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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頁 文 / 於晴

    他只有「可憐」兩個字可以形容她。

    一個俏麗亮人的女孩就因為齊霈陽仇人太多,而遭來無妄之災。

    所幸這只是暫時的。

    他走出辦公室。

    等到李知凡離開後,齊霈陽暫時放下公事,從天娜手裡接過冰淇淋盒子,走到心娃身邊。

    「娃娃,你最喜歡吃的冰淇淋來了。」他哄心娃張開嘴,餵她一口。

    再喂第二口時,心娃就拒絕了。

    「我不想吃。」她一張臉苦起來。

    齊霈陽驚訝︰「這是你最喜歡吃的。」

    「在你失去記憶以前,你很喜歡吃的。」天娜補充。

    心娃仍是玩固的搖著頭,「我不喜歡吃。」

    「你從小到大最喜歡吃的就是冰淇淋。」

    「不可能。」心娃毫不保留的把心底話說出來。「我才不喜歡吃這東西。就算小時候我喜歡,也不可能延續喜歡幾十年。」

    齊霈陽瞠目,「娃娃你不信霈陽哥?」

    「不是不信。是真的不喜歡吃。我無法想像在我未出車禍前,我會熱中於冰淇淋。」她頓了頓,無心說道︰「就算我喜歡吃冰淇淋,那必定是為了不讓某人傷心。」這是她的想法。

    齊霈陽完全怔住了。二十年的喜好全是作假?

    不可能!

    「娃娃,也許是你失去記憶,所以喜好不同。」他找出一個理由。

    心娃認真地想了想,搖搖頭。剛才她吃了一口冰淇淋,習慣性地感到黏、膩、甜、噁心,她相信那絕不只是一時的厭惡,早在她失去記憶前,她就已經萬分討厭它了。

    齊霈陽仍舊不信。「如果娃娃不喜歡,何若裝了二十年?」

    天娜突然恍然大悟。「或許正如心娃說過,她可是為了不讓某人傷心才這麼做的。」她想起每回心娃來到齊氏,從不在齊氏吃過一口她自稱最愛的冰淇淋,反而帶著它離開。

    齊霈陽無法置信。「我從沒有想過……」他想起他吩咐天娜隨時擺上好幾盒,等著心娃突擊齊氏時的零嘴,沒想到……

    他竟然連心娃真正的喜好都不知道,還沾沾自喜最瞭解心娃的人莫過於他。

    他懊惱起來,把冰淇淋直接擲入垃圾筒。

    在他有生之年,再也不願看它一眼了。

    天娜面帶微笑。「齊先生不問是哪個男人能讓心娃裝模作樣?」

    「你也知道?」

    「只是猜到而已。」

    「是誰?」齊霈陽妒忌那個男人。

    「你。」

    「我?」

    「霈陽哥?」心娃不解。

    「準備冰淇淋的不正是齊先生嗎?」

    心娃聽了後,兩抹紅雲飛上粉頰。

    齊霈陽則醒悟過來。

    「原來如此。」齊霈陽真氣自己沒長眼睛。

    天娜自認已完成彼此溝通橋樑,靜悄悄的全身而退。

    辦公室除了呼吸聲之外,就只有齊霈陽輕敲著沙發椅把手的輕脆聲音。

    心娃有些不好意思。「霈陽哥,你在生氣嗎?」雖然她看不見,但她感覺得出他的冷漠。

    「沒有任何讓我生氣的理由。」

    「也許出車禍以前,我的確愛吃冰淇淋。」

    「你還想繼續安慰我?」他苦笑,「天娜說得沒錯。沒想到相處二十年,我竟連你的一點小喜好都弄不清楚。」

    但心娃能為他而忍受那點不便,他感到雀躍萬分。

    他小心地隱藏起心中感受,走到辦公桌後,心不在焉地繼續批閱文件。

    「娃娃,答應我一個事,好嗎?」他突然說。

    「我一定答應。」

    他笑了。「別允諾得得這麼快。當心你許下的是一件做不到的事。」

    「我會盡力去做。」

    「答應我,以後任何事都別瞞我,好嗎?」他輕聲說。

    心娃輕柔的點頭。「我答應。」

    齊霈陽滿意的回到工作上面。

    雖然他與心娃尚有許多問題待解決,例如昨晚;但他仍然高興他能得到她的承諾。

    畢竟一天一個問題,一年有⒊⒍⒌天,他就不相信會解決不了所有問題。

    第一次,他感到樂觀起來。

    而心娃完全不解他的喜悅從何而來。

    但她很清楚,只要齊霈陽愉快,她也就跟著快樂起來。

    但願齊霈陽永葆愉快,她想道。

    第七章

    昏沉沉的天空透露出即將有一場大雨的跡象。

    即使站在窗外的心娃看不見遍佈天空的黑雲,她也聞出了那股潮濕的味道。但她心不在焉,一個早上雙眼的騷癢讓她有些受不住,幾乎想扯下紗布,撫平持續的癢意。她不敢告訴齊霈陽,深怕他又為她擔心。她記得前幾天到醫院檢查,醫生明明微笑地告訴她,她的雙眼情況正在好轉當中,用不了多久的日子,她就可恢復視力。但現在……

    她蹙起眉,不敢接受心中那股念頭。

    如果她一輩子失明……她不敢再想。

    沈寧輕推門進來,吃了一驚。「心娃,你怎麼站在窗口,外頭要下雨了,小心著涼。」她急忙拉回心娃,在露肩的素色洋裝上多加了一件外套。

    心娃歎了口氣,「寧姊,我不是小孩子。」

    「但你是病人。」沈寧鄭重的說,同時心有餘悸地瞄一眼二樓的陽台,真怕剛才心娃一不小心,掉了下去……那她的罪孽就算花一輩子的時間也補嘗不了。

    她暗暗鬆口氣,感謝老天垂憐。

    「寧姊,你太大驚小怪了。」心娃根本不以為意。

    「無論如何,你得答應我,想要做什麼事前千萬通知我一聲。」

    「我只是病人,不是廢人。」

    「我只是想幫助你而已。」

    心娃歎口氣,「在齊家每個人都把我當初生嬰兒般看待。」

    沈寧微笑,「說到這裡,你一定會很開心顧家兄弟來看你了。」

    「霈陽哥呢?」

    「他在書房。來,我扶你下樓。」

    「我想過一會兒再去。寧姊,你先下去吧!」那股癢意一直徘徊不去。

    「你自己怎能下樓呢?」

    「我說過,我只是病人,不是廢人。住在齊家也有幾個月的時間,難道我還會不清楚這裡的每一磚、每一瓦嗎?」心娃半強迫的推沈寧出門。

    「等等……」沈寧話還來不及說完,心娃就關上門,然後迅速的扯下紗布。

    她用冰涼的手指輕觸眼皮,不敢想像她永久失明的樣子。

    萬一她真是如此呢?她還能依靠齊霈陽一輩子嗎?叫他永遠照顧一個雙眼失明的女孩,他會願意嗎?

    就算他願意。她也不能把這麼重的包袱放在他雙肩上。

    待在房間裡,思緒煩躁好一會兒,心娃才摸索著下樓,走近半掩的書房裡,她聽見從裡頭飄來的模糊聲音。

    她多希望看見齊霈陽的長相。

    那怕只是一眼,她也滿足。

    可惜事與願違,她好怕。……

    騷癢的感覺又再度在她眼皮上肆虐,她蹙起眉,轉動著眼珠,一排睫毛直覺地眨動,想制止那股難以克制的癢意。

    奇跡似地,一線微弱的光線從隙縫中匯進來,為她幾個月的黑暗帶來曙光。

    她怔了怔,不太明白到底是怎麼回事?!

    好半晌,她只敢緊緊閉上眼睛,不敢再度讓奇怪的光線流入,直到她恢復思考能力。

    難道……

    她不敢想像這個令人雀躍的可能性。

    可能嗎?也許是她胡思亂想,剛才的亮光只是她一時白日夢的結果?這幾個月以來,她以黑暗度日,在黑色世界裡的滋味的確不好受,沒有半個人出現在她眼前,就算夜晚她惡夢連連,但她仍無法睜開眼睛,讓亮光驅逐她的恐懼。

    而今……她迅速回想起醫生告訴她的事實。

    一時恐慌、心喜難以克制。

    但願如此!她只願美夢成真,就別無所求了。

    她打算試它一試。

    她膽怯而又勉強鼓起勇氣的扇動兩扇微卷的濃密睫毛,緩慢而遲疑地露出黝黑的眼珠,才不過剛睜開一秒鐘的時間,眼前一片刺人的光亮彷彿全襲捲而來,想要攻佔她久未睜開的眸子裡似地,她趕緊閉上眼睛,不太能接受如此刺人的光芒。

    待得她再怯然的睜開眼睛時,眼前的光芒似乎不再那麼逼人,甚至有幾許七彩的顏色逐漸將光芒淡化了。

    四周的景物一一在她眼前現形。

    她連眨好幾次睛睛,確定自己不是幻覺。

    她真恢復視力了?一股狂喜迅速淹沒了她。她的眼睛貪婪似地汲取附近的景物,包括黑色的沙發、齊谷清的酒櫃,古典式的吊鐘等等,一一映入她的眼簾之中。

    這一切是如此的熟悉、如此的陌生。

    她一時鼻酸,恨不得就近找個肩膀倚靠著大哭一場。

    然後她想到了齊霈陽。

    她手心突然發汗,整個身子顫抖不已。

    見到齊霈陽是她一直以來的夢想,但現在真要實現,她反而有些慌張。

    深吸口氣,鎮定了自己,她緩緩的轉過身子,面對書房。

    她看見了三個男人或坐或站的待在書房裡。

    她開始打量起他們。

    離她最近的男人有一張黑黝而健康的臉龐,讓人不禁感到親切而沒有敵意,尤其眼角笑紋顯示他是個愛笑的男人,然後她毫不猶豫的移開視線。

    她轉向第二個坐在椅上的男人,冥思中的他俊美如女子,斯文俊逸的臉龐中流露出憂慮的氣質,無可否認的,那是一張足以吸引任何一個女人的臉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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