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頁 文 / 元湘
從頭至尾鐵痕都沒再看棠琛兒一眼,令她心碎不已。
「主人……鐵痕,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都怪她,若不是她任性地奔到這荒郊野地來;若不是她沒用地讓祁興祖擒住,聶諾也不會受重傷,都怪她,都是她不好。
「哼!」鐵痕冰冷不帶感情地道:「你最好祈求阿諾沒事,要不然我們之間的帳恐怕難算了。」
說完,他頭也不回地走了。
棠琛兒跌坐在地,忍不住傷勵地放聲大哭。
她知道這一次他是說真的,聶諾是他多年來,忠僕的他在鐵痕心中比誰都重要,當然也比她重要得多,如果他有事,恐怕鐵痕這輩子不會原諒她了。
「鐵痕……鐵痕……」這種情況她也不願意啊!她真的寧願受傷的是自己。
聶諾真傻,他把她棠琛兒想得太過重要了。
冷冽的寒風吹拂,染著聶諾鮮血的黃土地上,那抹粉目驚心的紅在她眼中猶如死刑的令牌,深入她心底深處,寒透了它的心靡一連三天三夜,在聶諾還沒脫離險境前,鐵痕根本合不上眼,他不言不語地坐在病榻前,誰也不知道他心裡究竟在想什麼。
同樣的棠琛兒也是三天三夜沒睡,她就這樣遠遠地站在一旁守著鐵痕,但不敢太過接近他,怕更增添他心裡的難受。
她柔弱的身體漸漸無法承受這內外的煎熬,只可惜蒼白的楚楚容顏再地無法引起他一點點的關注。
她知道他恨她,痛恨她讓聶諾陷入此慘境。
可大曉得她根本也不願意見到這種情況啊!
第十章
彷彿是無止盡的等待,他們等了一天又一天;期待了一天又一天,棠琛兒的身心在痛苦地煎熬著,如果聶諾真的就這樣死去,鐵痕恐怕再也不願多看她一眼了,到時候她該怎麼辦?怎麼辦?
聶諾,求求你活過來吧!若說一定要有人死,她願意自己承擔。
如果她的死能夠喚回鐵痕的一絲關注,她是眉頭都不會皺上一下,絕對不會。
老天爺,求求你……求你──
「好……好痛──」
就好像上天真的聽見了棠琛兒的祈求,終於在第五天後聶諾慢慢地醒了過來,她在親耳聽到大夫說聶諾沒事後,整個人就昏厥過去──
「主人,你辛苦了,這是我學著做的點心。你吃吃著吧!」棠琛兒捧著盤子到他面前輕聲細語地說。
「我不吃。」鐵痕毫不留情地將盤子給推翻在地上。
棠琛兒沒說什麼。低下身子開始撿地上的殘渣。
鐵痕故意踩住那托盤。「我不是要你滾了,你為什麼還留在這裡?」
「我還欠你九十九年零五個月,我不會走的,主人。」她正色說道。
「哼!你留下來做什麼?」鐵痕仇視地道。「我看你根本就是掃把星。以前我差點讓你給害死,這次阿諾也一樣,幸好是他命大,才能撿回一條命,你到底還想怎樣?」
棠琛兒突然雙腳一跪。眼眶含淚道:「我不是。主人,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要害你們……」
「夠了,我願意饒過你,也將你的賣身契給撕毀了,你已經不欠我,回去吧!滾回到你爹身邊去。」他不想見到她了。
他真的這般無情。再也不要她了嗎?
棠琛兒搖搖頭,她無法承受這些。她早已發過誓要永遠留在他身邊,她不要離開他。永遠都不要。
「除非你殺了我,否則我永遠都不會離開你的。」棠琛兒堅決地道。
「你……」
「我再去幫你換盤點心來,你別生氣了。」她溫柔地說完立刻退了出去。
「可惡──」他一拳擊在牆上。
剛剛在門外的聶諾將一切看在眼裡。他忍不住歎了口氣。「少爺,你這是何苦呢?說你愛琛兒姑娘,並沒有那麼難。」
「誰說我愛她?」鐵痕急忙否認。「我才不會愛上仇人之女,何況她還將我們給害慘了。」
「少爺,這根本是你的推托之詞,你只是害怕承認自己心裡所想的,你在抗拒愛上她這個事實。」聶諾一針見血地道。
「阿諾,別惹我生氣。」
「好吧!我不說了,你自己好好想想。」聶諾無可奈何地離開了。
鐵痕像是發了狂般地將桌上的東西全數掃落……不會的,這跟他剛開始所預期的完全不同。他留她在身邊是要折磨她;折磨棠瀉,然而看看現在到底是誰折磨了誰?
是他,是他自己!
自從棠琛兒被祁興祖以刀押著的那一剎那,他才發覺那小惡女不知什麼時候起竟深植在他的心裡,足以左右他的情緒,讓他為她擔憂而心慌。甚至連聶諾都看出來了,願意捨棄自己的命來保護她,只因為她是他的主人所愛的女子。
愛?!
是嗎?他真的愛上了她,受上他執意要報復的人?
鐵痕啊!烙印在他心頭的恨怎麼這麼輕易就被抹滅了?
不該是這樣的,他們聶家慘遭毒害的那一幕還深刻得好像剛剛才發生一樣,他怎麼能夠愛她?怎麼能夠愛一個兇手的女兒?
「可惡──」掃掉了桌上所有的東西後。他甚至還將桌子給翻了過去。
「啊……」重新端來點心的棠琛兒嚇了一大跳,連忙跑到他身邊關心地抓住他的手臂試探地間:「主人,你沒事吧?沒事吧?」
鐵痕反抓住她的手,突然低頭狠狠地吻住了她……那個吻帶著狂風暴雨似的侵略,甚至激烈地咬傷了她的舌,猩紅的血液在彼此口裡交纏,直到她快不能呼吸。
「你還堅持不肯離開我嗎?我可不會對你客氣的。」他怨聲道。
棠琛兒輕笑,她溫柔地伸手將他唇邊殘留的血液拭淨,主動投入他懷裡。「我是你的,這輩子都是你的,不管你怎麼對我,我都願意承受,我都不會離開你,因為我愛你。」
在這一刻間,心裡似乎有什麼東西崩落了。是死咬著不放的仇恨嗎?
鐵痕不願多想,他將她攔腰一抱,走向自己的房裡──所有的熱情在瞬間點燃,他在她身上烙印下無數屬於自己的痕跡,她是他的,永遠都是他的。
慾望在撕開她的衣衫後更加勃發,他的黑眸轉為深濃,鐵痕快速地進入她,讓兩人纏綿地彼此結合在一起。
是對是錯;是愛是恨,這個時候已經不重要了。
嬌吟和喘息交織成一部誘人的曲賦,在兩人銷魂地燃燒到高點時,同時席捲了他們的心──
***
他真的要這麼輕易地原諒她嗎?其實鐵痕心裡也不確定。
在外人眼中他們依舊是主僕關係,但由棠琛兒滿面春風的臉色看來,她是那麼喜悅,因為她並不奢求太多,現在鐵痕願意看著她,抱她、親她這就夠了。
她已經覺得自己太幸福太幸福了,如果能就這樣跟他廝守一生,就算為奴為僕,她亦甘之如飴。
鐵痕每每看到她那滿足的笑容就覺得有些心虛,可他該怎麼做呢?他的心裡還在猶豫著。
「少爺,司徒公子到。」聶諾進門打斷了他的冥想。
「師父?」鐵痕露出恭敬的表情。「快請。」
「不用了,我老人家還走得動。」輕快的嗓音帶著一絲戲謹,一個年紀比鐵痕大沒多少的俊俏男子由門外走進來。
一身的白衫儒衣,文質彬彬,手上還拿著一把羽扇,看來就好似個出身名門的翩翩佳公子。
「師父,你要來怎麼沒通知一聲,我好派人去接你。」鐵痕對他的態度就像在對一個敬仰多年的尊者,毫不馬虎。
「我不是說了嗎?我老人家還走得動。」司徒未央俊美的臉上帶著一股讓人發噱的表情。
一旁的聶諾再也忍不住地笑出聲來。
什麼老人家、老人家的?其實他的年紀也不過才二十七、八,而且還長得過分年輕,看來根本和他家少爺差不多大而已。
「阿諾,你笑什麼笑?」司徒未央嘴一撇,一把羽扇就這樣往聶諾頭上敲,動作快得讓人猝不及防。
沒錯,雖然他年紀不大,但卻練就了一身驚世駭俗的好武功,當年鐵痕在落江能夠僥倖不死,全是拜他所賜。
之後,司徒未央親自教他武功,還幫助他報仇雪恨,如今鐵痕所擁有的一切可說全是他的功勞,他對他的恩情就猶如再造父母那般.因此不分年紀,鐵痕一向恭散地喊他師父。
「不知師父此次前來。有何指示?」鐵痕問。
「其實也沒什麼,只不過要你兌現對我的諾言罷了。」司徒末央輕搖羽扇,軒昂瀟灑的臉看來就像個風流公子,怎麼看也不像個武林高手。
「這是應該的。」鐵痕早就在等他了。
司徒未央聞言笑得更加快意,而且笑容中還有著一絲難以察覺的詭譎。
他實在不能算是個大好人,因為他才沒有那種付出不求回報的寬闊胸襟,他可是個精明鬼呢!當年和鐵痕的約定就是──當他成功的報仇後,他將來取走他身邊最重要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