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頁 文 / 於晴
於叔滿意的笑了。「是他母親為他安排的。畢竟他最想娶的女孩拒絕了他,娶誰對他而言並沒有差別。」
敏兒心慌起來。「但……宋勁飛不可能答應的。」
她忘不了那天在麥當勞他一臉失戀痛苦的神色,他怎能在如此短的時間裡另覓妻子人選?
「為什麼不?」於叔慢條斯理的說︰「他已經是三十好幾的男人,既然你拒絕了他,他當然有權尋找其他女孩。」
「但他愛的是我。」敏兒緊抓住這個理由。
「愛情可以培養,更何況有些婚姻並沒有愛情的成份在內。」
敏兒擺在桌面上的拳頭泛白。「不,我不相信宋勁飛會答應相親。」
她絕不相信宋勁飛會去相親,她一直以為……
以為什麼?
以為被拒絕的他還會鍥而不捨的苦苦追求她?
還是以為他會一直抱著獨身主義……
不!她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些什麼,只是她認為宋勁飛不該相親、不該棄她而去……
他應該一直陪在她身邊的。
敏兒的心亂成一團,不知該怎麼想才是正確的,她只知道她不願宋勁飛去相親,去娶一個陌生的女子。
於叔觀察著心亂如麻的敏兒,特地再加上一記重擊︰「也許過幾天,他送帖子過來,就知道相親結果如何了。」他仍是不急不緩地說,但語氣裡出現了淡淡的笑意。
敏兒猛地抬頭。「帖子?」
於叔點頭。「五劍客個個都人才出眾,宋勁飛也不例外。既然他去相親,對方一定會滿意。所以,我有喜酒可喝,你也少了個糾纏你的男人,豈不皆大歡喜?」
「但宋勁飛不見得會看上她,不是嗎?」敏兒不安地說。
「他的心已死,任何女人對他而言都一樣。」
敏兒的臉色發白。她相信在失戀之餘,宋勁飛的確會做出這種事。
她的心沉到谷底。
她應該感到高興才對,畢竟少了一個癡纏她的男人,她應該鬆口氣,甚至開瓶酒慶祝,但她只感受到強烈的排斥。
她不願看見宋勁飛跟另一個女人步入結婚禮堂。
這種複雜心理讓她怎麼也理不清。
沮喪、難過之餘,她沒跟於叔說一聲,就失了魂似的走上樓。
她必須好好想一想。
她的理想、抱負、還有宋勁飛。
於叔終於露出笑容。
「別老抱怨我不為你說話,我可是難得開了金口,為你刺激我可憐的女兒。」
他自言自語道︰「我是真的相信很快就可以喝到喜酒了。」
微笑一直掛在他的臉上。
他繼續擦著酒杯。
一場惡夢驚醒了小小。
說是一場從頭到尾的惡夢並不貼切,正確的說應該是一段過去。
她完全想起那天電梯裡所發生的事了。
原來那天她的幽閉恐懼症是顧風鵬治好的。
沒有他溫柔安撫的聲音引導她走出黑暗,她根本無法忘懷那段夢魘。
沒有他有力暖和的懷抱,她根本回不到現實。
顧風鵬摒棄了存在他們之間的嫌隙,毫不猶豫的在她最需要幫助的時候給予她支持。
他治好了多年來她的恐懼、她的惡夢;而她竟然還對他惡言相向。尤其當她想起在檔案室同樣的幫助之後,她簡直感激莫名。
除了感激之外,還有一股暖流。
瞪著滿室光明,她突然興起實驗的衝動,第一次她罔顧黑暗所帶給她的驚惶,她爬下床去關燈。
她肯定自己已脫離那場惡夢。
但她滿心喜悅,直到全然的黑暗吞噬了她。
隨即一聲淒冽的尖叫聲嚇醒敏兒。
她睜開剛勉強睡著的眼皮,環視四周的黑暗。
迷濛的意識在傳來第二聲似泣似痛的叫聲後,她馬上發現了發生什麼事。
她半爬半跌的衝下床打開燈。
她看見小小臉色發白的縮在角落,兩眼無助地盯著遙遠的地方,嘴裡一直囈語著模糊的字語。
她立即上前抱住小小。「好了!小小,沒事了。瞧!燈亮了,沒有人會傷害你的。」
「不,不,請不要傷害我,我下次再也不敢了,」小小斷斷續續的哭喊︰「全是小小的錯,小小不該頂撞您……」她的眼裡沒有敏兒的存在。
敏兒無法阻止小小陷入歇斯底里的狀態,她當機立斷,狠狠地摑了小小一巴掌。
她看著小小逐漸恢復清醒,一雙眸子從濃濁回到清澈。
「敏兒?」小小輕喊著,摸摸發疼的臉頰。
敏兒終於鬆了一口氣,淚水浮上眼眶。「好了!總算沒事了。」
「剛才我……」
「你活像個瘋子!是誰關燈的?」敏兒決心找出那個人。
「是我。」
「你?」
小小的眼裡閃爍著幽怨。「我以為已經克服了我的恐懼症。」她輕輕說。
「駱小小,你嚇人也不是這種嚇法,遲早我會給你嚇去整條命的!如果你的幽閉恐懼症能治好,早在十年前就好了,何必等到現在?」
小小想起檔案室、電梯裡,堅決的搖頭。「我不知道這次到底出了什麼差錯,但在前兩次,我待在封閉的地方卻完全沒問題。」
敏兒跟著她一起縮在角落,她把頭靠在雙膝上。「聽起來像是天方夜譚。」
「敏兒,你不信我?」
「不是不信,只是太神奇了。同窗五年,你總是克服不了你的恐懼症,怎麼可能在短短幾個月之間就完全康復了呢?」
「這是事實。第一次是我待在檔案室,正巧停電,沒想到顧風鵬進來找我……」
「因為他在,所以你就不怕了?」敏兒嗤之以鼻。「第二次呢?總不會又正巧他在吧?」
「第二次是在只有我跟他的電梯裡。如果沒有他及時拉我一把,我幾乎被黑暗吞噬了呢!」
敏兒不信的睜大眼。「你不是在說,只要在顧大哥在的地方,你就克服得了你的恐懼症?」
小小認真的點頭。「似乎是如此。他的存在讓我感覺到安定、溫暖,甚至引導我走出那場惡夢。」
「而我於敏兒的存在只會讓你神經兮兮,是不是?」敏兒翻了翻白眼,擺明了不相信。
她有些不悅她才剛夢到宋勁飛就被小小驚醒。
稍早時,老爸說的話仍滯留在她腦海裡。
她想找小小談心,但又不願在小小的恐懼症上多加一條煩惱。
所以她只有把心事埋在心底,自己解決。
而小小也沒再搭腔。
她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
因為顧風鵬,她才能走出自己的黑暗。
因為顧風鵬,她感到一股安定的暖流滑過心底,溫暖了她整個人。
他默默的付出,不曾向她索回報酬。
而她對待他卻不甚公平。
或許年少時,她曾把她的毛叔叔當成世界上最重要的人。
但現在不了。
當她恐懼、痛苦的時候,陪伴在她身邊的不是毛叔叔,而是顧風鵬。
是他一直伴著她走過兒時的那場惡夢。
也該是她正視心中情感的時候了。
顧風鵬活了三十年,從來不是那種輕易就打退堂鼓的男人。無論是在生活上抑是處理事務上。
而現在則是愛情。
他不是那種彬彬有禮,見了自己所心愛的女孩與其他男人步入禮堂,還能保持風度的祝福他們的男人,他更不是一失戀就痛苦哀嚎、上吊自殺的懦弱男人。
他打算為自己爭取。
畢竟小小只是將十年的夢幻誤當愛情,她以為她的『長腿叔叔』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但其實不然,他會糾正她的想法。
但在那之前,他必須找連雲濤談談。
好半晌的時間,他只是一語不發的坐在客廳裡,讓連雲濤揣測他的心意。
許久,他終於下定決心開口︰「我不會退讓的。」
連雲濤只是揚起眉。「這句話表示另有含意?」
「我愛駱小小。」他臉不紅氣不喘的說出事實︰「而我不打算讓你這個『長腿叔叔』得逞,你知道那只是小小將夢想寄托在你身上。」
「如果我說我也不放棄她呢?」連雲濤偏要在老虎臉上拔鬍鬚。
顧風鵬冷靜的看著他,「我不希望失去我們的友誼。」
「我也不希望。」雲濤柔聲說︰「當初如果不是你拉我一把,現在的連雲濤是個流浪漢,沒有任何作為、只知藉酒澆愁的流浪漢,為此我將感激你一輩子。」
顧風鵬皺起眉頭。「因為感激我,所以你願意退讓?」
「不。」
顧風鵬深深地望進他的眼底。「不?」
「我並不會因為感激你,而放棄自己心愛的女孩。」
這是顧風鵬預料中事。他點點頭,理性的說︰「我想也是。不過我可以很明白的告訴你,或許因為你是她的『長腿叔叔』而佔了不少優勢,但我可不這麼輕易就放棄。」他先讓雲濤有心理準備。
「我不打算跟你爭。」連雲濤掛著一臉讓風鵬氣呼呼的笑容。
「你是什麼意思?」
「意思很簡單,我不會因為感激而甘心放棄自己心愛的女孩,我也不打算跟你爭小小,因為她根本不是我心愛的女孩。」
「什麼?」
「你以為我剛解脫了十年的惡魘,又會毫不猶豫的再跳進另一個惡夢?我還沒有這麼愚蠢。」連雲濤輕快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