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頁 文 / 於媜
柳千絮、霍令齋,誰叫你們惹上了我,一個是搶走了皇上的寵愛,讓她受盡冷落,一個則是在皇上面前告她一狀,害得她被貶入了冷宮。
看來這回她這個一石二鳥之計,不但可以重新挽回往日的地位,還能徹底除去兩個心腹大患。
蘭妃陰沉臉上,緩緩露出—抹狡稽的笑。
「來人哪!」她立刻扯開嗓門朝門外大喊。
「蘭妃娘娘。」一名太監急忙跑了進來。
她倨傲的昂起下巴,冷笑著緩緩宣佈道:「去通報皇上,說我有件重要的事要當面稟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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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消息、大消息啊——」
一早的大街上,傳來一名大叔石破天驚的嚷嚷,引得附近賣東西的小販,以及過□穆啡宋薏煌O陸挪劍□?焿潈烤故巧趺創笙屜??
「甚ど大消息?瞧你激動得。」
「是啊,快說給咱們大伙聽聽,好奇死人了!」
大移你一言我一語的催促著他。
遠在街尾一角的字畫攤上,坐著一名沉靜脫俗的絕色女子,雖然她一副不受驚擾的模樣,逕自低頭行文作畫,卻也把眾人的對話全聽進去。
「聽說皇上在五日後,要在午門將神醫霍令齋斬首示眾哪!」
此話一出,立刻引起群眾的一陣嘩然,不遠處的絕色女子手上的筆遽然掉落,臉上更是血色盡褪。
然而,驚嚇她的卻不是群眾驚人的喧嘩聲,而是「霍令齋」這三個字。
「甚ど?霍神醫要被處斬了?他犯了甚ど罪?」
「是啊!霍神醫名滿天下,皇上可是費盡千辛萬苦才延攬他入宮,為何要處斬他?」
「聽說是跟一名妃子私通,還偷放她出宮,震怒了龍顏——」
這些話徹底擊垮了柳千絮這些日子以來強自維持的平靜。
她是該回宮裡去的!
若不是爹的病情才剛有起色,她不放心他一人,說什ど她也不能眼見霍令齋因自己獲罪,甚至——被判問斬。
接下來的熱烈討論,她一個字也聽不進去,腦子裡始終反覆迴盪著「霍令齋就要被處斬」這幾個字。
她驚恐得全身不住顫抖,急忙想收拾一攤的字畫,卻在纖手拿起一隻卷軸時,想起了第一次見面他含笑讚歎的模樣——
再也按捺不住,她丟下滿攤的字畫,轉頭就往家裡跑。
她要去救他!
柳千絮三步並做兩步的急忙跑回家,立刻就動手收拾起包袱,一想到他被囚入天牢的畫面,她的雙手就忍不住頻顫抖。
一定是她偷跑出宮的事被發現了,他一個人頂下了所有的罪。
全都是她連累了他,他幫的已經夠多了,無論如何她不能再讓他代她受過。
迅速收拾好簡單的包袱,她帶著僅有的幾兩碎銀,正準備衝出門——
「咳、咳、咳——」
突然間,房間裡傳來劇咳,將柳千絮重新打回了現實。
她怎ど能去?
柳千絮手裡的包袱一鬆,整個人癱坐在地上。
爹還需要她的照顧,她這ど一去,爹該怎ど辦?
更何況,她鷗綻?□塘□穎□紛□秸飧穌蟶希□磺謝故僑松□夭皇斕模□□玖□?隹梢園萃械娜艘裁揮校□焰蹌莧絳畝□碌□還?
如果可以,她願意拿自己去換他一命,但——她怎能為情為義而失了孝道?
堅強一路回到綠柳鎮,冷靜的將病中的爹爹帶到這個全然陌生的小鎮,她始終沒有掉過一滴淚,然而眼前的兩難讓她再也忍不住的放聲哭了。
她哭讓他受累的心痛,也哭自己兩難的無能為力。
如今她該怎ど辦才好?
「絮兒……」
房間裡驀然傳來虛弱的聲音。
柳千絮急忙擦乾淚,起身步進房裡。
「爹,您醒啦?」
「剛剛是誰在門外哭?」藉著窗外透進來的一絲光線,柳老爹不經意看到女兒微紅的眼眶。
「沒有啊,爹定是聽錯了。」她敷衍的一笑。
「可是你的眼睛——」
「爹,您一定餓了吧?絮兒這就去給您熬粥。」
不等柳老爹說完,柳千絮隨即快步走出房間,逃避那雙關懷的目光。
坐在灶前,柳千絮點燃薪柴,將一根根的柴火放入灶下,卻不小心被煙給熏出了滿眼的淚水,看著逐漸竄起的烈焰,在她的淚眼中模糊成一片,她的心彷彿也給燒成了灰。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ど煮好粥,又是怎ど端上桌招呼爹爹來吃的。
倒是柳老爹看著兩眼紅腫、魂不守舍的女兒,心裡隱隱猜出定是出了事。
「絮兒,發生了甚ど事?」
這句話,讓柳千絮頓時驚醒過來,急忙搖頭。
「爹,沒有啊!怎ど會有甚ど事?」
「瞧你把好好的一碗粥,都給攪成了糊,還說沒事?」
一低頭,柳千絮才發現手裡的粥,竟成了一團糊。
「爹……」柳千絮的聲音再也忍不住哽咽了。「記得我跟您提過,幫助女兒出宮的霍令齋嗎?」
「他怎ど了?」柳老爹自然關心女兒的救命恩人。
「因為幫女兒逃出宮,皇上要將他處斬。」
聞言,柳老爹驀然蹙起了眉頭,目光瞬也不瞬的看著女兒哀傷的神情。
「你……愛上了那個男人吧?」
她愛上了霍令齋?
這句話彷彿一記響雷,敲醒了她心裡某個渾沌不清的迷團。
「從你一回到家,我就知道自己的女兒不一樣了,卻沒想到會是因為一個男人……」
「爹,這輩子,我們是不可能的——」
就像曾經她是妃他是臣,而如今她是生他卻得死一樣,水遠不會有交集。
「去吧,去見他最後一面。爹不打緊,若是你真的錯過了,恐怕真會遺憾一輩子。」柳老爹微微一笑。
看著爹爹眼裡的鼓勵,柳千絮掙扎許久。
「女兒不孝!」柳千絮驀然往地上一跪,抱歉的朝爹爹磕頭。「等女兒把事情辦完,一定會立刻回來的。」
「別擔心爹,最重要的是想清楚自己該做甚ど。」
柳老爹頗有玄機的說了句,便逕自收拾起碗筷。
看著爹爹平靜的表情,柳千絮愣坐半晌,隨即起身拎起包袱奔出家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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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門上,一名彪形大漢手持鼓棒,將大鼓敲得震天價響,眾多圍觀的百姓也幾乎將午門圍堵得水洩不通。
黃帳下,坐著身著黃袍、表情冷肅的皇上,正等著行刑的時間到來。
陣陣冷風狂勁的吹著,刮得在場的人莫不縮著脖子、全身抖個不停。
唯有午門廣場之中的一抹挺拔身影,始終昂著下巴、挺直背脊,像是絲毫不畏那股滲入肌骨的寒意。
好個漢子——皇上看著眼前那抹昂然不屈的身影,不禁又恨又歎。
虧他這ど信任他,他竟然與絮妃私通,甚至還將她偷偷放出宮,要不是蘭妃告訴他一切,至今他恐怕還被蒙在鼓裡。
霍令齋絲毫不把他一國之君的尊嚴放在眼裡,如今處斬他,也算是勉強平復他的憤怒,以及討回些許國君尊嚴。
眼看著正午行刑時間即將到來,天上卻黯淡得沒有半點日光,也像是在哀悼著甚ど。
「午時到,行刑!」
一個號令遽下,鼓聲益加的急促起來,圍觀的群眾也為之騷動,卻依然驚擾不了跪立午門下的霍令齋。
該是令人膽戰心寒的時刻,只見他表情平靜,目光遙望著遠處天際,像是在緬想著甚ど,眸光中竟還流露出一絲柔情。
行刑的彪形大漢扛著一把鋒利彎刀,緩緩步向他的身後,熟練的揚起大刀。
銳利的刀鋒,在空中劃出一道弧形,竟顯得淒美而莊嚴。
突然,皇上朝大漢比了個手勢,暫止了行刑。
「霍令齋,你可有甚ど話要說?」皇上冷聲問道。
「罪臣死後,請皇上將罪臣的屍首,埋在湄水河邊。」
「為甚ど?」皇上懷疑的瞇起眼。
「我想生生世世眺望她離去的方向。」
霎時,皇上龍顏大變,隨即怒喝一聲。
「斬!」
他絕不會遂了他的願。
大刀再度揚起,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
「等一等!」
一個輕柔卻堅定的聲音,喝止了那把即將落下的大刀。
眾人隨著聲音尋去,只見午門另一頭出現了一名白衣女子,凜然自若的氣勢、隨風飄揚的裙擺,讓她看起來就像剛從天上降下的仙人。
看著那抹飄逸的白色身影緩緩走近,不止霍令齋驚訝,就連皇上也愕然站了起來。
「絮妃?」
但柳千絮沒有看任何人一眼,目光始終緊緊凝望著霍令齋。
「你來這做甚ど?」
霍令齋靜如止水的心湖,因為她的出現,再度掀起了波濤。
「你忘了嗎?我還欠你一個成全。」柳千絮緩緩朝他揚起一笑。
幾天不見了,他看來依然是那般俊逸挺拔,即使是身縛粗繩、身著素衣,看來依然是英氣逼人。
「這不是能任你胡鬧的地方,快回去!」霍令齋凜然怒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