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頁 文 / 余宛宛
「嚴先生對華小姐有好感?」龔允中開口問道,目光看著嚴少強發亮的眼及良好的氣色。
他不認為嚴少強有任何吸毒的症狀,充其量有些縱慾過度的輕微黑眼圈吧。
盧凱立打過電話給他,告訴他嚴少強前幾天都在南部的一家高級俱樂部「麗苑」中流連忘返。麗苑的老闆恰好是那個和辜氏集團脫不了關係的關正傑。
「我看她對龔律師倒是比較感興趣嘛。」嚴少強自侍者手中拿了杯雞尾酒。
「她有一些法律上的問題問我。」不想和嚴少強解釋什麼,遂找了最一般性的理由。「近來嚴先生的名字經常見報,想來事業方面挺成功。」
「好說好說。」嚴少強得意地將酒一飲而盡。「老一輩不知道做生意就是要好好宣傳,我只是多辦些藝文活動,替公司一些新的工地打打廣告而已。」
龔允中含笑點頭,不想戳破這個二世祖的牛皮。宣傳費當然是必須的,不過要是宣傳過度,變成叫好不叫座,那可就不怎麼實際了。
華寧寧離開會場了。
和嚴少強說話的同時,他同時也注意著華寧寧的動向。她接近他究竟是為了什麼?
他會要盧凱立調查一下華寧寧。
龔允中收回了視線,若無其事地替眼皮泛紅的嚴少強拿了杯酒。酒會誤事,但絕對不是誤他的事,而是別人的事。
酒精容易讓人口風鬆動,而嚴少強的酒品據說不是太好。
「嚴先生的酒量不差嘛。」他客套地恭維著。.
「好說。」為答謝稱讚,一杯剛到手的酒又立刻見底。
「嚴先生和辜方文很熟嗎?」龔允中口氣自然,恰似閒聊。
「幾次面吧,你想做什麼?」嚴少強警戒起來,口氣不友善。
「沒事的。只是有位記者朋友向我詢問關於你們兩個人的事。他不曉得打哪知道的消息,說是你和辜方文在『面具之舞』裡頭相談甚歡……。」龔允中未將話說盡,斯文親切的臉龐有著等待他人解釋誤會的意味。
「胡說八道。我對男人沒有興趣。」嚴少強做了個厭惡的表情。「你幫我轉告那個莫名其妙的記者,我和辜方文是有要事相談,我可不是他的什麼愛人!我有些麻煩,辜兄幫了我一些忙,事情不過就是這樣了。」
「我就說這些記者太多心了,我也不相信嚴先生會有同性之間的癖好。若當真要與辜方文有什麼流言傳開來,也應該不是你。」龔允中仍然是閒話家常的語氣,卻已經探得了辜方文的確曾與嚴少強有過聯絡的事實。
說他心機深沉也好,說他居心叵測也罷。他知道自己無害的笑容,可以為他帶來許多勝利的籌碼。龔允中將手放入褲袋之中,完全是一種聆聽的神態。
三兄弟都是律師,他打起官司來卻最常大獲全勝,因為,他最不會被人防備。
「就是啦,要寫也寫他跟那個關正傑,他們兩個人才真的是──」
「嚴先生,你可能喝多了。」龔允中拍拍嚴少強肩膀,對於經過他們的幾位朋友報以微笑。
「你以為我真的喝醉了嗎?我告訴你,那兩個男人是玩真的──」嚴少強的聲音稍大了些。
襲允中搖著頭,再度制止嚴少強開口:
「嚴先生,這些事不方便在公開場合談論吧?你該知道辜方文先生的脾氣難捉摸,如果被他知道你在背後這樣談論他,我想他一定不會太愉快。嚴氏建設是我們事務所的老主顧,剛才你說的話,我自然不會張揚。酒,還是少喝些。」
龔允中取走他手中的酒杯,交代服務生為嚴少強送條冰毛巾過來。
龔允中的話讓嚴少強的酒意醒了幾分。他的確沒有和辜方文玩的本事,何況他還有麻煩要辜方文幫他解決。
「龔老弟,謝了,算我沒白交你這個朋友。」嚴少強伸手回拍他的肩頭。「你大客氣了。」龔允中微揚起嘴角,在牆壁鑲嵌的鏡面中看到自己虛偽的笑容──一如面具。
第四章
「在人群中,你總是最特別的一個。你的頸子總是仰得如此高傲嗎?我的公主。」男人魅惑的聲音吐在華寧寧的耳畔。
華寧寧倒抽了一口氣,直覺地想推開那乍然出現在她身旁的男人。
海盜!
一襲黑色敞領襯衫,不羈地在晚風中揮灑著白麝香的餘溫。
「不要老是防備心這麼強,我以為我們已經很熟了。」海盜不顧她的反抗,兀自將她的身子扣鎖在胸前。
「自以為是。」華寧寧握緊拳頭,卻不再掙扎。
她不想白白浪費力氣。
「很高興你終於停止了無聊的反抗。我決心要得到的人,是不會讓她逃開的。」海盜的長指摩挲過她的後頸,滿意地看到她的肌膚起了一陣陣的小疙瘩。
華寧寧沒有回話,水亮的眼也沒有費心去猜想他面具下的臉龐。
海盜在面具下只露出兩顆眼珠,她甚至看不到他的眼型全貌,從何猜想起他的臉型是長是圓?
於是,她放鬆自己擋在兩人胸前的手心,一任雙臂緩緩地重落在身子兩側,將整個身子的重心全倚到海盜的胸口,一如昨日與龔允中共舞的姿勢一般──
這個胸膛的感覺和龔允中根本一樣!她猛然直起身於。
「你在回味什麼?想從我的胸口找到其他男人的感覺嗎?親愛的公主。」修長的指頭直接勾起她的下顎,海盜危險的眼在面具下泛著感興趣的光芒。
華寧寧動了下嘴角,視線再度看入他的雙眼。
「我不懂你在說什麼,」
「你當然懂。」食指揉撫著她的下巴,他的語調中有著調侃:「那麼想知道我的真面目嗎?」
「沒有人希望自己一直處在狀況不明的劣勢之中。如果連你長什麼樣子我都不清楚,我怎麼有信心和你合作。」她仰頭看著男人,發現他的身量較之龔允中似乎高了五公分左右。
一百八十公分高的男人,在台灣的政商界應該不多……。華寧寧猜測著,要找出海盜的身份似乎並非難事。
「所以你昨天才找上龔允中,想確定我們是不是同一個人?」
「你跟蹤我!」它的冷眉冷眼中出現了火花。
她的確是有些動怒了,即使看不到他的表情,卻清楚地知道這人臉上一定掛著嘲諷的笑容。可惡!
「我恰好出現在宴會上,不算跟蹤吧?我對於你竟然會把我和龔家那個偽君子連線,覺得有趣。你不會這樣就生氣了吧?我親愛的公主。」耍嘴皮似的漫不經心,聽了讓人更加惱火。
「不要叫我公主!」它的身子繃得僵直。
「你的神情就像公主,性子也像。一直是被呵護成高高在上的舞界名伶,難怪你對人總是不愛搭理,討好你的人想來是不曾拿什麼言語刺激過你。」
「我沒必要搭理一個連真面目都不敢示人的人。」她推開他的手,較平時大聲的說話方式讓她露在面具外的半張臉龐泛著粉紅。
「我會讓你看到我的,在時機成熟的時候。不知道我是誰,對你反而是一種保護,你不會在公開場合和我交談時洩露出不必要的情緒。這樣一來,就算有人知道我在為警方做事,也沒有人會聯想到你與我之間的關係。」
男人炯亮的眼睨著她,對於她此時異於平日的嗔怒模樣欣賞得很。能夠把情緒發洩出來,對久居象牙塔之內的公主來說,何嘗不是好事。
倏地,一陣抽搐的痛刺過男人的兩鬢之間,他伸手握住身旁的雕石欄杆,等待疼痛過去。
「看來你需要休息一下,我不打擾了。」她說。
如果真有心要她協助找出販毒者,他就應該改變他的態度。她旁觀著海盜露出青筋的手背忖道。月光下還有座愛神丘比特的石雕像陪他,也算美事了。
華事寧拎起裙擺,不打算再和這個男人周旋。
「別走。」一個跨步,男人擋在她的面前,長手一撈,將她的背推倚到冰涼的雕像上。
華寧寧打了個冷顫,絲質的長衫貼上夜間冰涼的石雕,讓人發寒。「你若是有任何一切不合體的舉動,我不會再協助你任何事情。放開。」
「發火了嗎?我倒挺愛看你這種發飆的神氣樣子,起碼遠比較像個有生氣的人,而不是個漂亮的芭蕾娃娃。」一陣嘶啞的輕笑代表她的話全然被忽視。
海盜放肆地把他的重量加諸到她的身上,雙手扣住她的纖腰,低俯而下的臉龐任性地在她的頸間吐納著呼息。
「來人啊,」華寧寧冷靜地開口呼喊。
「噓。」海盜罩著絲絨面具的唇直接撲住她的口。
華寧寧伸手捶著海盜的肩頭,想掙脫開他的控制。
然而,在力氣抵不過男人的霸道時,她甚至連再度開口喊叫這種簡單的事都做不到。
海盜強迫她的臉龐貼在他的面具之下,她的呼吸全被黑色的絲絨阻塞殆盡,空氣完全進不到心肺,只能聞到絲絨面具上極淡、極淡,但卻幾乎要將她窒息的白麝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