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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頁 文 / 於晴

    無赦靜靜地注視她的笑,目光也柔了,「也許,只是也許,等我心情好時,我會教幾個孩子武功。」

    「啊?」她吃驚不已。「你……」

    「你帶回來的某個孩子想上城學醫,我可以讓他去,可他得答應我一個條件,學成之後,得留在這裡,直到你無病無痛,連大冬天也不會凍得發抖。」

    「無赦,你怎麼突然說起這些?」

    他瞇起眼,詭笑不已。「冷豫天提過,我罪孽過深,而你——」是天女托世,「是我永遠碰不得的女人,這是對我的懲罰,偏偏我改變了我的命,不是嗎?」他說,「我這一生怕是無子了。但我倒要瞧瞧是天命難違或是我能再改我的命。」

    「無赦,你是想……」

    他的笑容柔了,輕輕在她額上吻了下。「若不是心甘情願的讓他們喊我爹,你也不願意,是不?在我心裡,有沒有孩子對我來說都無關緊要,我不愛他們,最好他們也別來愛我。不過,他們若是能打動我,我倒可以讓他們喊一聲爹。」

    眾醒將他的表情盡收眼底,方才在山上是發生了什麼嗎?無赦雖一如以往的固執,倒也有幾分退讓之意了。

    她還是不要插手好吧,直覺這麼告訴她。讓他們互相接觸,終有一天,他會發現這世上除了她之外,還是有人會打從心底敬仰喜愛他的。

    「你不為他們說話嗎?」

    她搖了搖頭,勾起笑。「這是你們爺倆之間的事,我不說話了。」注意到他將半邊的衣衫褪到腰間好砍柴。銅色的肌膚泛著閃閃汗珠,她的臉淡淡的紅了,拿出手絹輕拭他的汗珠。

    他眼露溫柔,俯頭在她臉上輕啄下,親暱的說:「你還會臉紅啊,夫妻七年,我還道你已經習慣了呢。」他閉上眼,聞著她身上的蓮花香味,即使她已為人妻,味道仍然不散。

    「無赦,你年紀也有三十了,怎麼愈來愈愛逗我。」她的聲音柔細而溫和,雖像在斥責,但唇畔是笑意,似是對他的舉動感到高興。

    七年來,他的個性多少是改變了,尤其是近兩年,改變更劇,他原是憤世嫉俗的男人,如今歸於平淡,每天種田砍柴,過著像農夫般的生活,他卻不以為苦,反而開始有些像普通人。而現在他更跨了一大步。

    「我三十了?」他蹙起眉,細看她的臉。「你怎麼瞧也沒我老啊。再過十年,也許有人會以為咱們是老夫少妻呢。」他輕輕咬著她的頭,見她直覺縮了下,更擁緊她的身軀。

    從一相識,她瞧起來就像比他小,明知她比他大三歲左右,但心裡總覺奇怪為何她容貌未曾變化;尤其在借壽之後,她像完全停止了成長,讓他膽顫心驚,又怕又喜的。怕她就此不再老了,喜她永保年輕,直到那一年的洞房花燭夜,她才漸漸有抹婦人的媚色,開始與他邁向生命之路。

    他雖安心了,心裡還是人感心痛。也許一輩子,對她的感情除了愛,就是充滿了心疼與憐惜吧。

    她細緻的肌膚依舊,無赦心動的撩起她的黑髮,親吻她的耳珠。

    「無赦,現在是大白天呢……」

    「有什麼關係?咱們是夫妻啊。」雙手滑進她的衣襟裡,將其拉至腰間,露出飽滿小巧的渾圓。

    「無……無赦……」現下是完全脹紅了臉,難得露出驚慌失措的樣子,連忙往柴房門口瞧去有無人進來,他卻趁她不備,將她騰空抱了起來,將臉埋進她的乳房之中。

    溫熱的唇在她身上流竄火焰,她顫抖了下。「你不怕我將病傳染給你嗎?」

    「能傳給我是最好,省得你挨病痛之苦。」他嘶啞的說道,抱著她走向草堆上。他的親吻不斷,手掌滑進她的衣裙裡。

    她的雙手抵著他的肩。「別,我剛陪著孩子們繞屋跑了一圈,弄得一身是汗呢。」

    「我也是啊。」他的身軀壓在她柔軟的身子上,讓她敏感地感受到他強壯的身軀壓擠她的柔軟;他並沒有使力壓她,只是存心刺激她體內的情慾。

    明知他是連天地都不在乎的人,他想要什麼就會去得到,管誰會看到,尤其洞房之後,他像是想要藉著親熱佔有來確定她是存在而真實的,不會因為他的碰觸而備感噁心。他雖待她溫柔小心……卻是一個行動力強悍的男人……

    「我想要你,眾醒。」火熱的身軀被焚燒。

    她迷濛的眸子注視他,輕輕應了聲。

    「我老以為自己仍在夢裡。真是夢,但願永不醒,」無赦看著她火紅的臉頰,一時之間如癡如醉。

    「這不是夢。」他心的不安仍存在。她悄然道:「若是夢,我陪著你一塊作夢,一生一世,你說,好不好?」

    他聞言,勾起笑容。他的笑容還是有邪魅之氣,卻收斂起好幾分來。他撩起她的裙子,輕輕分開她的雙腿。

    她皺了眉,溢出的呻吟被他吞進。唯有此刻,她溫和的表情才會被打破,他喜歡讓她為他露出異於平日的激動,只為他。

    柴房外──

    「小鬼……不不,孩子們,能不能借住一晚呢?」陽光的笑容在木屋外展露。鼻樑有著淡淡的疤。

    七、八個孩子面面相覷,瞧著眼前兩名陌生男子。一個高高瘦瘦,半面臉卻被燒灼,另個則是亮眼的男子,瞧起來有點像壞人又有點不像。

    他露齒一笑。「是不是爹娘不在所以無法作主呢?」

    「娘……娘在裡頭。最小的孩子用胖胖的手指著柴房。「跟叔叔在一塊──」

    「笨,是爹啦。」

    「什麼叫爹?」

    「爹就是叔叔,叔叔就是爹啦」

    「騙人!娘說爹會抱我、陪我玩,可是叔叔都不理我,他看起來好凶喔——」

    兩名男子互對望一眼,聳聳肩,往柴房走去。

    「我瞧,八成是通姦。嫂子跟叔叔,嘿,姦夫淫婦,就可憐了那個正主兒丈夫。」

    「那可不關咱們的事。」

    「是不關啊,唉,我說,你什麼時候嫁我呢?你也二十了吧?再拖,可就老啦,人家小福一看你是女的,十六歲就嫁人生子去了,唉唉,明明爺他們都死了嘛,難不成要到黃泉找到了爺,你才嫁我?」

    「你明知不可能,又何必死纏我?去找其他女人,不也挺好。」

    「嗤,我就偏要纏著你,我什麼部不行,就是纏功最了得……」正欲敲柴房門,腦海裡卻多了個鬼點子。「我來嚇嚇這對姦夫淫婦,為那個正主兒丈夫出出氣。」

    「無聊。」

    「你不嫁我,我才閒得無聊專玩拆散人家的把戲啊。明明爺跟孫姑娘在那場大火中已死,你偏開出這樣的條件,豈不是存心一讓我一輩子孤家寡人嗎?」語畢,重歎了口氣,心知她是因臉上的疤才久久不允,也終於瞭解爺當年為何不曾碰過那妓女的心境,他一腳蹦開了柴房門,刀劍出銷,大喊:「好一對狗男女,光天化日竟敢……敢……」瞪大了眼。

    確實看見草堆裡有一對纏綿的身影。男人動作極快,蓋住了女人的身影,翻身隨抓起木棍擲來。

    魔魅的眼對上他的。

    他一呆,如睛天霹靂,任那棍打中了身體。

    「你怎麼啦?是不是裡頭……」半面燒灼的人問道,想要推開他一探究竟,不料他忽然關上柴房門,怔怔呆呆好一會,直到燒灼的臉入了他的視線,直覺探出手撫上那臉上的燒疤。

    「幹什麼你?」那半面燒灼的人欲避,卻被他抓得緊緊的。「你想幹嘛?」

    「我?我當然想親親我的娘子啦!」賊笑又起。七年來,首遭笑得如此開懷。

    她薄怒說道:「不就跟你說,找到了爺,我才肯嫁嗎?」

    「你是這樣說過啊。」

    「那你胡亂什麼?」

    「就因為我找到了爺跟孫姑娘,所以,娘子,快快叫我一聲相公吧!」

    【全書完】

    後記

    故事是去年欲提筆而未動筆的。故事之初應是屬於挽淚的故事,按著才是無赦,不料《宿命》往前推,而《挽淚》壓後。

    《宿命》的起源……已不可考,大致是有一陣子前世今生的風潮吧,看著電視,無法理解有人以前世當藉口、以今生贖罪當理由。然後我開始思考今生的我算什麼?

    如果我必須背負前世的罪孽,那麼今生的我算付麼?

    一直執著在這樣的疑惑裡,所以動筆寫了這個故事。寫得好不好,我不知道,不過這倒是一本我寫完之後,念念不忘,想要繼續往下寫的故事。

    想要繼續往下寫,寫什麼?自己也不清楚。想要寫無赦的每一點改受,想要寫他們的每一天,想要寫到他們教養孩子,想要寫到他們老……聽起來像要寫一本成長史,是不?(一笑)

    對這一本小說的眷戀很深。也許在於之前反反覆覆思考很多次吧,對於孫眾醒這樣的人物設定,說句坦白話,初時我覺得「天啊,我不愛這樣的人,太好了,太好的人會讓我覺得很噁心」;因為太過完美、太過包容的人幾乎不屑於這世間:是人,都會有嫉妒、會有怨恨、會有私情私愛、會偏袒,但她沒有,她是個超脫於世間的人。初時我也偏愛無赦多一點,也許他滿足了我心裡的惡質部分。也許因為我的個性太過淡然,因而喜愛特別執著之人。但故事到中段時,我開始偏愛起這一對,少了其中的誰都不再完整。唉,真願能長長久久的寫下去,寫小說的作者們,我想大概也有這種心態吧?當寫自己喜歡的故事時,內心充滿一種滿足感,想要持續的寫,想要將其一生都寫完,想要寫著每一天的日記(最近這種傾向愈來愈嚴重)……是發狂嗎?不如說是熱血沸騰吧。看著自己筆下的人物開始成長、開始跳脫自己的掌控、開始有屬於他們的生命力,其實是一件很好玩也很幸福的事(不信可以試試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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