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頁 文 / 余宛宛
黎曉寧單薄的側臉印在他的眼中,顯得孤孤單單。
「公司到了。」倪大維在大樓前停下了車子。
「再見。」
黎曉寧才轉身,立刻被一股力量拉到他的胸口。
「你幹什麼?」她揉著被排擋撞痛的腰。
倪大維靜靜地凝望著她,臉龐與她只相隔了一手掌的距離。男性的溫熱氣息伴著夜晚的風一塊吹過她的臉頰,黎曉寧咬住下唇,努力不讓自己在這場對視中敗下陣來。
兩顆眼珠對兩顆眼珠,她才不會輸給他哩!
「幹麼這麼凶巴巴地瞪著我?」他低喃著,單手扣住她後仰的頭頸。
「怕了吧?」她嘿嘿笑了兩聲,雙手推拒著他的胸口,阻止他把兩人之間的距離化為零的企圖。「怕了就放我下車!」
「怕的人是你,否則幹麼一副坐立難安的樣子。」倪大維的唇若有似無地刷過她的鼻尖。
「女人有拒絕性騷擾的權利,你不會已經忘了剛才被踹的慘痛教訓吧?知恥近於勇,你該知道你已經侵犯了我的私人領域了吧!」她盡量冷靜地說。
在車內封閉的空間內,她的心跳過快得讓她有些心悸。她該不會也屬於那種被男人一碰就會四肢發軟的花癡吧?
「男人也有向喜歡的女人表白的權利吧。」倪大維輕撫著她的小臉蛋,緊盯住她的目光。
「你剛才表白過了,而且你的鬍子好刺人!」黎曉寧抗拒地哼了兩聲,朝他翻了個白眼。「我最討厭別人強迫我!」
她說完,伸手用力地扯他的鬍子。
倪大維悶哼了一聲,在她的手比出一個勝利的V字時,他的唇迅速地覆上她的唇,堵住了她囂張的笑聲。
「我最討厭別人扯我鬍子了!」
他吻開她緊閉的雙唇,固執地在她不知情愛的芳唇中糾纏出一段新的戀曲。
第五章
星期四中午吃了好大一份豬排飯,吃得肚子撐死了。親愛的媽媽:
告訴你一件好噁心的事!
倪大維那個王八蛋居然送花給我,還在卡片上面寫了這幾句話——
也想不相思,可免相思苦,幾次細思量,寧可相思苦。
這話從胡適口中說出來會讓人感動,可是從大鬍子的嘴巴說出來就是肉麻到極點!
他送了那麼一大束花,囂張地怕全辦公室的人不曉得似的。他怎麼不乾脆送個花圈、花籃,或者找個花車市區遊行算了!
送禮也要懂得投人所好,花又不能吃,他如果送禮券或是包現金給我,我都會笑得開心一點。
倪大鬍子的氣質就適合送上兩盒紅豆豆花,上面題著:
紅豆生南國,春來發幾枝,願君都採擷,此物最相思。
花,一點也不實際,只能擺在那裡好看而已。我一定是哪條神經不對勁,才會晚上對著那束花發呆了半個鐘頭,浪費我的時間……
這半個鐘頭,睡個覺補充體力不是很好嗎?
P.S..倪大鬍子這陣子都很規矩,沒亂親人。
P.S.2.不知道如果別人也那麼吻我,我會不會也覺得自己是個色慾的享樂主義者?
「二頭目,你的情郎來了!」
「黎曉寧小姐,你的男朋友來了!」
「噢……某人的追求者又來了。」
黎曉寧惡狠狠地怒視著那些鬼叫著起哄的同事們,當然也不客氣地送了個大白眼給那個一派自在的倪大維。
她瞄了一眼時鐘,不客氣地對那些男同事們撂下話:「現在是晚上七點鐘,一分鐘過後還沒下班的人,就等著被罰錢。」
「哪有這種事,自願加班還要被罰錢的!」男人們大聲抗議著。
「此樹是我栽,此地是我開,如果要留下來加班,我告訴你們,統統給我留下買路財!一分鐘一百二十元,從這一刻開始計時。」
黎曉寧拿了個手錶,翹起二郎腿,攔路財神一樣地在公司大門邊坐了下來。
一群人紛紛收拾了包袱,呈鳥獸散逃出大門。
「小趙,你欠我一百塊了。小林,你八十元了,明天中午我的便當由你負責,我吃雞腿飯。」
倪大維挑著眉,站在黎曉寧身邊和「沙門」的員工們揮手道別。
「你總是這樣摧殘他們嗎?」目送走最後一個人時,倪大維問道。
真是了不起,這群人只花了不到兩分鐘,就全部消失在辦公室外。
「有些人就是不懂得看別人臉色,沒人要他們不識趣地招惹我。」黎曉寧意有所指地瞄了他一眼。「沙老大不在的時候,就是我當家。」
打從倪大維開始採取送便當政策後,她突然十分瞭解幾百年前中俄簽訂尼布楚條約前,俄國在中國邊界所進行的鯨吞蠶食陰謀。每天向中國境內跨進一步,看來是無關痛癢的,但是十天就跨了十步、二十天跨了二十步,三、四十天過後,你就會發現自己的領土已經莫名其妙地被異族進駐了。
她搞不清楚她和倪大維算不算在交往,她只曉得從來不許任何人逾過雷池一步的她,居然接受了大鬍子三不五時的騷擾。
雖然她當初的用意是省中午的飯錢,而且把他們的關係定位在「好朋友」,不過她老覺得有些地方不對勁。
「誰當家都無所謂,我來的目的反正是為了你。你吃飯了嗎?」他問。
「還沒有,現在才八點多。十點的時候再吃,晚餐和消夜一塊吃比較省。」她回答。
「你那麼節儉做什麼?存那麼多錢能帶進棺木嗎?」
「我每個月只賺幾萬塊。一萬元放身邊,其它全寄回家了。」爸爸住院一個月要兩萬元,奶奶生活費一萬,一萬塊存錢買房子。她哪來的餘錢!
她要有個窩、她要有安定的感覺。
「沙家駒投資股票不是賺了很多錢嗎?你怎麼不跟他一塊做?既然愛錢,為什麼不採取積極一點的理財方式?」他一直覺得她存在著許多矛盾。
任何大大小小的樂捐,她可以不予理會,惟獨對於婦女與小孩的捐款她可以掏光她身上所有錢,和他身上的錢。
這與她從來不談她的家庭有關嗎?倪大維忖道。許佩藍說即使是沙家駒也不清楚黎曉寧的家庭狀況。
「投資股票也是賭博的行為。」在她的觀念裡,只要牽涉到投機的事就是賭博。
她知道她的腦袋迂腐得像古人,然而這能怪她嗎?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有了那樣一個賭鬼父親,她寧可累死自己省下每一分錢,也不要投資任何可能會落空的事。
「你很固執。」倪大維捏了下她的臉頰。
「沒人要你理我。」黎曉寧立刻反捏回來,受勁只大幾乎讓他翻臉。
「我就喜歡固執的女人。」他掀開她的手,聽到她罵了一聲變態。「我記得你說過,你去年的年終獎金是沙家駒幫你付了一部國產車的頭期款。車子呢?怎麼不見你開車呢?」
「這邊開車那麼不方便,而且超級難停車,所以我的車子送回老家膜拜了。」
實際上,她半年前才把車子送回南部讓奶奶使用。奶奶不會開車,但是隔壁的王媽媽會。王媽媽常騎摩托車載著奶奶去買東西,因為王媽媽家的那太老爺車開起來比摩托車還險象環生。但是她始終覺得騎摩托車太危險了,所以才把自己的車運回去讓王媽媽使用。
倪大維看著她,俯低身子與她平行。他專注地凝望著她,想在她變深的眸光中找到她矛盾個性的答案。
然而,敏銳的她卻適時地避開了眼。
倪大維一掌抵住她的頭顱右側,一手則撩起她覆在前額的髮絲。他的氣息與她交融著……
「你的頭髮長長了。」
黎曉寧直覺地嚥了口口水,敏感地察覺到他的靠近,她下意識地往後縮著。討厭!那種亂七八糟的感覺又來了。
淺淺的笑躍上倪大維唇邊,他以指尖勾起她帶些迷惘的臉龐。
泉水可以滴穿山壁,鐵杵可以磨成繡花針,那麼他天天的拜訪若沒有踩扁「沙門」的門檻,至少稍微挑起了佳人的女性意識。
雖然他有時不免懷疑,她實際上對他手中的排骨便當興趣還高昂一點。
「呃——」她咬了下唇,動了下臉頰的肌肉。她並不習慣這種四目相對的浪漫情懷。「呃——這個李白說『相看兩不厭,只有敬亭山』。我不是李白,你也不用自比為敬亭山,我們稍息後解散,你覺得如何?」
倪大維二話不說,拉了她就起身,不過嘛……好戲總在後頭。
鼻子才剛撞到他的胸口的黎曉寧,還沒來得及回味她胸口的若有所失感,她的下顎再度被抬起,而他的唇則扎扎實實地吻上了她!整體動作一氣呵成,毫無任何停滯。
倪大維誘惑著她仍然未脫青澀的唇舌,撫吮著她的甜美。
好半晌,直到他確信自己聽見了她的低吟聲與兩人猛烈的心跳聲,他才不捨地放開了她,將她輕輕地擁在自己的胸前。
「你不務正業嗎?幹麼天天來報到。」她需要說點話來散發臉上的熱氣。黎曉寧伸手抓了抓自己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