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頁 文 / 余宛宛
「她是什麼意思?你們要離開了嗎?」他執起她冰涼的手,迫人地追問著。
李欹雲恬淡地一笑,望了窗外的村莊一眼。
沒有什麼特別景象,依然是黃土小坡,依舊是茅屋稻捨,依舊是為生活而努力的尋常百姓……然則,她的心為何不捨?
心中一悸,她的目光不自覺地回到他的臉上——因為遇見了他啊!
「看著我時,便只許想著我。」他捧住她的臉,不想在這麼私人的時刻有其他的人、事、物的介入。
「我腦子裡想的事怎由得了你作主?」李欹雲輕歎了口氣,由著他粗糙的指尖撫過臉頰,帶來一陣酥麻的感受。
「回答我剛才的問題——你們要離開了嗎?」他固執地追問著,雙眼中有著期待。
「過些時日,是該走了。」她以為他至少該表現出一點失望。
李仲麾聞言,雙眼一亮,雙唇印上她的雙眉之間,吸吮她幽蘭似的清新肌膚。
「你的爹娘呢?」他追問道
「我不知爹娘在何處。」她黯然地望著地板,手掌直覺地摀住左臂上的珠鏈。
「那麼,你的天地裡就只會有我。」他說得張狂,攬住她的腰,將她整個人凌空抱起,轉著圈圈。
「別胡鬧了,放我下來。」李欹雲的耳稍染上一點紅,心中那種歸屬的喜悅卻是怎麼也擋不住。
「這個給你。」她的腳尖才一著地,他立即將胸前懸掛的一隻圓型玉珮遞到她手裡,褐色的大掌包裹住她修長的十指。
「給我這個,代表什麼意思?」冰涼的玉珮平貼在掌中,而他火熱的皮膚則覆在手背,極端的熱與極端的冷交錯著。
「代表你是我的人。」他指著玉珮上的麒麟圖騰說道。
她的表情斂為正經,心口不聽使喚地怦怦亂跳。
「我有過太多經歷,我知道自己在尋覓的是什麼。」他說。
她想出聲詢問,他的食指卻按住了她的唇。
「可以嗎?」他低問。
她沒應聲,輕輕閉上了眼——
在他的唇蓋上她的時,她直覺地想退縮,他卻不許。
李仲麾的唇不容拒絕地封住了她的檀口,渴望的舌尖中試探到狂野地吮遍了她香滑的口舌。她握住玉牌的手被他握緊,緊得在她手掌中上烙下了李家的麒麟印記。
李欹雲偎在他的胸口,努力平復著自己的劇烈心跳,人幾乎化在他懷裡。
「記住,你這輩子都是我的人。」他親吻著她手中的玉珮,傎重地將玉珮掛上她的頸間。
「為什麼突然說出這些承諾?」她望著他,此時方驚覺到他爽朗的眉眼不似平日的愜意。
「聰慧如你呵!」李仲麾倏然抱起纖秀的她平坐在桌上,額頭親密地抵住她的較涼的肌膚。
「不要再讓我更喜歡你了,否則我會無法離開的。」他在她的唇上低語著。
「你……要離開?」李欹雲咬住下唇,纖手推開他的胸膛。
「是的,今天就要起程。」李仲麾握住她的手腕,不讓她拉開兩人的距離。
「既然又走,又何必留著一個紀念?」她伸手就想解開玉珮,但他的手卻阻止了她。
「我有很多話想告訴你……」李仲麾雙手置於她的眉頭,不想她有任何誤解。沙洲那邊傳來有人看過青芸手上那串珠鏈的消息,他必須前去一探。
「你不用解釋了,我什麼都不想聽。今天要離開,而你現在才告訴我——是在告訴我你的忙碌,還是在表明我對你的意義僅及於此?」李欹雲淒涼的一笑,側過頭不願看他。
「消息來得突然,否則我絕不會離開得如此匆促。給了你這塊玉珮,代表了這輩子我只認定你一個人。我會回來找你,相信我!」李仲麾灼熱的眼神訴說著他的心聲。
「我也快離開這裡了,沒有理由再相逢的。」李欹雲蹙起眉說道。
原就是萍水相逢;她是浪跡天涯的人,他則是偶然路過啊!
「我要到哪裡找你?」李仲麾勾起她的下顎,硬要她不能挪開視線。他不鬆手,絕不!
「有緣自然能再見。」她不給承諾。
江湖行走久了,見多識多了,她知道時間與距離會淡化所有濃烈的感情。她不要給承諾!
「我不要什麼緣分,我只要能夠再見到你!」李仲麾驀然鎖住她的腰,內心的激動讓他的聲音狂野。
李欹雲望了他一眼,就再也挪不開視線。
「我總是在和人離別——雙親、師祖、好友……」她的眼中有著藏不住的落寞。
「我會給你一個家——一個被我的愛、我的心圍繞的家。」他肯定地說道。
「那麼我該給你什麼?」
「守著我,愛著我,只想著我;這就足矣。」
「我想著你,不難;你想著我,可就不容易。」她低語道,看了一眼胸前的玉珮——質地澄澈得甚至可以看見她的膚色。
「玉珮如同我的心,心繫在你身上,看誰都是無心的。」他不捨地輕啄了下她的唇。
李欹雲哽咽了,第一次主動把頭埋入他的胸口。此時的她與亙古癡戀的女子一樣——她相信他!
「拿著這塊玉珮到任何李家櫃坊找我,我會立刻趕到那個地方與你相逢;或者直接到長安的李家本舖,他們會帶你到我的府邸。」他戀戀不捨地撫摸著她的長髮。
「二少爺,我是顧明義,我們該上路了。」
敲了門入室的顧明義,一看到李欹雲頸中的玉珮,立刻眉飛色舞地大聲賀道:
「恭喜二少爺,賀喜欹雲姑娘。」
「何來恭喜之有?」李欹雲疑惑地問道,微微拉開了兩人的距離。
「你手中的玉珮是專屬於二少爺的信物,李記櫃坊見此麒麟玉珮如同見到少爺本人,這隻玉佩只給未來的二夫人呢!」顧明義笑瞇瞇地回視著她。
李欹雲不敢置信地朝李仲麾投去一眼,卻被他火熱的目光弄得臉紅。
她的臉色一赧,手不自覺地握住胸口的白玉。
「你先下去,我馬上就出去了。」
李仲麾交代了一句,在門台上的那一刻,將她的身子摟到身邊。
「這下肯定了吧!還要從別人的口中才能肯定我對你的情,我這愛還真不值。」
「所有的事物,我都需要一段時間習慣。」四處行醫、遷徙,她眷戀的不過是一份能讓人放心的安全感。
「答應我,你會來找我;答應我,你會成為李家人。」他要求著。
「我們同姓李。」律法規定同姓為婚者,是要判刑二年的。
「李是聖上賜姓,我們本家不姓李。」
話一說完,他立刻眉舒目展她笑望著她。
「娘子方纔的言下之意,是答應要嫁子小生了?」
李欹雲抿著笑,赧紅著顏輕點了頭。
他迅捷地低下頭,以一記長吻分享著彼此的欣喜若狂。
「快走吧!我不想有太多感傷,我們很快會再見面的,不是嗎?」她喘著氣,輕推著他的身子。
「沒錯。」他不捨地輕吻著她的鼻尖。「每一次呼吸都要記得我,我的雲兒。」
「快走吧!別讓顧明義等太久。」
她的手讓他握住,與他一併走出了房門。
李仲麾緊擁了她一下,瀟灑地跨上馬背,消失在滾滾黃沙中。
她像個妻子嗎?李欹雲低頭看了仍懸在衣領外的玉珮,小心地將其收回衣服底衣之下。她可不想因為一隻玉珮而引來殺身之禍。
在他走後,她忙著打理自個離開時該攜帶的用品,一時之間倒也未有心思去體會離別之情。等到所有事都處理完畢,村民也為即將遠行的她們擺完了餞行酒席後,村人卻緊急送來了一名受傷的旅人——
「大夫,這個人被蛇咬了。」救人的村長負責發言。
「什麼蛇?」她問道。
「青色的,頭圓圓的。」村民回想著那條被丟在門外的蛇屍。
「身體兩邊有沒有一條白色的線?尾部是綠的還是紅的?」李欹雲快手將牡丹皮與一些涼血、鎮痛的藥材放入土壼中煎煮著。
「那蛇綠綠的,沒有什麼其他顏色。」村民期待地看著她。好久沒有野味加菜了。
「那就可以放心了,那只是一般的青蛇。」李欹雲英看著村民喜悅地鼓掌叫好,知道自己今晚又多了一道菜餚了。
她拿起烤熱的刀子,在傷患的傷口上劃下十字,以一隻木栓吸出了髒皿。
傷患痛苦地呻吟著,右手用力地一撥,直將鮮血甩到了她的衣袖上。
李欹雲鎮定捲起袖子,而那條隨身繫於上臂的珠鏈則隨之滑下到她的手腕間。
「張開嘴。」她拿起一顆丹丸餵入他的口中。
顧正禮一睜開眼,正巧望見了那條白碧相間的珠鏈。
「青芸小姐!」他猛然打直身子,大叫出聲。
李欹雲的臉色一僵,什麼也沒說,逕自取了些雀舌草療治他的傷。
「小姐,我是顧正禮啊!你不記得顧叔了嗎?」他吃力地捉住李欹雲的手臂,對著那串珠鏈直掉眼淚。
「你會不會弄錯了?」哪邊有熱鬧住哪邊鑽的紀綾咬著一很香草,好整以暇地看著這個淚流滿面的中年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