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文 / 余宛宛
好可愛呢。
「鼎打聽得怎樣了?」沙紅羅的左手緊捉住他的衣襟,淺淺地喘著氣——呵。
「那些女人都被你嚇跑了,我還能問出什麼嗎?不過我們倒是可以到京城南邊去瞧瞧是否有什麼蛛絲馬跡。」他輕拍著她的背,手臂環著她的腰。沙紅羅的笑容藏在他的衣衫間沒人瞧見。
真想……就這麼被他擁著一輩子。
陡地,空中刮起陣陣夏風,沙紅羅顫抖得一如秋風中的落葉。
「怎麼了?」他一察覺她的不對勁,立刻勾起她的臉龐。
「我想喝熱茶……」冷汗滑下她的臉頰,一陣暈眩震上眉眼,她雙膝一軟,整個人只能依附著他而站立。
太陽正在下山,林間的空氣也開始趨於沁涼;爽朗氣候對她而言,永遠太冰冷。
「我帶你回去休息。」楚朝歌打橫抱起沙紅羅,步伐極為快速。
「你的胭脂……」她朝那堆被丟棄在地上的香粉、簪珥一瞄——一堆女人心哩。
「什麼時候了,還管那些東西!」楚朝歌瞄了她一眼,用手蓋住她的眼睛:「乖乖躺著。」
這時——
「女俠剛才的烈火掌著實讓人佩服。這位必定是你的夫婿吧?」沙紅羅才閉上眼,一個吵人不能眠的大嗓音就打擾了她。
她掀起眼皮,一頭大熊樂不可支地擋在他們面前。
「女俠可是身體不適?」大熊說起人話來還有模有樣的,可惜她沒力氣理會。
「熊大哥。」楚朝歌的聲音中不無訝異,抱著她的手臂收緊了些。
哈——果然姓熊,長的就一副熊樣嘛。
「朝歌!」大熊樂得大叫出聲。
敢問這一人一熊相識?沙紅羅疑惑地想抬頭詢問楚朝歌,卻無力地垂下了手臂,體內竄出的冷意讓她的肌膚寒出了無數的小疙瘩。
楚朝歌不顧大熊詫異的眼光,大掌直接摩擦著她的肌膚。
「這樣還冷嗎?」
沙紅羅點頭,汲取著他的體溫與氣息。
「原來你和女俠是夫妻。」大熊連不迭的點頭姿態,讓人啼笑皆非。
「我們……」
「我很難過。」她的手指猛地捏緊楚朝歌的手臂,沒讓他繼續囉嗦下去。
「熊大哥,我回頭再跟你解釋,她人不舒服。」她一閉上眼,楚朝歌立刻飛快地向前狂奔。
「恭喜哪!娶個這麼一個如花美眷,怎麼沒告知我們這些街坊鄰居?」大熊跑在他們身邊,腦袋顯然比她這個病人還不靈光。他不知道病人最大嗎?「你們一定是在外地成的親哪!你爹娘知道了嗎?放心,我今兒個要回家裡,我幫你告訴他們……」大熊可能是用力地拍了下肚子,發出咚咚地兩聲響。「好好照顧女俠,她捉到的可是惡名昭彰的王十八刀。」
什麼女俠哩,她連張開眼睛的力氣都在消失……
「撐著點,快到了!」楚朝歌抱高她的身子,用他溫熱的臉頰緊貼著她。
沙紅羅抿了下唇做為回應。死在他懷裡,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至少他會替她整治一座好墳。
她不知道他跑了多久,只在恍惚間感受到他胸口劇烈的震動。
一陣混亂的乒乒乓乓撞門聲之後,他們進入一個密閉的空間裡,沙紅羅由他的身上滑落到一整團軟絮似的稻草堆中。
「睜開眼睛看著我,乖!」他輕輕拍撫著她的臉頰。
「我不要乖……」沙紅羅從眼縫間認出這是他們昨日居住的獵戶小屋,而他拿起了稻草一層又一層地蓋到了她身上。
「好冷……」在打了好幾個冷顫後,沙紅羅朝他伸出手。
楚朝歌二話不說地鑽到稻草中緊抱著她,結實的雙腿將她牢牢地箝在他懷中,熱呼呼的手掌包裹住她。
沙紅羅吐出一口氣,在熱氣源源地進入她的體內之時,精神正一點一滴地恢復。
她睜開眼,見他熱出了一額的汗,她舉起手掌想為他拭汗。
「我沒事的。你要不要請個大夫來看看?」他不安地握住她的手。
「我月事來了,不舒服。」沒有力氣解釋月圓之夜對她的影響,因此便簡短地一語帶過。
他臉紅個什麼勁?
「給了銀子,你就百依百順。這銀子給得還挺值得。」話虛弱地說出口,嘴裡卻覺得乾澀得很。「我們那裡的人,拿了銀子,還是可能會捅你一刀……她們以為你的身上有更多的銀子。」沙紅羅喃喃自語著。
「這樣對你,不是為了銀子!」楚朝歌的聲音猛然大聲了起來。
「是為了金子。」她委屈地扁著嘴,用手肘推著他。
「人相處久了,總會有感情的。」他著急的聲音在她耳畔飄著,他的手則努力地想把她埋在稻草堆中的頭顱拔出來。
「什麼感情?你只是喜歡我的身體。」該開心自己的皮相尚能留他,心卻是一陣難過?
也罷,一日有了情,心便狠不下來。
「我喜歡你的自然與率性、不造作,我喜歡你這個人!我說過了,相處久了,是會有感情的。」
楚朝歌猛然將她的身子一翻,她未曾預期到他的反應會如此激烈,還來不及閉上的眼便直瞅著他。
他優雅的眼尾沒有笑意,他慣來溫和的眼寫著固執——
她還能想什麼呢?沙紅羅歎了口氣,雙手勾上他的頸子。
「你剛才在說笑話嗎?」女人國的女人最忌諱談感情,但她的頰卻偎著他溫厚的頸。
「金子都拿到手了,我騙不騙你有什麼關係?」他低語道,只想將嬌弱的她摟進心坎裡。
讓他的呼吸烘得心暖暖的,她緩緩地閉上了眼。
「想睡了嗎?」他放緩了呼吸,怕吵著她。
「捨不得睡。」沙紅羅呢喃似的說道,感到他的唇輕輕地落在她的額上、頰邊、唇上……是那樣地溫柔呵。
「答應我以後要小心,別讓別人傷了你;答應我,不可以隨意用你的武功傷人。心懷恨意的惡人太多,你得小心。」
「你很吵。」她咬了下楚朝歌的耳垂。
「我有名字的。」他的食指勾起她的下顎,目不轉睛地凝視著她。
心頭亂糟糟地胡跳一通。她陷在他的眼波中,昏沉沉地……
當初怎麼會覺得他和她娘神似?根本不像。
「你臉紅了。」他偎近了幾分,炯炯地睨看著沙紅羅。
她輕咬住自己的唇,不服氣的大眼卻故意直盯著他。當然,臉也就更紅了。
她不喜歡自己此時身體及心裡的虛空,那讓她沒有安全感。
她眷戀他的懷抱,卻又明白地知道這亦是另一種不安全。
或許她肌膚上的輕顫讓他察覺了什麼吧,他用唇輕觸著沙紅羅的眼瞼,低語著:
「別怕。」
「別走……」她的聲音是一種近似哀鳴的細聲。
「這是句承諾嗎?」楚朝歌溫柔地將她的髮絲拂至耳後,眼中有著期待。
她握住他的手,輕吻著他的手背,也躲開他的視線。從沒有人這麼溫柔地守護過她;而她,也從不曾如此掛心著一個人。
「很冷,我要你陪我睡。」沙紅羅撒嬌似的將臉頰偎入他的掌中。切記,她不能投入太多感情,畢竟她無法留在人間。
「叫我的名字,我就陪你睡。」
「你在威脅我?」她瞟了他一眼,調情的意味不言而喻。
「我想聽你叫我的名字,叫一聲就好。」他哄著她,鼻尖磨蹭著她,癢癢的。
「到你耳邊叫好不好?」她嬌聲說道,在他發亮的眼神中,甜笑地黏到他的身上,輕咬了下他的耳垂:「楚朝歌!」用盡全力大吼出聲。
「你這壞丫頭。」他搗著發痛的耳朵,雙眼一瞪,指尖便欺上她的腰,惹得她一陣大笑。
她向來怕癢。
「說,我是誰。」他漂亮的眼實在是裝不出凶樣,不過呵癢的攻勢卻不曾停止。
「哈……別逗了……哈……朝歌兄……哈……」沙紅羅戲謔地喊著女人家對他的稱呼,又是一陣喘不過氣的大笑。
「別笑了。」他忙著搗住她的唇,被她左一句「朝歌兄」,又一句「小哥」,弄得渾身不自在。
沙紅羅笑得滿臉通紅,身子也熱了起來。迎視著他愛憐的目光,她喃喃低語著:
「吻我。」
「我不該再佔你便宜了。」楚朝歌微皺著眉,眼中有著掙扎。
「佔便宜的是我,你一向比較賣力。」她抱住他的腰,不讓他離開。
「真不該讓你有機會說話的。」
「那就別讓我開口。」她深深地吻住他的唇,直到他失了神。
這樣的溫柔,是她不忍離開的美好夢境。在這樣的夢境,她可以忘了女人國,忘了鼎;忘了自己少了靈魄的魂體,忘了自己一定要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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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山看見籐纏樹,出山即見樹纏籐,樹死籐生纏到死,籐死樹生死也纏……
當歌謠的吟唱聲散去之際,黑嘯天仍然隱身於樹梢處看著白芙蓉揪眉伏首於桌前,專心地想掐指算出沙紅羅的劫數。
他火紅的眼閃過一道怒光,大手一揮,封去了她腦窩上的部分靈力。
他要她愈來愈無助,他要她知道他的力量是不能抗拒的,他要她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