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焰情修羅

第15頁 文 / 元玥

    玄冰雁斂眉。「什麼怨靈不散的故事嘛。」這故事大悲、太烈,聽得她胸口發悶。

    她縮起泡在水池的腳,幾分嗤笑赤炎郎。「這種故事你也相信?」

    「我相信。」

    赤炎郎沉啞的聲音,傳入玄冰雁的耳中,她心頭一蕩。

    「我相信,燁神會生生世世追隨琦神,直到喚回她的愛為止。燁神的世界只有琦神,有了琦神,他才有了世界。」

    這故事是赤炎郎小的時候聽過的。不知道為什麼,他聽過這故事之後,便一直堅持這樣的想法。

    見到她時,他便覺得,她是他命定中合該出現的女子。

    玄冰雁驀地抬頭盼他。他的說法好孤獨、好寂寞、好讓人心疼。

    他琥珀的瞳眸,驕傲、熾烈、霸道、蠻橫、深情、執拗……原來,原來都是寂寞。原來,原來只是寂寞。

    赤炎郎問她:「若你是琦神會原諒燁神嗎?」

    玄冰雁抿嘴,沉沉地望著他,望著這一池渺茫。

    赤炎郎以眼神追問。

    不管是未可知的前世或是今生,他的愛,對她,都是罪孽,都是血恨。她也許永不原諒,永不釋懷。

    玄冰雁一歎。「你說,能原諒嗎?如果愛上一個該恨的人,我怕連自己都不能原諒自己。」

    她知道她的話,比刀刃更尖銳,比寒風更刺骨,可是她還是讓話出口了。

    赤炎郎受傷的眼眸一合,他驕傲地閉上。再溫熱的池水,都暖不了他的胸口;也許再多的努力,也救贖不了他的。

    玄冰雁悠悠地問他:「如果我永遠都不原諒你,你還執意要愛嗎?」

    赤炎郎睜開眼,看了她一眼後,將視線投往氤氳迷濛的水面。「如果我能不愛……如果我能不愛……」他輕輕地重複這句話。

    他的愛,最大的悲哀在於沒有如果。

    池面波動,他抬頭,竟見她涉水蓮浮而出。一輪銀盤下,她滿肩月華,羅衫已解,僅餘一件肚兜貼身。

    他癡茫地緊瞅著她。她的眉目端凝,姿態絕美,晶潤的膚色,與水光一同,與月色一融,俱是惑人神魂。

    「就一個晚上吧。」她輕聲說道,嫣然而笑,一手反攀上他的肩頭。「今夜,你我不記前世,不問來生;不顧以往,不求未來。只這麼一時一刻,還你的情,償你的意。」

    不報紫雲君的仇,她不安;不還赤炎郎的情,她不忍。

    於是她以飛蛾的姿態,向他赤焰的情意撲去。

    她的一席話,叫他幾乎是震撼了。赤炎郎喚她:「雁兒。」不能控制的聲音,顫動。

    「別叫我的名字。」她以手指點在他的唇上。「此刻,我們都沒有名字。」也不能有名字。

    他握住她的指尖親吻,近似虔誠的膜拜。

    他明白,這一刻沒有爐火焚身的神人,沒有哀傷欲絕的傳說,沒有叱吒威風的君主,沒有報仇雪恨的紅顏。

    有的只有浮世中,一對為情愛所纏的男女。

    「讓我愛你吧。」他粗嘎地低語,尋到她灩紅誘人的唇瓣,以纏綿的方式攫掠,而她開始生澀的回應。

    那是她第一次,對他的激情回應。

    他不能自已地在狂喜中與她糾纏,翻動挑惹她的情潮。

    「嗯……」她輕逸呢喃,溺沉在眩迷之中。

    那催情的軟語,讓他喉頭緊縮。不願在水中倉促地佔了她,他抑下衝動,將她抱起,放在岸上。

    他要好好看著,看著她每寸每分的美好。

    如流泉般的黑髮技散在誘人的緋紅玉肌上。她的眼波迷離,還溺陷在方纔的銷魂中。冷風吹不涼她的身子,嬌軀不斷發燙,一似要融化在他熾熱的眸光裡。

    他從她的頸後開始貪戀嚙吮,她喘息加快,依著本能攀著他。不知何時,他勾褪她的褻衣,纏烈的愛撫,灼炙她每一寸的豐潤與敏感。

    「嗯……」她幾乎要癱軟在激越的慾望之中,直到她身下的軟柔,為他的硬挺所抵時,她才霍然從意亂情迷中驚醒。

    他嘎聲。「不會弄痛你的。」以親呢的方式,解下她的褲頭。

    「不行……」猛然驚覺到將發生的事情,她急急地擋住他的手。「不行!」她幾乎是失聲叫出。

    他愣住,呆愕地望著她。

    「不行,萬一懷孕了怎麼辦?」她一雙美目幾乎要出水。「我無法原諒自己懷了你的孩子。而且,我現在已經沒有辦法下手殺他了,已經沒有辦法了……」她喃念,低聲啜泣。

    在她輕顫的肩膀中,他才知道,原來他的罪這樣重,與她,就是一夜,也是奢望。「別哭了。」他輕輕吻舐她的淚,淚的成混在唇間化成苦,那苦,兩人都得嘗。

    他抱起她,她微微顫抖。他澀然安撫。「別怕,我不會對你怎樣的。」

    冷風吹來,方才兩人身上的纏熱,到現在都凝成一滴滴的冰涼,像淚。

    「會冷了。」他把她抱到她的衣服旁邊,放她下來,輕輕地為她披好。「穿上,才不會著涼。」

    驀然間,他的聲音暖得讓她酸鼻。

    是她背叛了她之前的應許。

    他低身撿起他衣服,原來昂藏的背影,在這時顯得寂寥。他隨意穿上,濕冷的感覺透刺著肌膚。

    他一笑。這樣剛好,可以冷卻他一直以來的癡心妄想。

    他起身邁步離開。

    她一直看著他蕭索的背影在視線中模糊,胸口隱隱作疼。突然,她跑了上去。

    他聽到碎步的聲音,直覺地回身,剛好與她撲抱滿懷。

    她環住他的腰際,他的身子霎時僵硬。「抱我。」她埋在他的胸口。「抱緊我,就這一夜了。」就這一夜了!他勾唇一笑,把她攬緊在自己的懷間。這是他們最近的距離。身上是濕的,冷的,也是暖的,熱的。

    第八章

    隔日,他們兩人離開「戀人湖」。繼續朝著東方的部落前進。那天晚上,他們沒趕上宿頭,車隊人馬停在林間休息。深夜,一人騎著快馬,往他們生起的火堆奔來。護守的侍衛立刻搭弓拉箭,進人應變狀態。

    喝的一聲,那人勒馬停下。

    赤炎郎聽到聲響,也不吵起玄冰雁,逕自從車簾觀了一眼,敏捷悄然地翻身下車。

    「王上。」侍衛長隨即護到他身邊。「是驛站派來的人,來送密函的。」

    那人一身官服,顯然是「赤焰國」的官員。

    「怎麼了?」赤炎郎低問。

    「王上。」那人跪下呈上一封密函。「請過目。」

    赤炎郎打開密函,仔細看著,眉峰漸高。一會兒後,他將密函放在火中燒掉。把那人招到身邊,低聲吩咐著:「……」

    那人領命之後,恭敬地行禮。「是。」旋即快速地騎馬離開。

    見他遠去,赤炎郎才收回神思,步回車內。他掀開車帶,便見玄冰雁半坐著,直瞅著他。「有什麼事情嗎?」玄冰雁門。

    赤炎郎一笑。「我想,你應該猜得到的。」往她身邊過去。

    玄冰雁轉動思慮,眉頭霍地舒開。「他逃離了,對吧?」她所指的「他」,乃是獨孤影。照她猜想,他應該逃回「紫霄國」了。沒想到,她沒在裡頭照應,他竟然也能逃出。看來,孤的本事,比她所想還大。

    「沒錯。」赤炎郎也不瞞她,反而問道:「你猜我會怎麼做呢?」

    玄冰雁與他對視。「我猜,你會通令你在『紫霄國』的爪牙,不論死活,全力擒拿。然後佯做無事,繼續參加東方請部落的祭天大典。」玄冰雁忽爾勾唇。「有件事情,我倒是想不明白,『赤焰國』守備森嚴,孤是怎麼逃出去的呢?是有人幫他嗎?若有人幫他的話,那人是什麼打算呢?」

    玄冰雁自然知道,不管獨孤影是怎麼逃出去的,凌府都脫不了干係。這干係或深或淺,追究起來可大可小。可她偏要存心不良,加深赤炎郎心頭的疑懼,以及他和凌飛之間的嫌隙。

    她這麼做,主要算計的不是赤炎郎,而是凌飛。赤炎郎動作一大,凌飛必感自危。然後,他就騎虎難下了。

    赤炎郎看著她複雜深沉的美目,忽然笑了。「雁兒,不管是做我的愛人,還是我的敵人,你都是最好的。」他輕撫著她的下頦。

    想把一頭美麗的虎馴養在身邊,是得冒著鮮血淋漓的危險,他已經逐漸嗅到這樣的腥味了。

    「你內心,真一點也不怕?」玄冰雁輕扣住他的手。「看樣子,你是還沒遇過挫折了。」

    「我所愛的雁兒,你錯了。」赤炎郎展顏露笑。「我這輩子,不是沒遇過挫折,而是從沒讓挫折打敗過。」

    他笑得自信滿滿,他笑得飛揚跋扈。那神情,不得不叫人從心底折服。就是玄冰雁也讓這樣的他所勾攝。

    他是這樣自信啊!莫怪乎,連孤獨的時候,也還如此驕傲。

    她的眼神,有一刻納入的全部是他的影。

    赤炎郎凝視著她,反握住她的手。「雁兒,你和我同樣都不畏懼挫折,也同樣驕傲而孤獨,不是嗎?」

    玄冰雁心裡微震,她和他怕是連晃過心頭的想法都一樣啊。

    難道他們的相逢真是宿命的嗎?是宿命的情愛,也是宿命的仇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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