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頁 文 / 於晴
「嫁給朱爺有什麼不好?我瞧他待你挺好的,比起老爺對二夫人要好得許多。而且,朱爺雖然生得有些嚇人,但能忍受小姐的個性,我看不如……」
「你閉嘴。」汝兒喝道:「你要是不想一起逃出去,我也不勉強你。不過,你可不許大聲嚷嚷,要是我給抓了回來,咱們主僕情份就此恩斷義絕。」有時候恐嚇比哀求更有效。
「小姐……」
「你聽見了沒有?」
小烏鴉一咬唇。「小姐,你帶我走。」
汝兒眼一亮,鬆了口氣。
「我就知道咱們是好姊妹,誰也拋不下誰,你等等,我先跳下去,你再上來。」汝兒小心翼翼的瞥了一眼地面——窗子這麼高幹嘛?就算是防賊也要想想,萬一失火了,住在裡頭的人不就是沒路可逃了?
她嚥了口口水,閉上眼,深吸口氣。要是跳得不好,不是斷腿就是斷手,但好歹也得搏它一搏。
默數一、二、三,她一咬牙,閉上眼,朝地面跳下。
好半晌的時間,汝兒還以為自己正騰雲駕霧,飄在空中許久不曾落下。
後來,她悄悄的睜開一隻眸子。
那不是朱琨庭還會有誰?
她驚呼一聲,看著豬公正嘲弄的望著她,這才發現原來是他在下接接住了她。
「你怎麼會在這裡?」
「這正是我該問的話。」
汝兒一張臉紅透了。
「我只是想——想測測窗口到地面的距離。你不認為這挺值得思考的嗎?」
「換個理由,或許我會接受。」
她的臉蛋簡直要燃燒起來了。
「放我下來。我不見得每件事都必須經過你的批准,朱王爺!」
「那可不一定。」他嘴角上揚。「再過一個時辰,你就是我的妻子。如果你沒忘了這點的話,我想我會很感激你的。」
「你何必娶我?隨便找一個待字閨中的大家閨秀都比我強,何必一定指名要我?」
「原來你也有自知之明。」
「姓朱的!放下我!」
「琨庭,或者,你可以叫我相公、老爺或者王爺,隨你叫。」
「我偏不!」
「小姐……你沒事吧?」小烏鴉的聲音飄了出來,顯得很緊張。「我可以爬上窗台了嗎?」
「聽起來像是個共謀者。」朱琨庭喃喃道。
「這不關小烏鴉的事……這全是我主使她的,要是你想打人就打我好了,不准你我小烏鴉出氣。」汝兒很努力的想掙脫他的懷抱,不過以他的力道而言,似乎不太可能,所以她只好暫時放棄。反正有免費吊床,她也樂得舒服。
她蹙起眉。「你以為我會打你?」
「可不是?上回你害我一個禮拜都不能坐著,要不是我嫁過去,那天你一個不高興,我豈不是一輩子都甭坐了?」
他壓根不信,那一巴掌的威力頂多讓她喊喊疼,還不至於到皮開肉綻的地步。
「你不信?」她看出他的想法。「當然你不信,是你打的嘛!要是人信了,那不就是昭千天下,你朱王爺也會欺負一個可憐弱女子?那時候你可就沒臉見人了。」
朱琨庭不情願的被她逗笑了。
「其實你笑的時候挺好看的,幹嘛成天板著一張臉?挺嚇人的耶!」她著迷的望著她軟化的臉疣。
「我嚇到你了?」他蹙起眉,那股冷意又回到他的臉上。
「我才不怕。」
朱琨庭輕吐了一口氣,幸虧她不怕,要是娶個怕他的小妻子終日相對,恐怕不到一年半載,他就先發瘋了。
「喂!豬公,我們打個交道好不好?」
「如果是談退婚,你沒有機會了!丫頭。」他冷冷道。
「我可以給你我十七年來的積蓄,那是我一點一滴存下來的,雖然不是挺多,但這可是我唯一值錢的東西,你可以全數拿去。」
「如果成了夫妻,你的財產就是我的,那幾文錢照樣是我的。」
她睜大了眼,氣惱的瞪著他。
「你——無恥!那可是我所有的財產,你休想搶走!」
他好笑的望著她,說道:
「那幾文錢在我眼裡不算什麼,有價值的另有其物。」
「是什麼?」她好奇的問,說不定她可以找來。
「你。」
她愣了愣。「我?」
「你!丫頭,別妄想從我身邊逃走。」她瞇起眼。「無論你逃到哪裡,我都會找到你。這回念你是初犯,我可以原諒你,要有下回,你就是自討苦吃。」
「你不講理……」她看了他的臉色,很識趣的改變了口氣。「堂堂王爺娶個侍妾之女,人家聽了可會笑話的。」
「你自卑?」
「才不。」自衛的眼神浮現在她眼底。「我有什麼好自卑的?雖然你是高高在上的王爺,但也不過是生對了人家,這可不代表你行!我沒念過書是因我生錯了性別,要是今兒個我是堂堂男兒身,我也可以去考個武狀元什麼的!說不定還比你強呢。」
「我倒寧願你是女兒身。」他喃喃道。
「可以任你欺負嘛!」汝兒很不悅,看來這回是想逃也逃不了了。
他只是笑笑,倒也不說什麼。
「男女授受不親,你好歹也先放我下來。」偎在他懷裡,雖然挺舒服、挺溫暖的,但總不合禮儀,而且先莫說其它,單單氣焰她就比他矮了半截,這對她來說可是相當不利……再說,這可是她頭一回讓男人給如此貼近的抱在懷裡,他的臉都紅了起來,尤其對象是這朱琨庭……
「放下你,讓你又有逃走的機會?」他輕易看穿她的想法,冷笑道:「憑你這顆小腦袋就想逃離我的身邊?恐怕難上加難。」
「你瞧不起我?」
「我勸你打消那個念頭。」他不顧她的氣惱,示意朱牛過來。
等我們走後,去告訴莫老爺,宴客照常舉行三天,一個月之內不必拜訪王爺府;還有,那個小丫環,你看著辦吧。」
「小烏鴉是跟著我的。」汝兒抗議。
「你有別外的丫環伺候,不必莫府的丫頭跟著過來。」
「我不要別人,我就只要小烏鴉。咱們倆情同姊妹,沒她就沒我。」汝兒決心抗爭到底,就算絕食抗議也在所不惜。
他若有所思的盯著她。
「她敢協助你逃跑,讓她留在莫府已經算是便宜她了。」
「她是聽我的,要怪就怪我。」
「從今以後我就是你的主子,就連小丫環也必須服從我的命令。」
汝兒癟起嘴,怒瞪著他。
「在你眼裡,女人比一匹馬都不值,是不是?」
「差不多。」
「姓朱的!別發為仗著你人高馬大就可以欺負弱女子,好歹我也是你未過門的妻子,現在你就這麼不尊重我了,更遑論將來過了門,你會怎麼虐待我!」
他眼裡忽現笑意。
「現在承認是我未過門的妻子了?」
汝兒的臉蛋紅了紅,硬是閉嘴不吭聲。
「也好。只要你發誓不逃跑,我倒是可以考慮讓那丫頭做陪嫁。」
汝兒盯著他——其實她是挺喜歡盯著他的臉,只是不好意思說出來罷了。
「你相信我的誓言?」
「我相信你的人格。」
這還是頭一遭的經驗。有人會相信汝兒的人格?倒不是說她的信用差到哪裡去,實在是這時代女人的信用根本連一文錢也不值,男人壓根不信女人會有什麼狗屁信用。換句話說,這時代的女人是低人一等;不!應該是說比狗還要低下。
所以,有人,而且是未來的夫婿肯相信她莫汝兒的人格,實在讓她開心得很,一時間也忘了和他鬥嘴,不僅如此,對他的好感也加深了幾分。
「我等著答案。」
「成交。」她開心的笑了。
朱琨庭眼裡閃過一絲放鬆。
「很好。朱牛,今兒個就讓那丫頭跟著過來。」
「我娘呢。」
「丫頭,你想把你娘一起接走?」
「那是當然。」她當他白癡看待,不過一接觸到他眼神,她馬上就收斂起那副表情。「自幼我和我娘相依為命,現在我嫁人了,她當然也要一塊兒過來,否則她一個人孤伶伶的,又沒小鳥鴉陪著她,那多無聊啊!」
「她是屬於你爹的。」
「可是我爹已經十多年未曾進過西廂小閣了!有沒有我娘,他都在不乎,只是少了一碗飯而已。」汝兒不解他的話裡的意思。
朱琨庭歎了口氣,解釋道:
「女子嫁夫,沒有親娘跟過來的道理,這對莫大仲是侮辱;就算是不受寵的侍妾,恐怕不出三天,也會登門討回去。」見了她失望的臉蛋,他補充道:「你可以偶爾請你娘來住個兩三天,我相信莫大仲是不會說話的。」
汝兒腦筋一轉,想想也對。
「這樣也好。一個月請娘來三、四次,一次住個四、五天,那麼一月裡我就有三分之二的日子可以見到我娘了。」她天真的說。
朱琨庭扯了扯嘴角,注意到朱牛那似快要爆笑出來的臉龐,不禁怒瞪他一眼。
「豬公,你可以放我下來了。」事已至此,不放棄逃跑的念頭也不行了。她甚至猜得到只要她再想有逃跑的念頭,只怕那比天高的巨人會守在她門前,命令她們不得擅離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