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頁 文 / 元玥
冷玦身子微顫,眼底掠過一絲清明。「妳放手。」
「我不放——」程暖晴死摟著。「王爺,您怎麼會這樣?」
「這樣怎樣?」冷玦扳開她,可回憶幽幽地疊鏤,記起她每一回情絲千縷,每一次柔意繾綣。
冷玦低咒。「滾!」不願讓她看到此刻的自己。
他寒聲。「妳若放手離開,本王不與妳計較,要不我連妳一起殺了。」
「不要……」她抱著他暖暖的軀體,知道他回來了。
「王爺——」程暖晴屈膝一跪。「阿晴求您,饒了小翡姊姊他們兩人,就算他們做錯事,也不需處死吧!」
「他們是滔天大罪,只有死才能贖盡。」冷玦的語氣決絕,再無轉圜。
程暖晴身子顫抖,伏在小翡前面。「王爺,您真要處死他們的話,那就先殺了阿晴吧!」
「阿晴?!」小翡呆愣住,她與程暖晴沒啥交情的,她為什麼會……「妳以為我不敢!」冷玦一把揪起程暖晴,像是隨時可將她捏死。
「王爺——」水氣在她眼中漾開。「阿晴沒有意思威脅王爺,更不敢恃寵而驕,只是假如王爺因為這樣的過失,就要殺了兩個人,那阿晴寧可死了,也不想見到這樣的光景。」斂閉住眼角欲遁的珠淚。
「玦兒!」韓似水絞緊手絹。「你聽娘說……」
「我不聽——」冷玦鬆手。「這種事,妳有什麼資格說?」背對著韓似水,他每一個字都像是從齒間迸出,恨怨不已。
如遭霹靂雷擊,韓似水從冷靜的懷裡軟了,癱跪在地上。「玦兒……」她那聲,喊得淒切纏婉,像是花零落前最後一口幽吐。「娘知道怎麼說,你都不會聽的;
娘只能求你,小翡在我身邊這些年,就像是我女兒般……」
「老夫人……」小翡伏在冷淡身旁啜泣。
「娘求你——」韓似水深切凝盼冷玦背影。「求你原諒小翡他們。」
「妳要我原諒他們?」冷玦回身寒視她娘,冷笑一聲。
「好!我原諒他們。」冷玦開口,宛若刮骨寒風,要鑽到人凍徹神魂,翻落幽間冥府。「可我絕不原諒妳,絕、不!」
「玦兒!」韓似水眼前冒黑,胸口閉塞,便暈厥過去。
「老天人!老夫人……」大廳陷入混亂中。
***
老夫人在大廳昏倒後,冷玦隨即回房,不讓任何人打擾,只留下冷靜一人發落善後。他將小翡和冷淡安頓在府外,延請大夫照料老夫人,派人將廳堂收拾,取消過壽的種種。
而程暖晴則自始都陪在韓似水房裡。
方才大夫來開過藥方,她也煎熬好了,只是老夫人一直未醒。
「老夫人……」她幽看著轉眼衰老許多的韓似水,心頭不禁酸楚,拉起衣袖,切切地啜泣。
「咳!咳!」韓似水在床上翻震幾下。
「老夫人!」她趕緊挨到床邊,一邊擦去眼淚。
「小……」韓似水手攬住她時,才改口。「晴姑娘。」她眼中湧酸,珠淚滾垂落地。
「小翡姊沒事,靜爺安頓好她和冷淡哥了。」
「那孩子呢?」韓似水握住她的手。
「老天保佑,聽靜爺說,孩子也保住了。」
「佛祖保佑,佛祖保佑。」韓似水雙手合十。
「老夫人,您這下可以放心了。」程暖晴輕摟她的肩膀。「您現在醒了正好,我藥熬好了,您趁熱喝吧!」
「妳擱著吧!」韓似水偏過頭。「喝了,還是好不了。」
「別這麼說,大夫要您別煩惱這許多。」
「兒子不要我了,我能不煩嗎?」韓似水幽幽地斜對上程暖晴。
「我會想辦法幫您的。」程暖晴轉到她面前。
「會有辦法嗎?」韓似水眼神恍惚。「怕這一切只有我死了,他才有辦法解脫。」
「老夫人您別這麼說。」程暖晴堵住她的嘴。「您是好人,王爺也是好人;我不知道您和王爺的心結是怎麼結上的,可我不信您死了,這結就解了。王爺心裡是真有您的,這點我在他旁邊是看得清楚的。」
韓似水淺笑,順上程暖晴的髮絲。「妳是個好姑娘,善良、體貼又勇敢。玦兒要能娶了妳,是他的福氣。」
「老夫人您誤會了。」程暖晴俏臉勻上彤光。「我不是什麼善良體貼的好姑娘,我不過是個笨手笨腳,又糊里糊塗的野丫頭。很多地方我比不上王爺,根本不敢奢望王爺娶我。只覺得我這輩子能認得王爺,已是莫大造化。」
「妳太客氣了……」
「不!不!」韓似水的話還沒說完,程暖晴就急著截斷。「真的是這樣的。我肯做,可笨得很,能做的事不多,以前老是被我娘嫌棄的;跟著王爺在一起後,我才慢慢覺得我可以做一些什麼。以前大家都說他壞,就我一個人看到他好,可到後來是所有人都說他好,我心頭好開心。這過程我看在眼裡,也很高興,因為我都跟著敲敲邊鼓。」
韓似水柔笑。「妳這麼說,是妄自菲薄了。妳來,真的改變玦兒許多。」
「老夫人。」程暖晴臉上帶羞,摸手探向腦勺。「有些事,我是真的糊塗,不過,王爺的事情,我心頭清楚。不是我改變什麼,我了不起只是搧風點火的。改不改變,其實是王爺自個兒決定的。」
「妳真好,心思單純,心頭卻也清朗。如果妳能時時守在玦兒身邊,對他一定很有好處的。」韓似水從頸間解下一條玉墜子。
「給妳。」那是她貼身不離的玉觀音。
「給我?!」程暖晴暴凸眼,猛搖頭。「不成!不成!」
「妳收著就是,也許我看不到玦兒娶妳了,可我心裡已當妳是兒媳婦了。」韓似水不容程暖晴拒絕,直接替她套上。「咳!咳!」
「老夫人,您沒事吧?」程暖晴輕順她的背部。
「沒事!」韓似水輕拉著掛在程暖晴身上的玉觀音。「這條墜子,是我從娘家帶來的,這世上,就只有這一物是我自己的了,就只有它了……」她低訴,語中帶著淒哽。
什麼世上只有這一物是她自己的,這話聽得程暖晴發酸。
「老夫人。」她摸摸鼻子,抑住酸澀的感覺。「您莫說這樣喪氣的話——」她解下玉觀音。「這麼貴重的東西,我不敢收,我幫您交給王爺好嗎?」
「玦兒?!」韓似水抬頭。「他還願意收嗎?」眸中已是珠淚盈眶。
「會的,我幫您去跟他說。」程暖晴使勁,握得玉觀音發熱。「我現在去跟王爺說——」她跨腳,忽又躊躇停頓。「不過,您得答應我一件事,把藥喝了,安心等我回來。」
「這……」韓似水遲疑地抿唇。
「別這了。」程暖晴把玉觀音收在腰際,俐落地下床,快步到桌邊拿起藥碗。
「您喝了,我就能放心的去說了。」移回韓似水身旁。
「我……」韓似水猶疑半晌,還是端起湯碗。「好!我喝。」
見她喝了,程暖晴臉上才有笑容。
不管如何,她得盡了全力才是,否則就只有叫老夫人等死了。
***
「王爺。」寒夜深冷,冷玦房門閉鎖,程暖晴已經在門外敲了好陣子。
「妳來做什麼?」冷玦颼地開了門,雙眼赤紅,渾身酒臭。「喔!我知道了,妳知道我心情不好,來服侍我的吧!」
「好。」冷玦捏住她的下頦,邪肆地磨蹭。「妳在我娘那兒,一定學了不少取悅我的方法。」他浪狂一笑,倏地攔腰抱起程暖晴。
「王爺,您放我下來——」程暖晴慌手忙腳地踢踹掙扎。「您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啊!」她沒想過會變成這樣光景的。
「王爺!」她的扭動,只更激起冷玦勃發的獸意。
「妳等不及了嗎?」遭來的是冷玦犀利地嘲弄。
冷玦帶她步過狼藉的地上,直往內室,砰地把她摔向床邊。
「啊!」程暖晴吃疼呼出。
「等會兒妳就不是這種叫聲了。」冷玦的眼眸,陰冷地像是來自地獄。
「不要!」程暖晴來不及起身,就讓冷玦撲倒在床上。
「妳這賤女人,還想裝清高貞節?」冷玦嗤笑,異樣的昂起頂住程暖晴。
程暖晴心慌意亂盡使全力,朝他肩膀狠狠地咬去。
冷玦衣物厚暖,沒能真的傷到他,倒激起他的怒氣。「妳膽敢反抗我?」他拖扯起程暖晴。
「王爺!王爺!」程暖晴死命地尖叫,淚水淌落面頰。
「您不要這樣,您這樣不就變成了章永。」他粗暴的舉止勾出她所有恐慌。
「章永?!」冷玦收手,憶起那個侵犯程暖晴的禽獸。
而他……冷玦身上一陣驀然寒顫,環巡四周,頭皮更麻。
他現在是成了什麼樣子了?
「出去!出去!」他暴吼。
程暖晴身子彈飛,只想離開這忽成地獄的地方。
她頭也不回地奔出房門,到門檻時,被絆了一跤。「哎呀!」
疼了一下,她這才想起所為何來。
為此,躑躅難定,前不行,退不得。
思量了片刻,她回頭看冷玦的房,像野獸的巢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