的哥兒們個性,只不過,樂之願仍舊維持女人習慣的裝扮,而樂之緒就真是連裙子都穿不慣,連留長髮都嫌麻煩了。
不過好笑的是,大家以為較性感的樂之願該是戀愛常勝君才是,豈知,她對男人毫無感覺,倒是粗線條的樂之緒從小就有暗戀對像一直持續至今。
「喂,還說我,至少我有對象可努力好唄,哪像你?」說話的同時,她們已經進了二樓,樂之緒的家。
在這社區裡,樂家因是地主身份,所以新大廈蓋好了,他們分了七間公寓,樂知天把四間租人,一間自己用,二間留給女兒做嫁妝,所以二樓是樂之緒的,一樓是樂之願的。
「哎喲,現在不是很多可憐小孩都一出生就被親生母親拋棄嗎,不然改天去領養一個,騙老爸說是我在外頭生的不得了。」樂之願疲累的跟著妹妹進屋,然後再將自己丟向較柔的大床。
「拜託,大姊,現在是科技掛帥的二十一世紀耶,老爸那麼聰明,會不懂DNA三個字嗎?」
「如果科技真那麼了不起……那就該有人發明一台紅娘電腦……紀錄每個人的一切,然後在適婚年齡時……直接幫人配對……提出結婚名單……這樣事情不就簡單多了嗎……這樣也就不用讓人傷腦筋……到底自己跟誰可以和平的過一輩子了……」唔……好困哦……
「和平過一輩子?嗟,這種詞兒也才只有你才說的出來。」和平?女人求的不該是愛的極致嗎?只要和平相處就能滿足,她到底是對愛無慾無求還是恐懼抗拒。
「喂,你明天……咦,不會吧,睡著了?」樂之緒看著始終明艷動人的妹妹,為了工作四處奔波,搞的自己忙翻天累修身,連睡覺也成了奢求。
她想,如果她是對愛無慾無求倒好,至少心裡平靜無痕,但就只怕她心裡仍舊掛念那早該拋棄的往事。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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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六點三十分,三十二歲,牙科醫生陳先生飯局。
晚上九點三十五歲,企業小開王先生宵夜。
翌日早晨八點整,二十九歲,大學教師李先生早餐會。
中午十二點整,二十八歲,連鎖書店老闆洪先生午餐。
下午三點二十分,三十三歲大飯店老闆廖先生下午茶。
晚上六點三十分,三十歲婦產科醫師張先生晚餐。
晚上十點整,二十七歲貿易老闆柯先生泡菜嗑瓜子。
樂之願眼花的偷偷自桌下拿出老爸為她計劃安排的一堆相親飯局,那密密麻麻的字,看的她的眼在花頭在轉,她懷疑自己如何能消化這一堆沒有意義相親宴。
哦,這會死人的,抬頭揚睫望著對面第N號她記不得名字的先生,她死撐著迷人的笑容,開始在心裡數起時間。
他們坐下來有一小時了吧,差不多也該結束了。她新買的《蛇的遠古迷思》一書,她還沒時間看呢。
「咳……咳……咳……」樂知天尷尬的咳聲與桌下的踢腿,再再的示意某人該回魂了。
「呃……」樂之願果然很受教的回神,發現場子冷了後她立刻接話。「對不起,我們聊到那了?」
「聊到你上回的探險,什麼蜥蜴的。」穿著西裝長的體面的張先生客氣的回道。
「哦,對了,蜥蜴,這蜥蜴呀全球只有二種是有毒的,一種是希拉毒蜥,一種是墨西哥珠蜥,這二種蜥蜴它們……」淘淘不絕的毒蜥蜴論在餐桌上不搭嘎的進行著。
對面的張先生越聽,額上滑下的黑線也越多,最後,終在他的一張方正臉快被黑線給劃滿時,樂知天終於受不了的在餐桌下再次伸出無敵天殘腳,用力的踹向冷場女王樂之願,果然,這一踢順利的擊斷了她的長篇大論。
「呃,對不起,真是職業病,怎麼話題扯到這來了。不好意思,我太多話了。」樂之願哀怨的望著那個人老腿卻不老的精神老人。
「不……不……不會,這些動物……挺有趣的。」
「真的嗎,那我再跟你說世界四大毒蛇,它們……」
「噯,不……不必了!」張先生一聽她又要搬出那些毒蛇猛獸,他趕在無敵天殘腿二度踹上她之前先擋下了。
「呃……對不起,我話太多。」她無事的垂下頭,其實,她也不是故意說這些話掃興的,只是她的世界裡習慣充斥了各種動物,這是她唯一可以自在談論的話題。
真的,她真的不是故意用蝮蛇發展史來嚇退飯局第一號人士,也不是故意用非洲動物大集來趕走飯局二號先生,更沒故意用綠血石龍子來解釋與人類寄生蟲及虐疾的關係來氣走三號求婚者等等,她會說這些只是因為她不善交際應對嘛,她真的不是故意的,真的……真的……她可以用她的人格保證,真的……樂之願很心虛的在心裡保證著。
「那麼說說張先生自己吧,張先生是婦產科醫生,相信你的工作一定也很有趣。」樂知天見場於又冷了,他即時漾笑接話。
「是呀,這工作有趣極了,每天可以看不同的人,挺有趣的。」
有趣的是可以看不同女人的身體吧。樂之願暗忖道,難以想像自己張著腿被他內診的模樣。咦……好噁心。無端的,她抖落一身雞皮疙瘩。
「而這當中最大的成就感就是每一回親手把一個血淋淋的小生命從母親窄小的陰道給接出來的那一刻,啊,上帝造人真是奇妙呀,一隻小不點的精蟲與一顆小不隆咚的小蛋蛋居然可以造就這樣複雜又偉大的生命,啊,每當我看到有小生命在那條緊密幽暗潮濕的甬道要努力的擠出一方天,我就……」
啊!啊!啊!
突地,三隻烏鴉帶著冷嗖嗖的寒風飛過樂之願父女的頭上,現場,小丸子的黑線滿臉,櫻木花道的冷汗數滴,與城市獵人的烏鴉都不足以形容現場的北極冰山。
沒想到,這世上有人比她還冷……冷到骨子裡……樂之願悶悶的壓著頭,咬著下唇,好控制自己不要忍不住的狂笑出聲。
「其實呀,女人真的是很偉大,可以為了生命容許自己的身體被撕裂,之願還沒生小孩不能體會,以後等你生小孩後,你就可以知道自己多麼的偉大了。不過在這之前,你得好好的保養你的子宮,子宮對女人而言是很重要的,因為它……」張醫師的長篇大論還在繼續。
樂之願忍不住的偷瞄一旁的父親,只見他眼角嘴角都頻頻抽搐抖動著,看的出來,他也在努力的壓抑中。
視線偷偷的再移回來,她緊盯著桌上的碗筷,滿腹笑意就快要把持不住。
倏地!
「哈哈哈……」一記爆笑誇張的自客廳傳來,樂之願與樂知天一揚睫就見樂之緒抱著肚子在地上打滾。
接下來發生的事,樂之願已不太清楚,只記得當時她被妹妹牽動也忍不住的跟妹妹笑成一團,然後,父親大怒,然後張先生黯然的離去,然後父親大人又對她做了一場長達一小時的訓話,然後第N號相親者又來了,接下來的事,她就不太清楚了,只曉得自己累的甚至連動物進化史也沒力氣說,然後,她就睡著了,在桌上睡著了!
沒辦法,不能怪她呀,這種不人道的相親宴真該列入國家保護法的,她工作一整個月也沒像吃這二天相親飯來的累呀。
唉,反正,不管了,她累了,好累好累……
累到忘了父親大人又在她耳邊嘮叨了什麼,到底這二天跟她飯局的那幾個男人長的是圓是扁也忘了。
累斃了的她,依稀只記得做了個好夢,而夢裡有那個她覺得很煩卻很惦記的Ivan,那個唯一一個願意聽她聊動物還聽的很開心的男人。
突然,她發現她好想他,好想好想,好想……她開始覺得遺忘他,大概是她這一生中所做過最大的錯事,她不該想遺忘他,她不該拒絕他,她不該……將他推出她的生命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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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之願回到台灣十天,已經被一百多場相親宴給糾纏到快虛脫了。她實在是不能理解她神奇萬能的老爸究竟去哪裡找來這一堆男人的。
哦——好累呀。躺在自己一樓營造的小小森林裡,她在心裡向天吶喊,只要可以結束這非人的生活,她什麼願意做,然後,上天回應她的請求了。
就在第一一三場相親宴要開始的前半小時,一通電話解救了她。
「你的電話。」樂知天用一種很詭異的眼神拿了她遺忘在樓上的手機給她。
「哦,謝謝。」奇怪,老爸那什麼眼神……不解的接過電話,她輕聲的:「喂。」了一聲,然後,她聽見了那個一連十天來都在她夢裡出現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