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頁 文 / 元玥
宋方國大喜。「這點斐大人不必掛懷,索羅大人正是在下恩師。恩師為人,在下最是瞭解,他老人家謙恭有禮、溫和有度,絕對不會計較的。斐大人不棄,就讓我來為您引見。」
「這是求之不得的事情,斐冷先謝過大人了。」斐冷隨即施禮。
「哪裡!哪裡!」宋方國笑得樂不可支。
「小女子姬紅來得慢了,還請兩位大人見諒。」一句嬌媚婉啼,引走了兩個人的注意力。
兩名女子俯身,其中一人身著紅衫,體態動人,腰肢款擺,正是姬紅;隨侍在她旁邊,低頭斂眉,手裡抱著一隻琴盒的自然是鳳靈兒了。
「姬紅姑娘,快快請起。」見了姬紅,宋方國骨頭都酥了,他乘機拉她起來,在她手上抹了一下。「來!我為你介紹,這位是斐冷大人。」
姬紅起身,秋波朝斐冷流遞,竄過一道深沉的笑意。「姬紅見過斐大人。」
看到姬紅的面貌,斐冷眼眸在那一瞬間凝斂,不過,他很快轉了個笑。「姬紅姑娘艷名遠播,今日得見,是斐某榮幸。」
眼前的姑娘是「姬紅」,那旁邊那一個女孩子,不會是……斐冷輕瞥了鳳靈兒一眼,鳳靈兒也正睜睜地瞧他。
在鳳靈兒那雙黑眸的審視下,斐冷不動聲色地淡轉了視線。
他沒猜錯的話,那個小小的靈兒長大了。
第三章
「斐大人。」宋方國一雙手死抓著姬紅。「姬紅姑娘不但美貌過人,更深諳音律之道,到了這兒,可不能不聽姬紅姑娘撫琴唱曲。」
姬紅盈盈一笑。「兩位大人若不嫌棄,姬紅就獻醜了。」順勢把手抽了出來。
鳳靈兒抑下眉尖的薄怒,瞅掃過宋方國。
這個老色狼,她看了就不喜歡,改天一定去他家「拜訪」
「小靈兒——」姬紅清楚地喚著鳳靈兒的名字,目光有意無意地飄向斐冷。「把琴備好。」
「是。」鳳靈兒心跳開始加速,烏亮的眼眸定著斐冷,她要知道斐冷聽到她的名字時會有什麼反應哪。
「小靈兒姑娘。」斐冷開口喚她,鳳靈兒一顆心差點蹦出來,鎖著斐冷,俊挺的身影在她瞳眸裡放大。他走了過來,險些奪了她的呼吸。
斐冷掛著笑容,同往昔一般,溫柔中勾著挑逗的情意。「這琴盒這麼重,讓我來拿吧。」修長的手指在接過琴盒時,不安分地停留。
「呵!呵!」宋方國露笑。「沒想到斐大人也是個憐香惜玉的多情種。」和斐冷交換個只有男人能理解的曖昧眼神。鳳靈兒面頰衝上一股熱紅,恨不得射道目光,叫斐冷當場斃命。不過,她還是隱下怒火,兩手拖拉著琴盒,嬌滴滴地軟著嗓音。「怎敢麻煩斐大人呢?」
這死性不改、色根不斷的臭男人。鳳靈兒心頭咒罵,若不是他有這麼一丁點的可能是文大哥,她才不要再碰他。斐冷微哂,深邃的眼眸暗藏興味。「為姑娘效勞,怎麼說是麻煩。」
「那就——」鳳靈兒一轉眸,賊笑。「偏勞了。」猛然放開琴盒,打算讓斐冷陡失重心,狠狠地跌摔。
「哎呀——」斐冷順勢後蹬,跟跪了幾步,身形卻偏向了姬紅。「小心了。」借勢使力,單手一攬,環抱住姬紅。
只見斐冷騰轉身子,而姬紅舞在他懷中,旋成漣漪,兩人衣袂翻飄,一圈白綢裹著一朵紅紗交纏,那景象卻是說不出的曼妙旖旎。
「好一對英雄美人哪!」宋方國忍不住爆出喝采。
鳳靈兒本要他出醜,沒想到反讓他佔盡鋒頭。
抑住不快,鳳靈兒雙膝一跪,偏低著頭,掩蓋眼底露出的凶光。「小靈兒笨手笨腳,真是該死。」她嘴裡說著該死,心裡卻想著該怎麼讓斐冷死。
「要是傷到了斐大人,你十個小靈兒都不夠賠。」姬紅佯嗔。
「不怪她。」斐冷柔聲,拂起姬紅一綹髮絲,輕湊上鼻間。「好香哪!」他陶醉地低語。「要不是她的話,我怎麼會有機會一親芳澤。」
姬紅嗲聲虛笑。「斐大人真是壞,這樣開奴家玩笑。」
鳳靈兒目光則是絞死在斐冷的鞋尖上,這下流胚子四處留情,浪浮輕薄,她瞧了心頭就火了,可不知怎麼,那當中還……還冒著一點點扎人的酸。
姬紅媚眼在鳳靈兒和斐冷之間轉滑,眉梢逸了抹笑,對著斐冷撒嬌。「人家不同您鬧了。」從他手中接過了琴盒。「這次奴家來,可是要正正經經地彈琴呢。」移眸瞅向鳳靈兒。「小靈兒,等會謝了斐大人的不罪之恩,你就起來擺琴。」「是。」鳳靈兒偽作感激。「謝謝斐大人。」她認定了斐冷,就是石頭縫裡迸出來一個人物。這人叫她瞧了作嘔,和她的文大哥一點關係也無;今夜之後,她定要離他遠遠,和他再無瓜葛。
定下心志,鳳靈兒起身,捧過了琴盒,在姬紅專屬的位上鋪擺起來,自始至終,頭都是偏壓低垂的,真的是再也不要見斐冷一眼了。
姬紅挪步,蓮移到椅子上。「獻醜了。」低首斂眉,撥弄琴弦,流瀉珠玉落盤的妙音。
幾個音韻起落,都是絕品,斐冷和宋方國回位端坐。斐冷為宋方國添上杯酒,自己則斟了八分滿,酒杯含在唇邊,他側耳傾聽。
姬紅纖手巧撥,款款訴唱:「油壁香車不再逢,峽雲無跡任西東。梨花院落溶溶月,柳絮池塘淡淡風。幾日寂寥傷酒後,一番蕭索禁煙中。魚書欲寄何由達?水遠山長處處同。」
鳳靈兒不自主地跟著輕哼,不知為什麼,她極愛聽師姐彈這曲,那流動的音弦,總能勾惹出她心頭一種莫名的感懷。
曲韻低回,詩詞悵然,姬紅唱來特別有種莫名的傷懷。
事實上,這闋詞,是自異邦輾轉流傳而來的,吟唱的是一段「輕別意中人」的愁懷,表達了對情感錯身而過的遺憾。
每一句都纏入斐冷胸臆,深邃的眼眸更顯濃稠。
反常地,他猛然一口飲進杯中物。
他不知姬紅是有心撥弄,還是無意的撩動,可她撥的是弦,觸得的卻是他埋藏的心事。只是,往事他已然埋了,就不打算見光了。
斐冷轉了個笑容,又是平素風流倜儻的斐冷。他另外添一隻酒,舉杯邀向姬紅。「姬紅姑娘音律確實高妙。」
姬紅嬌笑。「謝斐公子美言。」朝鳳靈兒一瞥。「小靈兒,去把酒端來。」
「是。」鳳靈兒走到斐冷身邊,接過酒杯。
奇怪的是,斐冷這次非但沒乘機輕薄她,連看也沒看她一眼。
鳳靈兒眉心凝著疑問,可還是如常地將酒杯遞給姬紅。
姬紅接了過去,眉宇含笑,凝睞著斐冷,回敬他一杯。「其實,音韻再妙,也要有人能知解,否則便是對牛彈琴,沒啥意思了。」她在問斐冷,懂不懂她為何挑了這首闋詞來唱。
她和斐冷最相似之處,在於兩人說的是一句話,可常會藏著兩層意思。
斐冷飲乾手裡的酒,唇畔露了抹笑。「姬紅姑娘彈得是仙樂天籟,相信就算是頭蠻牛,也能領略其中一兩成的美妙。」
斐冷間接回答了她,她的用意他是猜出幾分了。
鳳靈兒眉峰攢緊,師姐和斐冷的心思都是九曲十拐的,他們這樣問答,好像有幾分探測彼此的況味……莫非斐冷真有可能是文大哥?!
與其揣測,不如設法證實。
鳳靈兒扶起姬紅。「小姐不是一直都在找知音人,這麼說,斐大人算得上是知音人嗎?」她那話其實是說,斐冷是不是她們找的文大哥。
「是啊。」姬紅淺笑盈盈走向斐冷,輕聲嬌語道:「不只是知音人,還一見如故哪。」姬紅回答她,斐冷就是舊識故人——文君非。
鳳靈兒臉色倏變,強擠出一絲笑。「一見如故啊!」搭著姬紅的手,竟微微發抖。
「對。」姬紅搭穩她的手,千橋百媚地笑著。「我和斐大人投緣得很,你下去吧,等一會兒我要親自款待斐大人和宋大人。」媚眼掃過斐冷和宋方國。
宋方國大喜,趕忙為姬紅拉開張椅子。「姬紅姑娘,我還以為,現下你眼中就只剩下斐大人了。」
姬紅以膩得化不開的嗓音嗲道:「怎麼會?等下您就會知道姬紅眼裡,只有您的。」她坐定,脫開鳳靈兒的掌,輕輕在她手背拍著。「你先回房吧。」
「喔。」鳳靈兒並未移身,漆亮的眼眸,還鎖著斐冷。
姬紅掩嘴笑著。「呦!小靈兒你的魂兒,莫不是叫斐大人給收了?」
斐冷含笑揮扇。「小靈兒姑娘這麼可愛的魂兒,我倒是極願意收的。」
「討厭。」鳳靈兒硬是虛扯個笑。「怎麼斐大人也拿人家開玩笑。」拋向斐冷的目光不協調地藏著怒意。
她在控訴他,若是早認出她了,為什麼還在這兒作戲。
姬紅輕推了鳳靈兒一把。「你回去吧,我會幫你和斐大人討公道的。」側挨身子,雙臂賴靠在斐冷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