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頁 文 / 余宛宛
「小時候帶他算過命,就說他命中桃花過盛,最好要有把火焰來燒掉那些桃花。」
楚朝歌不無訝異地看了沙紅羅的手掌一眼。
「我的火很多。」沙紅羅得意洋洋地說道。雖然不甚明白他的桃花運究竟與她何干。
但是,只要能把他踩在腳下,她總不反對。
「什麼味道?」沙紅羅皺著鼻子,嗅聞著空氣中的香味。
「正煮著肉湯呢!要不要來一碗?」楚大娘拉著她的手就往屋子裡走。
幹麼扯著她?她自個會走……沙紅羅在心裡直犯嘀咕,卻在那傢伙要求的眼神中把話壓了下來。
「老頭子,你快去把昨天買的麥餅拿來。」
「我只愛吃肉。」沙紅羅大搖大擺地坐在位子上,等著別人送湯上來。
「傻丫頭,點心可比肉還好吃。」楚大娘忙著舀湯,沒多看她。
沙紅羅瞪著楚大娘,居然敢罵她!
楚朝歌揉了下她的頭髮,趁別人沒注意時,搔了下她的腰際,她咕地一聲笑了出來。
「娘說過,怕癢的女孩子比較會疼惜夫君。」他輕聲說道。
「誰要疼惜你啊!」沙紅羅話一出口,就懊惱地想咬掉自己的舌頭。
幸虧他沒敢揶揄她,否則她就把他的眼睛挖出來!只是他笑得連牙齒都快掉出來了。
沙紅羅臉上一赧,心裡七上八下地亂成一團。
「餅來了,快吃。」楚大爹咚地在她面前放下一盤堆得小山高的食物。
「這東西會好吃嗎?」她瞪著眼前乾癟癟的餅,不甚相信楚大娘的話。
「吃一口看看,沾著肉湯吃就更香了。」楚朝歌一如往常地溫柔說道,把麥餅撕成小塊沾了些湯汁遞到她唇邊。
「不好吃就吐到你身上。」沙紅羅大聲地說道,壓根沒理會二老正用手扶著下巴的愕然模樣。
「我保證你絕對會喜歡的。」食物都送到她唇邊了,她當然是張開了嘴。
「好……好吃!」沙紅羅口齒不清地搶過餅往嘴裡塞,鼓著頰對楚大娘拚命點頭。
「吃慢些,沒人跟你搶呀。」楚大娘端了杯茶到她手邊。
「湯……好吃!」沙紅羅捧著大湯碗,只露出一雙好吃的大眼。
「喜歡吃,我就天天煮給你吃。」
楚大娘的目光好……好慈祥?沙紅羅怔楞地看著楚大娘為她擦去唇邊的湯漬。
「你娘一直想要個漂亮女娃兒。」楚老爹自以為是的悄悄話其實不小聲。
沙紅羅低下頭,在三雙含笑的目光注視下,默默地吃下楚大娘為她盛上的所有食物。
這就是家嗎?心又為什麼痛呢?因為這些家人只能是過客嗎?
她,該說什麼呢?沙紅羅低垂的眼,沒有回應他火熱的凝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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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歌,你站在沙姑娘門口做什麼?」楚大娘壓低的聲音帶著幾分疑惑。
「我在乘涼……呃,這裡風大。」他的結巴外加兩聲乾笑,聽起來就像在撒謊。
吃了太多麥餅和肉湯而肚漲得無法入睡的沙紅羅,豎起耳朵聆聽著門外的對話。
「你可別對沙姑娘亂來啊!」慈母諄諄告誡著。
「呵呵!呵呵……」他的笑聲更形不自然。
她都已經習慣枕著他的手臂睡覺了,還談什麼亂不亂來?沙紅羅暗笑著。
「如果真的喜歡沙姑娘,我們就挑個好日子到她家裡提親,娘瞧沙姑娘挺大方的。」聲音是喜孜孜地。
大方?是潑辣吧!沙紅羅不以為然地扁了下嘴,不過還是眉飛色舞了起來。
她早知道她人緣挺好——否則白芙蓉那幾個人怎麼會整天在她耳邊囉哩叭嗦的。
「娘,當真不反對我們成親」
喝,瞧這王八說的是什麼話?敢情這傢伙根本不曾想過和她成親?
雖然她亦沒想過他若成為她的相公會是什麼德性,不過她的這等美貌,他至少會心懷遐想才是。
「娘怎麼會反對呢?你好不容易找到喜歡的姑娘,娘開心都來不及呢。不過,娘醜話說在前頭——」
嗯,「娘」字輩的都是老狐狸,八成是想先把她吹捧一番,再數落她的缺點。且聽聽楚大娘說些什麼——
「娘瞧著她就喜歡,已經把她當自己女兒了。你可不許占沙姑娘一點便宜。」
聽著屋外的楚大娘認真的話,屋內的沙紅羅啞口無言。她是個私心過重的壞孩子啊!
「娘,放心吧,我絕不敢欺負她的。您瞧著也知道她是絕不吃虧的。」
臭朝歌!沙紅羅嘟著嘴,暗啐了他一聲。
「身為女人就是吃虧了。」
沙紅羅在房內用力點頭附和著楚大娘的話。
雖然她不明白楚大娘為什麼喜歡她,自己又凶又霸氣,又是一個不請自來的閒雜人……沙紅羅疑惑地看著紙門外的人影。
「你早些娶沙姑娘進門,我就可以有個女兒說說體己話了。」
「我還不夠窩心啊?」
「男人怎麼可以說這些個雜瑣事呢?快去睡,別待在門口淨想些壞心眼。喜歡人家就得把人娶回來。」
「娘,您快回房休息吧,是……我也回房休息了,您別瞪我啊。」他的笑聲在晚風中是清亮非常的。
沙紅羅倚在吉邊聽著他們漸遠的跫音,窗外的月牙兒清冷冷地發出淡青色的光彩。
「娘」字輩的人通常對她無啥好感,今天也算破了個先例了。別人的娘居然比她親生娘還關心她,恁是諷刺。
若楚大娘知道自己不能於此久留,還會對她這麼好嗎?沙紅羅苦惱地皺著眉。
沒想過楚朝歌可能會是她的相公,正因為她終非人間人哪!
或者她方才該衝出去潑婦罵街一番的。不過,她知道自己絕不會如此無理取鬧,因為——因為她一直希望有人可以無條件地喜歡她哪。
鼻子酸酸地、眼睛澀澀地、心……苦苦地。
「還沒休息?」他壓低著嗓門,走到沙紅羅身邊。
「你以為我睜著眼睡覺的嗎?」他何時進門的?
沙紅羅半側過身,而他沒有燃起燭火,就在黑暗中靜靜望著她。在朦暗的月光下,她看不甚清楚他的輪廓,然則那對眼瞳中的灼亮,卻讓人無法遁形的。
自己在想什麼,當她的心因為他的出現而亂了跳動的時候?
楚朝歌順手一攬,將她整個人用力抱入他懷中。
她聽著他的心跳,覺得平靜。平靜,而哀傷。
「幹麼這樣看我?」她仰頭看著他清俊的臉孔。
「你好看啊。」楚朝歌揚唇一笑,在她的臉上印下一吻,臉上寫著心滿意足。
而他晶亮的眼眸中有些她還不願意承認的事。
「你靠這麼近幹麼?」她的耳朵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我……」他的熱氣吐上她的耳廓,她的耳垂被他溫暖的唇瓣含住。
「離我遠一點。」她以為自己會大吼出聲,出口的聲音卻跟小貓一樣細碎。
「離你遠一點,我怎麼親你?」他的唇輾轉滑過她的臉頰。
「你這個貧嘴的——」
「大色狼。」他接下話,覆住她的唇。
沙紅羅臉紅心跳地想推開他,總覺得有些喘不過氣。
楚朝歌制住她的手腕,她掙扎不開。在這樣月牙彎彎的深夜裡,他的唇有些她不熟悉的霸道——向來只有她壓制別人的分。
他的力氣,其實比她大,只是從不曾拿來對付她,不像女人國那群暴戾的女人會不客氣地用她們的力氣來強迫人啊。
念及此,沙紅羅的力氣便再也施展不開了。
月光之中,與他歡愛了一會。
她掩衣而起,卻被他抱在胸前餵著喝茶;有一回沒一口地啜著熱水,她松懶地連動都不想動。
有一句沒一句地和他說著話。談的也不外是些瑣事,她答得很懶,他問得也不甚認真,倒是他的手,比較專心地梳弄著她的頭髮。
沙紅羅有些倦了,臉頰偎靠在他的胸膛上。他實在是個很乾淨的男人,不甚流汗、清爽爽地,跟路邊那些男人就是不一樣。
她只要記得他的好,不要去想其它的事,一切就像現在這樣即可。
咳咳咳……
在半睡半醒間聽到他用力的咳嗽,她伸手拍了他的背兩下,眼睛沒睜開。
咳咳咳……咳咳咳……沙紅羅掀起一眼瞄著他。咦,咳嗽幹麼還盯著她?
「你明兒個有事嗎?」楚朝歌不自在地抓抓腮邊,總算開了口。
她還以為他要咳出血來才肯開口哩!
「幹麼?」只想睡覺的她沒好氣地低嚷了一聲。
「明兒個有場會面,我一定得去參加,不去不成。」
「什麼不去不成?不想去就不要去!」一堆繁文褥節的東西,不煩嗎?
「不能不去,馬員外的家眷眾多,每日一去,就可以做上半個月的生意。過陣子就是爹的五十大壽,我想在那日讓鋪子開張,他們家的生意可不能丟。」楚朝歌面有不甘,卻又無奈地說道。
看他一臉的勉強,就知道事有蹊蹺。
沙紅羅不留情地恥笑著他:
「你每回一去,就被人輕薄?」一個大男人還三天兩頭被人騷擾,沒用!
「也沒有那麼過分啦!只是他比較喜歡用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