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頁 文 / 元玥
看賈道無言,元月逕自接口:「你扣留下她謀害賈璋的人證、物證,是因為你也有私心,讓小皇子即位。淑妃畢竟是小孩的娘,這事扯出來,小皇子恐怕得被貶作庶人,而對你懷有二心的賈璋,就要順利坐上皇位了!不過,對於淑妃意圖干擾朝政,你也有所不滿,所以你留下證據,警告於她,莫想再背著你搞鬼,對不對?」
「咳!,咳!」賈道背靠著枕頭,喃喃自語。「朕是皇上啊!」
「真是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元月掠到他的床頭,取回劍。「人證、物證都在你的手中,若真還念著我娘,給淑妃應有的懲罰,讓我娘瞑目。至於你……你早是個犯人了,費盡心機,到頭一切成空。縱然位高權重,卻是骨肉分離,眾叛親離,連說知心話的人都沒有,是這樣你才會想起我娘吧!可你知道嗎?我娘走得絕望,她到死後,連魂魄都不願意來見你——」兀自背過身,和著眼角的光,落下又冷又重的歎息。「她……寧願飄蕩,就像我一樣。」
元月的身影,恍恍惚惚地淡去。
「元月!」褚追雲眼尖,看到她近乎無意識地推開門,交班的守衛,僅在幾尺之外,她卻似是渾然未覺。褚追雲施展輕功,如風般捲起她的身子,隱於樹堆之中。「你怎麼了?像是失魂似的!」輕輕地放下她,讓她安適地坐著。
元月靠向他,臉上淚痕未乾。「沒事,我只是累了。方才像是打了一架,好長的一架,弄到心力交瘁哪!」
褚云云自然地擁住她。「這場架,你覺得是贏是輸?」
元月想也不想。「輸!這種架沒有贏的,只是,不打不快啊!」她換了個姿勢,鑽進褚追雲的胸膛。「不打完,就沒辦法休息。」
褚追雲柔聲笑著。「那咱就在這兒歇息吧!」一手警戒地持劍。
元月似乎真忘了,這裡還是皇宮內苑,就這樣輕閉上眼,倚著他厚實的胸膛。她喜歡這樣靠著,舒服而溫暖。「褚追雲……」她嘴上咕噥。
「怎麼了?」他收回張望的視線。
她含糊不清道:「我們成親吧!」全心偎靠著他。
「什麼?」褚追雲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元月,你再說一次!」
元月睜開晶亮的眼睛,勾勾手指,褚追雲貼過去,元月附在他的耳旁,輕吐著:「好話不說第二遍。」她好喜歡……戲弄褚追雲哪
「你……」褚追雲伸出手指做勢掐她。
元月握住他的手,指著濛濛透光的天空。「你看——天快亮了……」
她側頭,瞥見褚追雲眼角的笑。她知道,未來她也要迎向朝陽!
***
沒過幾天之後,皇宮內部有了大變動!
賈道為蕭皇后平冤昭雪,追謐「宜懿皇后」。
淑妃因叛亂和誣陷的罪名,處以極刑,牽涉入內的人,一概處死,唯小皇子年幼,存其性命,貶為庶人。
賈璋如願地穩固太子之位,卻逐漸成為另一個可悲的賈道!
元月終於答應褚追雲的求親,喜帖發出去之後,葉慕豐和花舞影遠從江南到京城為他們倆祝福。褚府上下熱鬧非凡,喜氣洋洋。
花舞影巧笑盈盈。「追雲,恭喜你大難不死,還娶了如花美眷。」
葉慕豐一看到褚追雲,便用力地拍著他背。「好兄弟,了不起!」
「客氣!客氣!」褚追雲掩不住得意之色。
他倒了兩杯茶,請他們坐下。
葉慕豐大刺刺地坐下。「你有什麼好客氣的,這可是真了不起的事——」豎起大拇指稱讚。「敢娶武林中功夫最好,脾氣最壞的女人,真是不得了!」
雖說當年他也看上元月,不過他膽子小,最後只敢娶個溫柔的女人。
花舞影踩了他一腳。「你這說的是什麼渾話?」
褚追雲不怒反笑。「舞影,你別替我惱。慕豐這麼說,是因為識見短淺,元月不是脾氣壞,是性情真,得妻如此,是莫大福分。」
葉慕豐四處張望。「你娘子不在,你不用這麼說。」
言下之意,是認定他是怕老婆才這麼說的。
褚追雲倒一杯茶,喝了起來。「慕豐,你這就真不曉得了——夫妻相處之道,猶如練劍,劍法用勁講究吞吐、起伏、閃展、開會、擰轉、俯仰,這基礎是什麼?就是「剛柔參互」,彼剛我柔,相濟相生。她有時好強,便讓她三分,回過頭後,她抓到分寸,便知曉你的好處了。」
葉慕豐打量他。「雅怪外傳你武藝大進,看來不假。」
他抱拳回禮。「哪裡,是我娘子教得好。」夫妻倆感情正濃,他是言必稱元月。
「對了——」花舞影放下茶杯。「怎麼沒見到新娘子?」
褚追雲笑著。「她在後廳看賀禮,這幾天的禮多到沒處安放了。她對賀禮原是不關心,可後來聽下人們說,禮多到沒地方放了,這才決定去看看。」
「賀禮?」葉慕豐大叫。「對了!我們幾天前就聽到不少傳言,說武林盟主娶媳婦,驚動武林,轟動萬教,連皇上和太子都給送禮。這皇家到底送來啥寶貝?」
褚追雲輕描淡寫。「哪值得這樣驚奇,元月救過賈璋的事,你又不是不知道,皇家送禮來,也是人之常情,送的不過是些海外奇貨之類,元月連看都不愛看。」
不過,賈道倒是讓夏飛送了兩份禮來,明裡送的,是蕭家傳家的玉珮,那是蕭國舅被抄家時,沒入國庫的東西,暗裡送的,是救了元月性命的蕭山。
花舞影淺笑。「連皇家的東西,元月姑娘都看不上眼,這下禮可難送了。」
「也不,有樣禮,元月可愛不釋手。」褚追雲起身。「那東西她一直揣在懷裡,我去拿來給你們瞧。」
「等一下——」葉慕豐揪住他衣服。「這太令人好奇了,我等不及走過去看了,你索性現在就告訴我吧!」
褚追雲揚起嘴角。「是我爹送的劍譜!二十幾年前,他自創一套男女對練的劍譜。」其實他本來是希望,藉著和妻子共練同套劍法,能挽回漸行漸遠的狀況。誰知還沒送出去,他妻子就發生意外了。
葉慕豐拍拍胸膛。「你們還真是武林世家,太可怕了!」
「什麼太可怕?」一道人影躍了進來。
「元月姑娘!」葉慕豐先是嚇了跳,隨即含笑抱拳。「我們認識這麼久,你怎麼好像很少用走的,幾乎每次遇到你,你都是突然跳出來的。」
「是嗎?」元月朗笑。「對了,葉慕豐你送什麼禮來,我剛看他們送的禮,都沒什麼特別的,害我失望得很。」
花舞影抿嘴而笑。「元月姑娘,你不會真要人送刀槍棍棒當賀禮吧!」
元月眼睛一亮。「有人送這個麼?我怎麼沒見到?」
「有——」葉慕豐得意地挺起胸膛。「就我。」他解下一柄劍。「嘿、嘿!我跟舞影說了,別人結婚這禮送不得,可你成親就不一樣了!」
元月抽出劍來。「果然是好劍!怕真是削鐵如泥……」劍身薄如蟬翼,劍光凜冽,握在手中輕巧好使,挺適合元月的劍路。
葉慕豐送上劍鞘。「誰要你拿這劍削泥,要不,我就送你把『削泥劍』了。」他忽然賊賊地笑了。「這劍名取得雅,取得好,叫『降雲劍』,是要你來降雲的!」
「咳!咳!」褚追雲一口氣差點喘不過,他瞪著葉慕豐。「你是存心來破壞這婚禮的嗎?」
「他哪有這本事?」元月話一說完,葉慕豐就躲在她身後,頻頻點頭,他可不想試看看,褚追雲的功夫究竟進步到何程度。
「褚追雲——」元月拉起他的手,面帶笑容。「我剛還在想這禮大家送得俗,可我們的婚禮,卻不能辦得普通——」
「你想怎麼辦,就怎麼辦!」褚追雲臉上逸出的儘是寵溺的笑。
「太噁心了!」葉慕豐差點看不下去,卻遭舞影一記白眼。
元月笑得燦爛暈亮。「我就知道你會這麼說!」他最寵她了。「我突然想到,我和你爹還有一仗沒比,現在該是和他比試的時候。」
褚追雲的笑容萎縮。「什麼……」
葉慕豐和花舞影卻是努力克制想笑的衝動!
元月卻是越說越興奮。「而且你記得嗎?我們還有一百招沒打——」故意裝做沒看到褚追雲的表情。「這點花姑娘可以做主的,當時你不還想邀集武林各路好手嗎?眼下他們全來了,這不是最好的時機嗎?咱們三個都是當世絕代高手,不如就借此機會一較高下!」
「元月——」褚追雲終於能說出話來。「這是婚禮,不是武林大會!」他一生就只想成一次親哪!
接下來元月說什麼,他都沒聽清楚,教葉慕豐和花舞影爆出的笑聲給掩蓋住了。
轟轟的笑聲中,他想起一件事——
「三從四德」!第一從妻,第二從妻,第三還是從妻!
那是他親口許諾的——這婚禮啊——恐怕真的會成了武林大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