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頁 文 / 元湘
「到現在你還不明白?我真不知道你這長老是怎麼當的。」闕濯毫不留情地批判道。
眾人心驚膽戰地倒吸了一口氣,在月邪教裡,孟長老的地位崇高,縱使闕濯的父親——也就是上一任的教主——闕償都要對他恭敬三分,沒想到闕濯竟然會口出此言。
「邪君。」那句話簡直太侮辱人了,孟長老也隱隱不服。
「好,既然你還不懂,我就提醒你這回。」闕濯若不是看在他年老有功的分上,他哪能容得他如此放肆。「罪名一,在毀掉龍行堡堂口前,你可曾知會過我?」
倚老賣老在他面前是行不通的。
「沒……屬下以為這種小事不需要驚動邪君。」
「小事?三十六條人命,你說是小事?」
「龍行堡的人曾經殺過我們一個人,我們要他們為他償命也是天經地義之事,若不聞不問,肯定會讓天下人看笑話,把月邪教給看扁了。」孟長老大聲說出自己的想法。
月邪教的創派始祖曾經遭受各派的打壓,在練成絕學後,在短短半個月內就毀掉了三大門五大派,從此月邪教的名號便在江湖上揚名立萬。
因此,月邪教的宗旨就是:以牙還牙,以眼還眼。別人欺負你一分,便要討回十分。所以孟長老一點也不認為自己有錯。
「很好,這就是你的罪狀二。如果今日龍行堡所殺之人是個可敬人才,那跟他們討個幾十,甚至幾百條命來作賠都無妨,可,你告訴我,龍行堡他們殺的人是誰?他何德何能,讓你這般勞師動眾地為他報仇?」闕濯看似對一切都漫不在乎,但教內發生的大大小小事情都休想瞞過他的眼。
「這……」
「我得到的消息是,被殺的人是為了跟對方爭一個賣唱女而大打出手,最後技不如人,有這回事吧?」
「是……是的,但總是我們自己的人。」孟長老說得有些心虛。
「教裡出了那種人渣,只會影響月邪教的名譽,別人替我剷除敗類,我謝他們都來不及。」他無情地道。
「邪君!就算今天被殺的是月邪教的一條狗,畢竟也是月邪教的所有物啊!」孟長老實在不能接受。
「說得對極了,但若只會爭強鬥狠而且還技不如人的話,那種人連狗都不如,我問你,月邪教要他何用?」
孟長老被說得啞口無言,被殺的那個人的確只是個小癟三而已,而他之所以那麼做,其實也只是看不慣龍行堡老是以正義為名號,說要剷除他們,才會藉機找他們麻煩。
「我不喜歡有人擅作主張;更討厭有人自以為是,孟長老你可聽清楚了?」雖然是邪教之主,但他自有一套規範,在他的管轄之下絕對不容任何人放肆。
「是,屬下知錯,願受邪君的懲處。」孟長老低下頭去,終於心服口服。
闕濯凌厲專橫的眼眸瞄向小奴,小奴收到旨意,一咬牙,走向孟長老。
在心裡說了句對不起,她的手揚起,朝孟長老臉上打落。
啪!殘酷的巴掌一聲聲落入每個人的心裡,所有人都知道闕濯有多強勢,凡是違背命令者,縱使地位如孟長老那般崇高,依舊逃不過懲罰。
「邪君,孟長老絕對不是刻意犯錯的,求邪君饒恕。」在連打了幾巴掌後,見闕濯仍無喊停之意,仲長老和季長老連袂求情道。
「求邪君饒恕。」所有的教眾也跟著跪下。
月邪教上下對外雖然殘酷無情,但對內他們彼此都非常團結,感情也十分好,更何況這件事不只是孟長老一人所為,大家都有責任。
只是,闕濯仍舊怒焰難消,遲了好一會兒才叫住手。
「同樣的錯不許再犯。」他慎重地道。
「是!」
闕濯這才拂袖往外走,走了幾步,又停了下來。
「小奴,你不必跟著。」他連頭都沒回,吩咐過後逕自離去。
聞言,小奴的臉上一片慘澹驚慌。
「邪君……」她低聲輕喚。
他的命令從來沒有人敢質疑,而剛剛她卻違背了他的命令。
他不會不要她了吧?不會吧?
「邪君——」一向堅強的小奴,第一次有想哭的念頭。
「小奴,都怪我不好,是我害了你。」孟長老自責道。
闕濯雖是月邪教創教以來最年輕的教主,卻擁有與生俱來的氣勢,賞罰分明,在他領導之下所下達的命令沒有人敢不從。
絕對沒有!
「不,是我的錯,我該遵從他所有命令的。」那是身為教主貼身護衛的職責。
小奴在心裡對自己發誓,只要他肯原諒她這一次,縱使往後要她上刀山、下火海,她都不會再有遲疑。
第二章
龍行堡在江湖上頗負盛名,一向以「正義之堡」自居,不畏強權與所有邪魔歪道正面為敵,因此江湖上人人都尊稱龍縯天一聲「大俠」。
近日由於月邪教剿了龍行堡的一個堂口,因此原本就有許多英雄豪傑聚集的龍行堡更加熱鬧,所有人都氣憤難當地聲討月邪教,而且還陸陸續續有許多人加入。
斐憐君所住的閣樓雖離前苑甚遠,但還是難免會聽到那些喊殺喊打的聲音,那一切讓她想起十年前的那天,想起了她慘死的父母,擾得原本難以平靜的心思更加紛亂。
不想再繼續下去了,她好想好想逃離這一切,逃到一個沒有紛擾、沒有血腥的地方。
所有在堡裡的人都十分忙碌地在計劃著對付月邪教的事,包括對她十分關注的表哥龍皓和好奇無比的貼身丫鬟翠袖,而這正好給了她一個方便。
她一個人悄悄地打開後門溜出去,決定暫且逃離那一切殺戮爭戰的聲音。
踏出門外,她站在原地愣了好一會兒,該往哪兒去呢?自從她被接回龍行堡後,她身旁都隨時有人跟著,她知道所有人都小心翼翼地呵護著她,深怕她再受到傷害,而今日的舉動,竟是她第一次單獨出門。
龍行堡的人對她恩重如山,猶豫了一會兒,她想起未來的爭鬥必會有所死傷,雖然現在是寒冬季節,但仍有些藥草可采,於是她決定上山去採些草藥,以備不時之需。
※※※
「你們終於回來了。」望著面前一對男女,闕濯不悅地道。
都怪他們,什麼地方不好住,偏偏住在湖泊底下,害他一身濕淋淋地在此等待,而且還等待多時呢!
「喲!是什麼風把我這親愛的兒子給吹來啦?」一個風韻猶存的美婦人在看見他後,立刻嗯心兮兮地上前,給了他一個大大的擁抱。
闕濯動作十分靈敏,在她沒得逞而使趕緊閃身逃過。
「兒子啊!你還是那麼害羞。」梅妏臉上依舊掛著笑容,不以為意。反正總有一天她一定會抱到他的,只要她一直再接再厲的話。
害羞?才怪。
若不是這個常常喜歡對他又親又抱的娘,他那醋罈子很大的爹也不會將他直接丟給南宮神劍帶走,誰知道過了這麼多年她依舊如此,真令人頭疼。
「濯兒,有什麼事嗎?」闕償攬著蠢蠢欲動的嬌妻,一貫冷淡地問。
「你說呢?」沒事他才不會來呢!他瞄了他爹娘一眼,實在很懷疑這一冷一熱的兩人,怎麼能夠和平相處這麼多年?
「我知道,你是在氣孟長老吧!」梅妏聰明地猜測道。他們剛剛由外頭回來,多少聽到了些風聲。
「對了,關於這件事我必須好好跟你談一談。」闕償非常不贊同地道。「以孟長老的年紀,當你的爺爺都綽綽有餘了,就算他犯了天大的錯,你也不該要小奴掌他的嘴,這太過分了。」
「我過分?」闕濯不以為然地道。「要不是你寵壞了那幾個老頭,他們敢沒經過我同意擅自作主嗎?」
「你這是什麼態度?」闕償怒問。
「我只不過是說出事實。」闕濯絲毫沒有退卻的意思。
眼見兩個自己最親愛的男人針鋒相對,梅妏邊安撫盛怒的老公,邊對兒子道:「兒子啊!你何必這麼氣憤?才不過是殺了幾個人而已,算不了什麼的,別跟你爹這麼大小聲,也別氣了,氣壞了身子娘可是會心疼的。」
「幾個人?若那些人該死還好,但他們都不該死。」闕濯就事論事地說。
「哼!是南宮神劍那老頭教你的嗎?這麼心慈手軟,將來怎麼成得了氣候?」
「不關我師父的事。」闕濯的眼中閃過一絲詭譎。「如果你不滿意我的作法,大可將我一腳踢下教主之位,我絕無怨言。」而且還感激不盡呢!
這才是他來這裡真正的目的。夫妻倆互望了一眼,暗自警覺。
「兒子啊!你說得對,現在你是教主,你有全權決定任何事,爹娘的話只是「小小」意見,若你覺得不好,不聽便罷!」梅妏趕緊露出笑顏解釋。
好不容易閒適了幾年,她已經過慣這種閒雲野鶴的生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