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悍將定情

第5頁 文 / 元玥

    姬紅輕聲笑起。『奴家和將軍不同,橫刀奪愛這事兒,在奴家眼中看來,沒這般嚇煞人。男人嘛!若是搶得過來的,那恐怕本來也就留不住了。若本來就是天造地設的,又哪兒那麼容易搶過來。所以嘍,不能說奴家是為了小靈兒才舍下斐冷。這事情呢,奴家自個兒認得清,奴家和他在一起是不會快活的,為了奴家往後長久的日子,奴家才不願意和他在一起呢。這種事情,既然最後誰都不會開心,奴家又何苦花這力氣呢?』

    姬紅睞了仇煞一眼,只見他默然不言。

    那話在仇煞聽來,是讓他一時啞了口的。

    她和他果然是極不一樣,在他看來橫奪情愛是不忠義的事情,在她口中說出,竟是這樣率直無偽。

    他該正義凜然地斥責才是,但是他竟又覺得她讓他……羨慕與欽服,因她的奔狂。

    『呵!呵!呵!』姬紅掩嘴吟吟巧笑,他愣呆的樣子,她瞧了有趣。

    姬紅往他懷裡挨蹭去。『奴家不是不會做假,但根底上是不叫自己委屈。人生終歸是苦多於樂的,若不傷人,何必事事為難自己的心意。』

    仇煞並沒有推開她,只是對她又多些疑惑。『你變了許多。』

    她和他原該娶的蘇荔彤像是兩個人,初次見她,讓他好不習慣。

    可那存在於他記憶中的小姑娘,形貌已漸趨模糊,但此刻的她是這般活脫,越與她相處,越叫她吸引,忍不住想知道她更多。

    『十幾年下來,人怎麼不會變呢?』姬紅抬眸,對上他專注而湛亮的目光,才發現在他的凝注下,是種享受。

    她拈了一抹笑。『您別這般看奴家,奴家是個死過一次的人,好不容易撿回一命,怎麼也不想虧負自個兒的一生。』

    『啊?!』乍聽她說她死過一次,他驚愕得說不出話。

    他的模樣,惹得她又是嬌笑,半晌,她才斂去笑意。『七歲那年蘇家大火,是師父救了我。師父說,我那時鎮日渾渾噩噩,像是被嚇傻了一般。她花了一年醫冶我,哪知仍是藥石罔效……』

    『後來呢?』他急了,心緒全叫她提動。

    她噗哧笑出。『沒想到你這人也會著急。』她不是有心戲弄他,而是他著急的樣子,讓她覺得自己是讓他關心在意。

    那種感覺很好,竟讓她止不住笑。

    他不會說話,一時臉有些窘紅,卻驀然地抱住她。

    『啊?』這會兒換姬紅呆住了。

    他在她耳邊低說:『對不起。』這是他對她的愧對,可是也是他對她心疼。劇變之後,她心頭是怎樣的苦,他不敢想,卻恨不得一肩為她扛負。

    他漫天湧起的心緒,將她撲抱滿懷,那暖意要勝一輪日照。

    貼靠著他,她漾開笑顏,輕聲軟吐。『你這大呆頭,奴家從沒要你覺得虧欠了什麼,別再把這件事情都攬在自己身上了。』

    雖然他的肩頭這般沉篤,可她也不忍叫他挑起這肩愁苦哪!

    這話他是聽了第二次,可這一回他才真正明白,她是怎樣的柔善。

    他擁緊了她,那樣的緊實,連他自己一時都沒能察覺。『我不承擔,難道要見你一人扛負?』對她雲湧的情緒過於澎湃,他不能細分其中,可他知曉那不只是愧欠。

    那還有什麼?他不知道,充塞於胸臆的感覺飽溢而陌生,他說不上來。

    他這樣抱她,她才赫然發現他原是個情濃意切的人。

    她一笑,挨抵他的頸窩。『奴家不早叫你丟了它嘛!』說完她輕輕地推開他,心底有一點不捨。

    他看著她澄然的星眸,只是更疑惑。『就是我手刃了仇人,都不曾忘卻滅門的恨,你怎麼能丟了它?』

    『那話可長了。』姬紅瞅盼著他。『師父說那年我渾渾噩噩,可有一件事情,奴家記得真切──那回,我在一池子旁坐著,坐著坐著,竟瞧見了爹娘,他們朝我招手,我便往池子跳了。後來師父雖然及時救了我,我卻發了陣高燒昏迷不醒。半夢半醒中,我見了娘,她一會兒哭,一會兒笑,跟我說緣盡了,要我好好活下去。我一哭喊,人便醒來,那時師父抱住我,有一刻我甚至以為師父是娘。慢慢地,我自己便想開看透了。人哪!有一刻的娘,便認一刻的娘;有一時的歡樂,便享一時的歡樂,沒什麼必要和自己過不去的。』

    仇煞一直看著她,半晌道:『要我做到還是很難。』坦白地說出心頭的想法。

    『呵!呵!呵!』姬紅俏笑不止。『大呆頭,這就是你呆,而奴家聰明的地方,往後好生和奴家學學。』

    她說著,豐潤柔白的手指,往他胸口巧點,卻叫他一把揪握住。

    他輕輕一笑,握著她的手,幾乎要碰到他的胸口。『若我早日遇到你,必定是件很好的事。』

    他很慶幸,能找到了她,不只是因為她是他的未婚妻,而是因為她是姬紅,一個如此慈心豁達的女子。

    他的眸光停駐在她身上,咚咚咚地,她竟感受到猛地狂擊的心跳。

    彤光紅了兩頰,熱烘烘地,她一時暈迷。

    那話不該自他口中說出的,因為他是個不虛言的人,那話由他說出,太動人,叫她怦然心動。

    『喂!大呆頭。』泛起笑顏,她喚他,有絲近似情人間的甜膩。

    『什麼事?』他竟就這樣應了,因她的叫喚,心頭起了異樣的變化。

    她半撒嬌地說道:『奴家腿軟了,你背奴家回家,這一趟工,奴家讓你折抵束修,如何?』

    『折抵束修?!』他一時讓她弄糊塗。

    她抽回手指,理直氣壯地比著他。『你要向奴家學學如何善待自個兒,難道不需要繳納束修嗎?』

    俊朗的眉眼,突地卡在尷尬的位置,被她弄得哭笑不得,好不容易他才輕點一下頭。『嗯。』將身子背轉過去。『上來吧!』

    她逸笑,朱顏燦爛,存心戲弄著他。『你得把奴家背好哪!』兩手挽勾他的頭,在他頸間呵氣逗弄。

    『好。』被她逗得有些躁,他只得重新屏氣凝神,將她抬背上來。

    她支出一隻手,拉好他給她披上的外衣,忽又問道:『你自己冷不冷哪?』

    『不冷。』他簡單地答,因她的貼近,莫名生了股暖意。

    『嗯。』連手帶人,她整個賴向他的背上。

    由他背著,她沒再跟他多言,而是全心賴倚。

    月華如水,不再清冷,只是一池溫潤,當這一路有他作陪。

    抵枕著他,她臉上瑩瑩皎笑,還勝穹際銀盤。

    披上的衣,有他的餘溫,抵靠著他,可以嗅聞他乾淨清爽的味道。

    她喜歡這一切,喜歡教寒夜添暖的他。

    第三章

    『叩!叩!叩!』入夜時分,『姬紅居』的老鴇劉嬤嬤敲著姬紅的房門。

    姬紅披蓋著件大氅,半倚在軟榻上。飄蕩的神思,叫敲門聲拉回,她懶懶地開口。『進來吧!』

    老鴇推開門,見姬紅一張麗容素淨,未曾施抹胭脂,嚇了一跳。她在『姬紅居』也好幾年了,鮮少看姬紅未著顏色。『紅姑娘,您今天又不接客了嗎?』

    『嗯。』姬紅幾分倦累地逸了一聲。

    老鴇朝她走來。『可憐的劉公子,他昨兒個來,正巧碰到您出門,今兒個來又見不到您,他一定很傷心。』

    姬紅睇盼她一眼,微微一笑。『怎麼?他是給了你多少好處,讓你這般替他說話。』

    『紅姑娘,天地良心哪。』老鴇在姬紅身邊坐下,舉手咒誓。『若要說好處,整個「姬紅居」老老小小,哪個不是從紅姑娘這兒,得到最大的好處。』

    『姬紅居』的姑娘,各有各的心酸故事。她們為生活所苦,卻都沒多少掙錢的本事,最後只得流落花街柳巷,輾轉來到『姬紅居』。姬紅待她們寬厚,她們都是感激在心頭的。

    姬紅嫣然一笑。『劉嬤嬤這麼會說話,莫怪乎當年要迷倒這許多男子了。』

    『哎呀,紅姑娘可別取笑我這老太婆。當年那些個男人,今天要叫他們再看我一眼,怕他們都是不肯了。』劉嬤嬤在妓院中打滾多年,世態種種炎涼,她看得再清楚不過。

    姬紅冷嗤一聲。『這就是男人。』

    『不過話又說回來,男人再不好,總是我們的依靠。』老鴇搭住姬紅的手。『紅姑娘,有句話我說了,您可別怪我多嘴。我看紅姑娘最近是累了,這成天送往迎來、生張熟魏的日子,任誰過久了都會倦的;如果能的話,還是找個好男人嫁了,才是正途。我看那劉公子,人是體面斯文,對您又是喜歡的緊……』

    姬紅截了她的話。『劉嬤嬤你想多了,我只是染了點風寒,身子骨酸累,不想接客而已。』

    劉嬤嬤趕緊起身,摸著她的額頭。『您染了風寒?!怎麼不說,我去請個大夫來看。』

    『不用了,我休息一下就好了。』姬紅推開她的手,挽出一抹笑。『平常男人要來看我都得給錢,哪有我拿錢找男人看我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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