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頁 文 / 於晴
回來的第二天資早,就當眾面宣佈擢升他為貼身家僕,連意見也不曾詢問過他一句2
貼身家僕?
所謂貼身家僕就是早上來打水給主子洗臉,伺候主子更衣洗澡,更甚者,只消他勾勾手指,就算是再忙也得暫且擱下工作;去聽候地的差遣;要是他一個不開心,頭一個倒霉的就是貼身僕人!
換言之,現在想再偷懶?門都沒有?
「呂瑋寶!」吆喝喚回他的神志。怎麼?連休息一下於也不成嗎?
回過頭,正想狠狠白他一眼。可知現今每晚總要暗自咒罵他一番方能入睡——忽地,一記結實的拳頭迎面而來,差點打斷他的鼻粱,痛得他倒地不起!
「姓呂的!有種是個男人,就給我站來,咱們再打過!」原來不是楊明在叫喚他,而是牧場裡的牧童。
阿寶認得他;是大他幾歲的小陶嘛!乎日待人還不錯,他可不記得有招惹過他啊!
「怎麼?敢搶我的女人,不敢承認嗎?」
「誰搶你的女人了?」阿寶受辱似的大叫。最近是怎麼了?惡運連連!
「還說沒有!」小陶憤怒地拖起他。「玉兒是我的未婚妻!如果不是你這娘娘腔的男人,她又怎會變心?」語畢,又是一個拳頭擊來。
事已至此,他又不是聖人,誰打他,他就打誰,文雅一點的說法就是以牙還牙、以眼還眼,這可是義父說的。從小到大,還沒真的打過人,如今逼得拳頭相向也算是小陶他活該。一聲大叫,就衝向小陶,兩個糾纏的人影滾在地上,一會兒這個按揍,一會兒那個挨揍,就端看誰的本事大——
「你敢搶我的女人!」
「我整天作牛作馬,連偷懶的時間都沒有,哪有餘力去搶你的女人!」
「她說她要嫁你,你這個渾蛋!」
「嫁我?」阿寶震驚之餘,忘了防備,反教小陶奪得先機,先送兩拳過去再說。
「夠了!」不知何時,楊明出現在他們面前,一把扯開眼前打得你死我活的二人。
「不夠!他打我!」阿寶受委屈的大喊:「無緣無故的打我,還有天理嗎?很疼的,你知不知道?」他捂著受傷的臉頰抗議。
楊明注視她可憐兮兮的表情,嘴角不覺一場。認識這丫頭的時間也不算短了,還是頭一回瞧她似女兒家般的我見猶憐。
「把手拿開。」他說。
「幹嘛?」
「看傷口羅。」
「不要,一定難看的。」他喃喃地抱怨著,還不時投給小陶一個自認很惡毒的眼光。
楊明差點掩嘴偷笑了。
用力咳了咳,故作嚴肅道:「怎麼?說你像個女人,你還不信?什麼時侯跟那些娘們一樣,開始注意自己的『美貌』了,恩?」
阿寶一聽楊明舊話重提,一個憋不住氣,乾脆放下手,讓他細看腫起的臉頰。
「誰說我像娘們了?瞧就瞧,有什麼了不起的!我可誓告你,以後你再敢說一句我像娘們,你就等著好看!」仇是愈結愈深,哪天在他俊俏的臉龐上劃上一刀,瞧他會不會大驚小怪的——
一見到她腫起的臉頰,笑容就打楊明臉上消失。他的濃眉拱了起來,將她下巴抬起紉瞧,怒氣不覺佈滿他眼底。
「誰先出手的?」他冷聲問。
「他!」阿寶指著小陶。
在他心底可沒有什麼有難同當的觀念,誰先出手誰就該受罰,最好楊明秉公處理!若是因瞧他不順眼,而有私心,他定要他好看!例如,在他飯裡放些巴豆什麼的,當貼身僕人就是有這個好處,要害主於特別容易。應該先威脅他一番,免得他詢私才對。
「小陶?」楊明冷冷地轉身注視小陶。
「楊少爺——你來評評理!我把未婚妻拱手讓他,讓我打一頓算是便宜他了——」小陶想起這件事就氣,一時也顧不得楊明對阿寶寵愛有加。
這是大夥兒早就知道的事。打楊明一回牧場,就謠傳楊明之所以末娶妻生子,乃因有斷袖之癖,而那對像想當然耳便是阿寶。瞧阿寶本是一介牧童,如今成了他的貼身僕人,實不難想像其間的緣由,難怪最近阿寶愈看愈像女人——
「誰說我要娶玉兒姊妨了?」阿寶不得不抗議。
並不是他不喜歡玉兒,而是——該怎麼說?他喜歡玉兒姊妨跟喜歡其他丫環姊姊的心理是一樣的。如果這樣使要娶回家,那試問,是不是所有丫頭都要娶回家了?更甚者,他根本就不想娶妻。
「你不娶?」小陶怒火上揚,眼見又要衝上前扁他。「玉兒喜歡你,你就該娶她!怎麼?這可是你的榮幸!你若不肯,就算押你去拜堂,我也照樣做!」玉兒可是他從小呵護到大的青梅竹馬,他疼得像寶,阿寶竟當成草!若不是楊明在場,他真會打死他。
「阿寶不能娶她。」楊明冷靜地說。
小陶不服氣地瞪著他。「阿寶是個男人,遲早該娶妻生於。玉兒那丫頭有什麼不好?雖是丫環,可好歹也是冰清王潔的好姑娘,憑什麼阿寶不能要她?」
憑什麼?
就憑阿寶是個女兒身!
該死了!瞧他把自己弄進什麼泥沼裡?憑什麼要他為她想個理由,而她大小姐還傻呼呼地站在那裡?事到如今,不得不說服自己,這可是為玉兒丫頭著想。試問,若洞房花燭夜瞧見自己傾慕的男人競是同她一般的女兒身,那後果恐怕不是哭死就是上吊自盡!他當然得盡力挽回這種悲慘的局面吧?想想,這也不失為一個好理由。
這下,他終於找出為什麼堅持帶阿寶走的理由了,這的確能說服他自己。
「是叼!為什麼我不要她?」阿寶偏愛跟他拌嘴。
微微一笑,他道:「今兒個大早,我接到飛鴿傳書。老太爺為楊月找了門好親事,就定在下個月月底。自然,做大哥的我,該去瞧瞧,是不?」他必須回去,畢竟楊月是他唯一的妹妹。至於楊老太爺的逼婚——依他的聰明才智,還怕閃不過嗎?
「但她成親關我什麼事?」阿寶一頭霧水,小陶同感的點頭。
「你是我的貼身僕人,忘了嗎?」
「那又如何?」
他的笑臉上有絲促狹,笑道:「你必須跟著我走,無論到哪裡;這是你的命運,阿寶。」
第三章
「高昇客棧」算得上是京城近郊一帶的老字號;兩層樓高的建築,佔地約莫兩甲地。據說已有幾百年的歷史,由一姓李的人家經營,算是家族產業。一進了京城,僕人張良先至「高昇客棧」打點後就直奔楊府通報;而那楊明同阿寶則一路慢騎行來,欣賞明媚春光。
這是誰的主意?
不消說,肯定是楊明的私心——存心想虐待他羅!
想來就有氣!那日匆匆連包袱也來不及收拾,雖然沒幾件好衣衫,但好歹也能遮風避雨的!那渾蛋楊明只拋來一眼,瞧見他半舊的衫子,搖了搖頭,拖了他便走,能不氣嗎?氣死他了;以為他同地一般的有錢嗎?害他連日來只能穿著同一件墨綠衫子,難受死了!
更別談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這幾日,非得露宿荒郊野地;這倒也沒什麼,反正他打小是在山林裡長大的,睡在野地也是常有的事。可楊明那個王八蛋還硬當他是干金嬌嬌女似的,說什麼夜裡有黑狼,堅持睡在他身邊!瞧他一臉邪笑,教他心裡就直發毛,乾脆自個兒當著地的面爬到樹上去睡,不理地一臉的愕然。
當然,讓他憤怒的原因不僅於此。好歹他也是個男的嘛!可楊明動不動就愛上下其手,一會兒摸他的臉,一會兒又拍他的屁股,再不然就是摟著他,噁心死了!男人抱著男人,真想送給他一巴掌,讓他瞧瞧他是不是好惹的人物!而他真的如此做了,只不過楊明不當回事,輕輕鬆鬆就接住他送給他的拳頭。真巴不得起他睡覺之際,將他砍成八大塊
到了「高昇客棧」,楊明一拉繩,下了馬,瞧阿寶露出咬牙切齒的俏模樣,嘴角揚起笑意——
「在想什麼?」輕柔得可疑。
「在想怎麼把你砍成八大塊?」
楊明大笑——「想到了嗎?小寶兒?」
阿寶抬眼一瞧客棧已到,於是跳下馬背,然後狠狠的瞪他,真巴不得揍去他一臉邪笑!
「我可警告你,別再用那噁心兮兮的稱呼我。我可是男子漢大丈夫,這種稱呼是污蔑了我,聽清楚了沒?」沒錯!最可恨的就是老叫他什麼「小寶兒」,雞皮疙瘩都掉一地了!
楊明只是一臉笑意,讓店小二牽了馬去;就要牽起他的手走進客棧,哪知阿寶避他如避蛇蠍,閃了開去。
「怎麼?怕了嗎?」故意逼近她。
「伯?誰怕了?」阿女氣呼呼地說,仍是避開他,獨自跑進客棧裡去。
一定是仇愈結愈深,每回他一靠近他,他老得臉熱心跳的,不太好受。哪天一定要找個機會,狠狠報復他一下!不然照這樣下去,豈不遲早被對他的恨給激出病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