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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頁 文 / 於媜

    待沈憶萍深吸了口氣,壓下強烈的驚俱,強鼓起勇氣睜開眼時,卻讓她看到一幕有如地獄般恐怖的景象

    那個眼睛閃著紅光,滿面塵垢的男人,像發了狠的野獸般,正殘害著那個與她一同被擒來的女人,直至她氣絕身亡……

    沈憶萍駭怕到臉色泛白,嘴唇發抖,就連雙眼也無法控制地睜大著,淚水直流。

    而最令她感到膽顫的,卻是那女人佈滿淚水、求救、怨憤的眼神,那使沈憶萍不由自主地將那女人看作自己……宛如那正是自己即將遭受的命運。

    不!

    沈憶萍在心底奮力又瘋狂的吼著。

    不!不……不要讓那禽獸傷害我的孩子,不……

    沈憶萍無力地吶喊、哀嚎,痛恨老天爺竟然讓這種披著人皮的野獸出現在世間……

    更不禁要為那女人悲泣,為那來不及出世的孩子感到心痛……

    孩子是無辜的呀……孩子都尚未見到這個世界,見到自己的爹娘吶……

    而她,再也見不著古天翔,更見不著自己的親娘及妹妹……回憶就如浪潮一般,不斷地在自己腦中翻湧。

    與娘、妹妹相依為命,辛苦的日子、歡樂的日子;與古天翔的相識、分開、重逢,之間發生的一切……一幕幕地呈現在她的眼前……

    死亡的恐懼就這麼地緊緊揪住她……

    古天翔揣著極端的恐懼,一路追著白文郎的手下,沿著白文郎所留下的特殊標記,終於尋到了那塊佈滿厚厚雪層的墓地。

    只是他怎麼也沒料到,再見到白文郎時,所看到的卻是一個望著墓碑呆愣的男人。

    他急躁地越過所有人,走近白文郎問道:「他就在這兒嗎?」

    白文郎緩緩地抬起眼,看見自己的好友,原本失神的眼眸,頓時蒙上難得一見的歉意,他咬著牙對古天翔點點頭。

    為沈憶萍安危感到心焦的古天翔,顧不得詢問他為何佇立在這兒,舉掌便朝石碑奮力一擊,硬將結實的石塊擊碎。

    碎裂的墓碑底下,就這麼突然地露出一條幽暗小徑。

    古天翔迅即竄身進入那條不知何人所鑿的小徑,急切地想尋找自他身邊消失的人兒。

    而白文郎則對手下一揮,指示他們包圍住地面,這次絕不讓那廝有機會再由他們手中逃走。

    旋即,他人往下一躍,緊跟著古天翔身後而去。

    頭昏腦脹的不適感,硬將沈憶萍自死亡驚懼中拉回神,可是當她聚神看著眼前的景物時,卻發現四周的東西、石壁正在旋轉……

    喔不!是自己正被人抱著團團轉,而她在這旋轉中,僅能看見好幾條影子在自個兒眼前不斷地晃動,偶爾還能看到幾道屬於刀劍類的銀白色反光。

    也不知過了多久,當沈憶萍開始嘔吐時,她才猛然發覺自己不知被誰擁得死緊,讓她想吐又覺得喘不過氣,而……那種天旋地轉的浮動感,不知何時已消失不見了。

    當她睜開緊閉的眼眸,卻見到一張全是血,卻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臉龐。

    不由得被眼前的人嚇得心驚膽跳的沈憶萍,張闔著嘴想說話,偏偏,她就是怎麼也發不出半點聲音。

    就在自個兒的身上被古天翔又拍又點了一會兒後

    「翔……你……」沈憶萍驚覺古天翔在自己眼前,對於自己失去的聲音突然回來,雖愣了一下,卻也無暇去探究原因。

    她語無論次地問:「你哪兒受傷了?哪兒受傷……我……是不是在作夢?還是我已經死了?我的孩子呢。」眼眶中的淚水就如無法控制的水流,拚命地自臉龐落在她的衣襟。

    古天翔擁著沈憶萍,並拍拍她那纖細瘦小的背,「沒事了,別怕!沒事了,你還活著……」他輕聲地在沈憶萍耳邊喃道。

    「我好怕……好怕……他……那個小孩好小好小……我的孩子呢。」沈憶萍唯恐自己是在夢中,連忙伸手壓向自己微凸的腹部。

    「沒事了,沒事了……」古天翔有些哽咽地安撫著她,「已經沒事了,那人不會傷害你了,別怕……別怕。」

    古天翔心疼地看著有些歇斯底里的沈憶萍,伸手朝她的昏穴一點,讓她安穩地躺在懷裡,越過冰冷地躺在地上的女人,朝來時路走去。

    在臨離開石室之前,他同情、歉疚地瞥了那個已經斷氣的女人一眼。

    嘴邊滿是血漬的黑衣男人,強忍著背上的疼痛,奮力抵抗著不斷朝自己襲來的刀劍。

    忽地,他聽到有人吼道:「斬了他的雙腳!」

    黑衣男人瞇著泛著紅光的眼眸,朝聲源望去,只見到一個身穿白衣,身形熟悉的男人,面露殺氣地命令著其他人。

    他身手敏捷地逼退一個功夫極差的手下,硬生生地接下那白衣男人繼而擊出渾厚功力的一掌,才啞著聲音問道:

    「你是那個老跟蹤我的白衣人?」他知道自己背後的傷口,漸漸地在剝奪著自己的體力。

    「沒錯,白文郎面無表情地回道。

    他呸了一聲,罵道:「你們以多欺少,算什麼英雄好漢?」

    白文郎怒極反笑,「對你這種雜碎,我們又何須以君子之風相待。」

    所有看到白文郎笑的人,不由得一個個背脊眨寒,不是因為未曾見過他笑而膽顫,而是因他臉上那抹笑,是欲將人碎屍萬斷,有如催命使者般的冷笑。

    然而,生性凶殘的黑衣男人,卻對那冷笑視而不見,反趁著那一瞬間,縱身一躍,企圖突破重圍。

    白文郎掌中的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朝他的雙腿擊去。

    「啪!」

    只見,黑衣男人的身子直往前飛墜,一雙著黑褲的腿,則不知何時已齊膝而斷,端端正正地躺在十來步後的地上。

    白文郎強壓著胸口的殺意及惱怒,走近那黑衣男人,毫不遲疑地廢去他的武功,並為他點穴止血。

    「你的罪刑雖然只有一種,可我要讓你的性命留著,讓那些失去親人的人有機會報仇!」白文郎冰冷地對著他說。

    話一說完,白文郎所有的手下皆錯愕地瞧著他。

    彷彿……他做了一件不可思議的事……

    第十章

    沈憶萍眼角含淚,哽咽地靠在古天翔懷裡,斜睨那個可憐的丈夫趴覆在自已妻子身上痛哭失聲。

    而尋女多月的小林則跪坐在地上,滿是血絲的眼眸,一瞬也不瞬地瞧著櫃檯邊那只蓋覆著白布、草蓆的大木箱。

    整個客棧淨是哀戚、悲憤的氣氛。

    所有人中,唯一面帶喜色的僅有沈大娘一人,只見她虔誠地跪在門口,不斷地朝著老天爺拜謝。

    而沈大娘的舉動,卻惹惱了喪妻的男人,只見那個渾身沾著妻子血液的男人,自地上跳了起來,情緒失控地衝向沈大娘,並狠力地朝沈大娘打去。

    「唉唷……」沈大娘禁不住突如其來的衝撞及拳掌,整個人朝外頭的雪地撲倒下去。

    見著自個兒的娘被打,沈憶萍立即掙脫古天翔的懷抱,死扯著那男人的衣衫,哭罵道:「你怎麼可以這麼做,我娘是哪得罪你了,要你這樣打她一個女人家?」

    男人悲憤的對著她吼道:「為什麼,為什麼不是你而是我的妻子?我的妻子做錯了什麼?我孩兒又哪錯了?為何要落得如此下場?」

    沈憶萍一點也沒想到會面對這樣的質問,有些結巴地反問:「那我……又做錯了什麼,我的……孩子又有錯嗎?」

    在那男人想揮拳打沈憶萍時,被章伯迅速地由身後制住。

    他略顯瘋狂地抗拒、掙扎著,叫罵道:「那你娘幸災樂禍又算什麼?難道別人的妻兒就得死嗎?」

    嘴角含血的沈大娘,自雪地上艱難地爬了起來,不甘示弱地吼了回去,「對!我這人相當自私,只要是我的兒女不受到傷害,就算遭人罵鐵石心腸也無所謂!難道我女兒歷經生死關頭後安然回來,不值得高興嗎?換作是你的妻子回來,難道你就會為我女兒感到難過悲傷嗎?呸!狗屁!」

    是的,換作是自己的親人安然無恙地回來,自己又豈會不感到高興?

    在場不少人暗暗地贊同沈大娘的說法,或許他們也著實為那男人喪妻感到同情,而沈大娘顯然高興的也不是時候,可人心的確是自私的,尤其是為人父母的。

    沈大娘氣不住地再罵,「天底下要算真沒良心的人,就該是那個詛咒人死的人。哼!」

    眼尖的沈大娘瞧到沈憶萍神情難看,心想八成是被這個沒良心的男人給嚇著了,於是一拐一拐地走到沈憶萍身邊,拍拍她的肩,安慰道:

    「沒事了,別聽那男人胡扯,等會兒娘去為你熬碗薑湯祛寒,再幫你煮碗豬腳麵線,好為你去除楣氣。」

    原本見那人如此詛咒沈憶萍而想發火的古天翔,卻被沈大娘那緊咬著牙忍痛護衛自己女兒的衝勁,給著著實實地驚愣住了。

    他同情看了眼那個情緒完全失控,不斷狂吼的男人,古天翔不得不承認,自己就如同沈大娘一樣,心喜自己所愛的人兒可以回到身邊,只是……他未來的丈母娘,比自個兒更忠於自己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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