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情意遲遲

第12頁 文 / 於晴

    「那我跟二哥一塊騎馬。」慕容實玉趕緊道,瞧了不發一語的司徒壽。

    「去,你跟著我騎什麼馬?外頭這麼熱,你想昏死嗎?」慕容剛將他推回去,逕自跳下馬車。

    「我不要跟她一塊,她討厭我。」慕容實玉脫口,見司徒壽似乎默認,他不由得脹紅臉。「我也不喜歡她。」

    「別鬧孩子脾氣了,壽兒她受了點內傷,實玉,你進去點。」

    慕容遲的聲音雖溫和,卻隱有不可抗拒之感,慕容實玉只好恨恨地縮進馬車的角落裡。

    「是你自己要上馬車,還是我抱你上去?」慕容遲對著她好脾氣道。美麗的黑眸有隱約的堅持,她看不出,只覺他這個像鳴祥的男人行事有點令她疑惑。

    她沒有回答,卻在慕容實玉的驚呼裡,瞧見這個看起來很弱的男人突然抱起她來。

    司徒壽暗暗嚇了一大跳,還在猶豫要不要推開這個像鳳鳴祥的男人,她雖存點內傷,但若是出手,他很弱,必死無疑。

    不知道是因為他身上的氣味像鳳鳴祥,或者是其它原因,讓她這一遲疑就沒有動手的機會,下一刻她已身處車內。

    她呆呆地抬起臉望向他,他卻逼近她,輕聲說道:

    「你不用說話,我也清楚那是你義爹告訴你的。不在人前示弱,是嗎?」見她很驚訝地看著自己。「你義爹是個瘋子,你要花多少時間才能明白?他教育你的方式遲早會害死你。你不敢開口,因為一開了口,你就示弱了嗎?你真以為強者與弱者的區分就在此?難道你沒有想過你只有一個人,就算你的功夫再高、就算你多不要命,你永遠只有一個人,若遇見今天這種狀況,你會死,因為你打不過『團結』的人群,你懂嗎?」慕容遲見她仍是一臉疑惑地不願開口,只得忍住滿腔的惱怒,拉下門,轉身離去。

    團結?那是什麼?司徒壽忖道。就像是方纔他們一塊打她嗎?她是一點也不在意他們有多少人一塊出手的,她雖只有一人,但若賭上命的廝殺,她有把握賠上她半條命,可以換來他們十二條的命。說到底,她還是強者啊。

    「大哥……在生氣……」慕容實玉喃喃道。「都是為了你……」

    司徒壽聞言,對他投以奇怪的眼神。

    「你看不出來嗎?」慕容實玉沒好氣地說道:「大哥脾氣這麼好,我從小到大都沒讓他氣過,你卻能惹他不快,你有本事,你厲害!」他的口氣充滿酸意。

    見她不答話,慕容實玉覺得自己深深受到污辱。

    「你有什麼了不起的?哼,也不過是鳳鳴祥不要你了,將你趕出來,大哥只得收留你!」他惱道。

    「鳴祥沒有趕我。我可以回去。」她突然說道。

    「好聽話人人都會說。那只是鳳鳴祥說的表面話而已,不然你回去看看,看看她會不會嚇一跳!」

    司徒壽握緊雙拳。「我不騙鳴祥,所以鳴祥不會騙我!」

    「哼,我本不信!都是你!咱們三兄弟好好的,幹嘛多了一個女人,讓大哥分神——」他忽地頓口,突覺在馬車的陰影下,她的臉色好像又有點不太自然。她的嘴唇緊緊抿著,雙眼用力地看著車板,他暗叫不妙,覺得她是不是在忍著不哭啊?

    不會吧?這麼大的年紀了,連他都……咦,他微微瞇起眼,看見她的嘴角好像有血絲……他驚喘一聲,以為自己將她氣到吐血了。

    他張嘴正要喊二哥救命,忽地她又固執道:

    「我回去,鳴祥會喜歡,不會怪我。」

    「我……我只是開玩笑……你用不著吐血,拜託你把血吞回去好不……」他再次驚叫,瞧見她突然倒下。

    馬車不大,根本無法容許一個人橫躺,當她倒下時,整個上半身隨著震動,倒在他的大腿上,壓得他無法動彈。

    慕容實玉瞪凸了眼,聲音卡在喉嚨裡,發不出來。一時之間他不知該如何處理這突發事件,只能呆呆地、傻傻地瞪著她昏厥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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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吐了胸中的淤血,雖然還微感疼痛,但她清醒過來時,知道身體已無大礙。

    「好像睡了很久。」她起床拉開床幔,注意到自己身處一間密閉的陌生房裡。

    「是客棧。」模糊的記憶中的確好像有來到一間客棧,但卻是被背進來的。

    她皺起眉,不太相信自己會有這麼毫無反抗能力的時候。她下床,瞧見小小的圓桌上擺著折疊整齊的衣物。

    「是披風。」她自言自語道。捧起披風,同時打開房門。

    門外,是夜晚。陰涼的夜風透著清新的草味飄來,放眼望去好幾間房門緊緊關著。

    果然是客棧,她忖道。側耳傾聽遠處飄來斷斷續續的笑語聲。

    循著眾人微弱的談笑聲音,她慢慢走出庭院,拐進窄小的走道後,發現自己站在客棧的二樓。

    從二樓的廊上往下看,看見好幾十個男人聚在一塊聊天。聲音太雜太亂,她聽不清楚,只能由他們的身形看出裡頭幾乎沒有一個懂武功的。

    她發呆似的站在那兒好一會兒,忽見坐在桌旁的一名男子抬起臉來,向她招招手。

    「壽兒,你下來。」

    啊,找到了。人太多,氣味太亂,她分不出誰是慕容遲來,每個人說話的腔調在她耳裡聽來是一樣的;慕容遲不認她,就算她聽見他在說話,也不見得聽得出來。

    她走下樓梯,注意到一樓似乎靜默了不少。

    「大夫,她是……」

    「我記起來了,下午你們來的時候,我瞧見您背著她上樓,是不?」

    「大夫,您跟姑娘不怎麼像,該不會是夫婦吧?」

    慕容遲輕笑道:「我可還沒成親呢。」

    見司徒壽微有困惑,在她走近時,他突然伸手握住她的右手。

    他暗暗心喜她並沒有避開,只是有些安靜,顯然不習慣面對這麼多的陌生人。

    他心裡不由自主產生憐惜之意,柔聲低問:

    「你睡了一天多,餓不餓?我請小二哥去瞧瞧廚房還剩什麼,好不好?」

    她搖搖頭,仍是不語,卻很驚訝自己昏迷一天以上。難道她受的內傷超乎自己的想像?

    「大夫,您的老婆在害臊呢,我瞧我們也不要打擾大夫了……」

    「什麼打擾呢?」慕容遲微笑,慢慢地起身。「倒是天色已晚,明兒個還有事待辦,我就先告退了。」

    司徒壽見他牽著自己,慢慢地、慢慢地往客棧後頭走。她的目光落在彼此交握的雙手,他真的不怕自己呢,就連鳴祥也很少碰觸她的。

    走到後頭的庭院,他停下腳步,對她露出親切的笑意,道:

    「披風是要避冷的,不是讓你抱在懷裡的。」

    「我不冷。」她直覺答道,看見他鬆開她的手。她不由自主地皺起眉來,望著自己空湯燙的手心,不覺他慢慢地抽出她左手捧著的披風。

    「剛睡醒的人,容易受涼。」他溫聲說道,將披風披在她的肩上。她圓圓的大眼疑惑地注視自己,他以為她在奇怪自己怎麼睡得這麼久,便解釋道:「是我多餘的擔心,為防萬一,還是讓你喝了藥,藥裡部分有安神的作用,你才多睡了點。」

    他在擔心?擔心她嗎?

    「當然是擔心你啊。」

    他溫和的應答聲讓她恍悟自己方才將心中驚疑問出口了。

    「只有鳴祥會擔心我。」

    「現在多了一個慕容遲。」

    「我……不認識你。」不認識,為什麼要擔心?

    他唇邊抹笑,慢慢地搖頭。

    「怎會不認識呢?好歹咱們也相處了幾天,我叫慕容遲,你是司徒壽,我們還要相處好一段日子呢。」他又牽起她的手。

    暖暖的感覺從他的掌心傳來,讓她的臉有些微紅,一時之間無法說出口她很快就會回天水莊的,只能任由他慢慢拉著自己走進庭院之中。

    「你覺得方纔的人如何?」他隨口問道。

    「吵,弱,不是老婆。」

    慕容遲微訝她說話的簡潔,通常她說話一短起來,就表示她的情緒並不穩定,是有什麼地方讓她感到煩惱了嗎?

    她以為他沒有聽清楚,又再重複:「都很弱。」

    「他們的確是連什麼叫武功也不懂的。」他放柔聲音,安撫她的情緒。「在世間上,沒有武功的人比有武功的人來得太多了。剛才你瞧見的人裡有各種行業,他們可是很認真在過活的。」

    「你認識他們?」

    慕容遲搖搖頭。「我也是先前下樓,正好為人看了病,才一塊聊起來。」

    連認識也沒有,就能聊起來嗎?她很少跟人有相處的機會,剛才光站在他身邊,就覺得好吵。

    「你真怪。」她脫口道。

    他聞言,微微一笑道:「世間上,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怪異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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