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頁 文 / 於晴
這麼說,司徒壽失蹤了?余滄元心裡才閃過此念,再聽他一路背回鳳鳴祥。他低頭注意到莫不飛雙腳上的草鞋沾滿泥塊,這樣長遠的路程此人竟連大氣也不喘,而且還能與自己相鬥而居上風。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這道理千古不變。余滄元即使心中對莫不飛仍有幾分不信任,也不免暗暗慶幸莫不飛並非敵人。
「這一陣子,闖莊賊人突然少了,有時幾乎沒遇著一人,我正在懷疑,沒料到這兩天又多了起來。」余滄元正視他,後者微微傻笑起來,不用再問下去,也知道那一陣子原來是莫不飛下的手。
「自己的妻子……呃,自已的意中人當然要自個兒保護嘛。」
余滄元又要開口,忽見莫不飛食指擺至唇間,他立刻屏息往下瞧去。
未久,小春走進視線內。
「老爺?老爺?莫公子?」她東張西望的:「奇怪……明明之前在附近瞧見他們的啊。」
小春尋了一陣,便走出林外。
莫不飛望著她的背影良久,才忽然問道:
「司徒壽功夫如何?」
「她若是正常,我與她只能打成平手。」
「聽鳴祥提,你曾隨她義父在莊內做事,我與他比較又如何?」
余滄元一楞,沒料到防心極重的鳳鳴祥也將這些事說給他聽。
他沉吟一陣,才緩緩地說道:
「你與他最大的差別是……你沒有殺氣,而他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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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我,你這一生是再無良緣了,鳴祥。」
邪惡的氣息撲鼻,她忍住退後的衝動。
「就算你再掙扎,也不過是困獸之鬥罷了!鳴祥,當我的妻有什麼不好?你要什麼就有什麼……」
「娘子!」
她吃了一驚,不敢回頭,怕一回頭就遭了義爹的道,忽地一隻臂膀從天外飛來緊緊纏住她的腰,義爹俊美陰柔的臉龐微流錯愕,正要伸手抓向她,纏繞住她的手臂忽化大鳥,飛載她遠去……
她張開眼,楞瞪著床頂。外頭細微的聲音就像是惱人的蜜蜂發出高低不一的叫聲。
她坐起來,發現自己身上蓋著薄被,觸目所及皆是禳福樓的擺設。
「我在這兒?」濃濃的困意繞著她打轉,卻無疲倦之感。「我只記得我與莫不飛掉入河中……啊!」她憶起最後她似乎睡著了?
她翻身下床,覺得精神好到有些陌生。她走到銅鏡前瞧著鏡中的自己,睡眼惺忪、雙頰暈紅,分明就是睡了許久的模樣。
她一點記憶也沒,那就表示她睡得極熟,但,她是怎麼回到天水莊的?她又怎會睡到不省人事的?
「莫公子,我瞧你午飯也沒有吃,那可會傷了身子,我特地拜託廚娘做了饅頭,您一定愛吃的。」是小春的聲音。
鳳鳴祥輕悄地移向窗口,瞧見院子裡莫不飛正與小春在一塊。從她這角度,瞧見小春滿面羞怯,顯然被他的桃花打得暈頭轉向。
「謝謝,我不餓。」莫不飛直覺傻笑道。
小春連忙將油紙包的肉末饅頭硬塞進他懷裡。推來推去之前,她瞧見小春有意無意地靠近莫不飛。
鳳鳴祥的嘴微抿,見小春愈來愈大膽,直接欲將身子傾向他。莫不飛立刻後退一步,傻笑道:
「那就多謝小春姑娘了。」他很快地接過油紙包的饅頭。「我去瞧瞧你家小姐醒了沒?」
鳳鳴祥掩身窗後,最後瞧見小春氣惱地跺腳而去。
「他的桃花亂飛,飛到每個人都逃不了。」她咕噥道。
「鳴祥!」從窗口突然探進一顆娃娃頭,驚喜地瞧著她。「你醒啦!」
她差點被嚇死,才知道先前她又在自言自語了。
莫不飛高興地想躍進窗內,哪知鳳鳴祥忽然從牆邊擋在窗口,不讓他跳進來。
「娘……娘子……」
「男女授受不親,你是男、我是女,你豈能隨意入我閨房?」
咦咦?她才睡醒,天就變色了嗎?莫不飛驚恐說道:
「男女授受不親,你現在才說,不也太晚了嗎?想在那間小小小小的倉庫裡,那塊小小小小小的草堆上,你很用力很用力地抱緊我,我赤裸的身體都被你看光了,你現在才說男女授受不親?」
鳳鳴祥聞言,臉頰紅通,試圖冷淡道:「我忘了。」
「我以為……我以為……咱們其實已經私訂終身了……你知不知道什麼叫私訂終身?就是天為證、地為媒,你看到我從來沒有曝光過的胸,而我也抱了你,這就叫私訂終身——」他想想不妥,這種事非要好好談清楚,哪有她一醒來就翻臉不認人的道理?他快步奔向門口。
鳳鳴祥見狀,用力將腳邊矮櫃踢向門口。門口原本就是掩住的,她用盡十足力,踢得又快又狠,將矮櫃緊緊地嵌進門下的地板。
莫不飛打不開門,心裡怨念就像是滔滔江水氾濫開來;他的娃娃臉流露出委屈的神色,慢慢走回窗前。
「我守在外頭很久了,好不容易才等到你醒來。」
「好不容易?」
「是啊,你一共睡了四天三夜。」他字字充滿怨恨,又突然想起她睡了這麼久,必定是餓壞了,趕緊從懷裡掏出方才小春送來的饅頭。「你早就餓了吧?先吃點充充飢……等等,你的眼睛怎麼不瞧著我看?」
鳳鳴祥終於掉回視線,直視他水汪汪的桃花眼。他的眸神像小狗一樣可憐兮兮地望著她。
她直覺要笑出聲,但及時垂下視線!瞧見他拿著肉末饅頭。
莫不飛簡直一頭霧水,不明白她醒來後為何乍變?他心中雖有怨,但仍是小心地剝下一片饅頭,遞到她嘴邊,說道:
「好吧,要打要怪我,那你也得先填飽肚子再說。」
「要打要怪你?在你心裡,你有做錯的事嗎?」
「我是沒有啦,不過我想你一定是在怨我。怨我從城外一路背你走回莊內,讓不少人瞧見。沒錯,我是故意的,我怕你死不認賬嘛。」
她迅速轉過眼,瞪著他。
莫不飛趁機把饅頭片塞進她嘴裡,雙眼努力不往下溜。她穿著薄薄的單衣,長髮垂下到臀間,她大概不知她臉色不好多來自長年不曾好好休息過,如今她睡足了覺,雙頰紅撲撲的,眼下也再無倦意,讓他好想非禮啊。
「這是小春送的。」她慢慢咀嚼著。
「啊……你瞧見了?」
「是啊,我瞧見了。」
她的語氣很令人玩味,莫不飛直視她的眼睛,兩人互瞪了半天,他怨念十足地自己塞了片饅頭,正要吞下口,她突然仰起臉靠近他。
莫不飛瞪大了一雙桃花眼,差點梗死在當場。
柔軟的唇瓣緩慢地貼上他的嘴,她的鼻樑涼涼地靠在他的鼻間;他的呼吸幾乎停了,臉頰貪婪地感受她淡淡吐出的氣息。
她咬著他留在嘴外的饅頭,雙眸直勾勾地望進他的瞳仁裡。
莫不飛的腦袋一片空白,卻突然明白了她眼裡的意思,他乖乖地輕歇嘴巴,她的小舌就像滑溜的小蛇一樣鑽進他的嘴間……
哦哦,天啊,他夢想已久的唇舌交纏啊!
等她退回去窗後時,莫不飛仍是呆呆地瞪著她略濕的紅唇、暈紅的雙頰;他的口齒間尚殘留她與肉末饅頭的味道。他結結巴巴地問:
「如果……我把整顆饅頭放進嘴裡,你會不會再來一次?」
鳳鳴祥聞言,滿臉更紅,道:
「你要是喜歡吃,你就全部吃下去啊。」
莫不飛的目光落在她一動一合的柔唇,花了好半天才能吸收她的話。她這種略嫌不高興的語氣,是他幾乎沒有聽過的。
鳳鳴祥一向識大體,因身兼長姐身份,態度語氣都有大家風範,相對也難以揣測她內心的真實面貌,莫不飛習慣了這樣的鳳鳴祥,她突然之間的改變,讓他一時措手不及。
他不能吃饅頭?還是肉末饅頭跟她有仇?
「小春拿來的饅頭……」莫不飛恍悟,終於瞭解她變臉的原因了。這……這表示什麼?他顫聲地問:「你……你瞧見我跟她拉拉扯扯的?」
鳳鳴祥奇怪地看他一眼。「我是瞧見了。」有必要這麼高興嗎?
「那你也瞧見我對她笑了?」他開始傻笑起來。
鳳鳴祥有些惱他了,想要關上窗,他緊緊地壓住窗欞笑道:
「鳴祥,你在吃醋了。」
「吃醋?」她楞了一下。
「原來人忠實還挑不起你的佔有慾,非得出去搞七捻三……不不,我的意思是,你千萬不要誤會,我對你一向是守身如玉的,看——」
他露出傻笑來——嘴笑,眼不笑。「這是客氣的笑,你總不能要我不笑吧?」他又露出一個討好的笑。
「這是對你的笑,兩者之間是有差的。」
鳳鳴祥見他努力變換不同的笑顏以表真心,忍俊不住,撇開臉,輕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