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頁 文 / 元湘
戴孤實領首走向跪在門前的人。「棠娘,我家主人願意見你了。」
棠琛兒驚喜地漾出了一個虛弱的笑容,可人還沒來得及站起,便陷入了沉沉的昏迷中***
真沒想到才短短三天的時光,竟能將她折磨得如此形銷骨立、楚楚可憐。
這也難怪,她一向都是棠鴻捧在手心上小心翼翼呵護的嬌嬌女,何時曾受過如此的折騰?
鐵痕仔細看著床上蒼白的容顏,八年的歲月讓她從一個小女娃蛻變成亭亭玉立的少女,她就和他當年猜想的一模一樣,長大後的她果然擁有傾國傾城之姿。欺霜賽雲的玉體含著靈氣,是那麼迷惑人心……忽地床上的佳人輕輕動了一下,鐵痕這才察覺到自己的失神。
該死的,他到底在做什麼?竟望著她發呆?多麼不可原諒的錯!
「鐵……鐵痕……別走,不要……」
她的喃喃囈語令他心神一揪,無法控制地猜想著她現在夢見了什麼。
「鐵痕,不,逸風哥哥,聽我說,聽我說……」
再次發現自己的失神,一向把情緒藏得很好的鐵痕再也忍不住滿腔的怒火了,這可惡的小惡女居然連作夢都妄想牽制他,簡直可惡!
.「醒醒,棠琛兒,你給我醒醒,你立刻給我醒過來。」他用力地推著她,並在她耳邊大聲喝喊。
她的死活與他何干?現在他是她的債主,她沒有權利躺在床上或生病,她必須盡快地償還欠他的一切。
「不……不要搖我;我頭好痛,我好難受……」
受不了他的搖晃和怨聲,棠琛兒緩緩地張開眼來,竟是她朝思暮想的那張冷峻的容顏,失神的美眸中難得的露出燦亮神采。
鐵痕,他是鐵痕,她終於見到他了……「鐵……鐵痕。」她虛弱地經換了聲。
「你終於醒了。」瞧著她楚楚之姿,鐵痕忽然有種不捨的情緒。
不捨?不,眼前的人可是他痛恨至極的女子。她與他有不共戴天之仇,他絕對不會心慈手軟的。
他那麼冷漠的眼神是可以預見的,其實棠琛兒根本不敢奢望再見到他時他的臉色會有多好,但一顆心就是控制不住地飛揚著,她是那麼欣喜能再度見到他。
「沒有話對我說了嗎?難道你紓尊降貴地跪在鐵痕山莊門外,只是好玩?」他故意揶揄問。
蒼白的臉突然飛上幾朵紅雲,棠琛兒暗斥自己太過花癡,居然直盯著他瞧,她慌忙又狼狽地趕緊收拾自己紛亂的心緒。
「我……我是來求你救我爹的。」當然不可否認的是,江畔再度相見情苗已種,想見他的渴望強烈得令她自己都感到吃驚心慌,這也是非見到他不可的理由。
她那急忙掩飾情緒的模樣可笑極了,但鐵痕就是笑不出口。剛剛他不也一樣狼狽嗎?「救你爹?為什麼?」他的口吻恢復冰冷。「你給我一個救他的理由。」
「因為……作惡的是祁興祖,我爹他是不得已的。」
當年祁與祖邀棠鴻和聶懷一起官商勾結做違法買賣,本來棠鴻也是不答應的,同後來終究無法對抗當官的祁興祖,只好向現實低頭;但生性耿直的聶懷卻固執得不肯答應,反而還動手搜集證據,表明了如果他們敢違法,他就要上呈刑部處置。
祁興祖哪可能放過他,最後聶家才會落得家破人亡的局面。
棠琛兒無法怪她爹,畢竟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不得已?哼!好個不得已。」他冷笑。
「你到底還想怎樣?我們棠家已經如你所願的完了,那還不夠嗎?」
「當然不夠。」他淡漠地問。「你還有更好的理由嗎?」
「我……還有……」不是她故意要討恩情,實在是情勢所逼。「當初若不是我爹護著你,你可能早就慘遭毒手了。」
「是啊!說的真好。」鐵痕冷眼淡掃,大手突然焰住她的脖子。
「你……你……」棠琛兒不解地瞪大眼睛掙扎,脖子上的難受感覺讓她幾乎快斷了氣。
鐵痕殘酷地冷笑,好一會兒才將手給放開。
「我不殺你爹,剛剛也對你手下留情了,這就是救了你的命。你就得任我當作玩意兒戲耍,是這樣的嗎?」
他果然還在記恨這件事。「鐵痕,我並沒有將你當作玩意兒戲耍,那是我爹情急之下不得已才說的。」棠琛兒急忙辯駁。
「夠了,你是怎麼對我的自己心裡有數,我想用不著在這裡爭辯。」
棠琛兒的俏顏寫著絕望。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跟他解釋,當年她是受到桂姨的挑撥,才會處處跟他過不去,她不是存心的。
然而,他是那麼的痛恨他們。棠琛兒明白那仇恨恐怕早已深植內心,無法拔除了。可是,她並不怪他,如果事情發生在她身上,她可能會更加激動。
現在她只是希望盡力地補償他,當年聶家的血案雖然不是她爹直接造成的,但也是個幫兇.他們的確有錯。
算了,該來的總是會來,他想怎樣,都由他吧!
「你說吧!只要你肯救我爹,我什麼都願意做。」
「很簡單。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他冷眼望著她道。「我發過誓,要你們償還欠我的千倍萬倍。」
「好,我還。只要你肯救我爹,就算你殺了我,我也絕對不會有第二句話。」
棠琛兒現在最掛念的就是她爹的安危.其餘的都無所謂了。
如果以她的一條命能夠化解他內心的仇恨。她願意將自己的命交給他處置。
「殺了你?哪有這麼便宜的事。」鐵痕冷酷地丟給她一張紙道。「你什麼時候簽下這張合約,我就什麼時候救棠鴻。」
他要棠鴻親眼看到他女兒受盡折磨的模樣,要看著棠鴻心疼心碎卻又無能為力的活著,這會比殺了他們父女都要有意思得多了。
「賣身為奴?!」她詫異地望著他。
「一百年。一年一萬兩,正好還可以償還你棠家欠我的錢呢。」他嘲弄地說。
棠琛兒不知該哭還是該笑。「你這不是在說笑嗎?我哪活得了一百年?更值不了每年一萬兩啊!」
「不管你可以活多久都無所謂,反正你有那個價值,在棠鴻的心裡,你可是他無價的珍寶兒呀!」鐵痕冷冷她笑了。
這才是他的目的,他想要藉由羞辱她來報復她爹,但棠琛兒別無選擇。這是她欠聶汞的,本就該償還。
***
鐵痕果然信守諾言。或者說他根本就不願意那麼輕易地放過棠鴻,讓他死去。
因此在棠琛兒進入鐵痕山莊為奴的第一天開始,他使派了個高明的大夫去幫他治病,這些天他的病情也在日漸好轉當中。
棠琛兒聽聞後總算安心了,雖然知道當她爹病好了後鐵定會極力反對這件事,但不管如何,他們總是欠了聶家,該還的就不該逃避。
一想起鐵痕,她的心又再度揪緊。
她不知該怎麼做才能讓他放下仇恨,讓他從鐵痕變成以往疼她寵她,萬事都順著她的聶逸風。
有這個可能嗎?她搖搖頭,機會實在太渺茫了……「死丫頭,你居然敢偷懶?」
「哎呀!」
忽地一些水朝她迎面潑來,弄得她全身盡濕,寒風一吹,她冷得發顫,飛掠於九霄雲外的思緒他總算歸位了。
「周大娘。」
.來人是山莊裡管事的人。「哼!才一些衣服洗這麼久?你到底幹什麼吃的?」
「我……對不起,我會盡量洗快點的。」棠琛兒收回心神用力地搓揉衣服,但手痛卻讓她忍不住叫出聲。
連續洗了幾天的衣服,將她一雙原本細嫩的手幾乎部給洗破了,現在別說是洗衣服,就是沾列冰都痛得要命。
「你叫什麼叫?給我裝死啊!」周大娘拿起洗衣服的棍子毫不留情地往她身上打。「你別以為自己還是個千金大小姐,我呸!想在我面前裝高貴還是省省吧!老娘不吃你這套。」
什麼玩意兒嘛!一個笨手笨腳的丫頭一年居然價值一萬兩。真是人比人氣死人,她忍不住又多打了她好幾棍。
「大娘……不敢了,我不敢了,別打……」棠琛兒左躲右門地,還是躲不開那狠准的棍子,整個人狼狽極了。
「別跑,你這該死的臭丫頭。」
一旁,鐵痕冷峻的臉蒙上一層寒霜,是誰准那大膽的婦人打棠琛兒的?難道不知道欺負棠琛兒是他個人獨有的權利嗎?
「少爺,你想做什麼?」阿諾連忙拉住他。
「你沒看見棠琛兒快被她打死了嗎?」要是她死了,豈不是沒戲唱了?
「放心,周大娘自有分寸的。何況多打棠琛兒幾棍又如何?少爺,你可別心軟了.別忘了當年那小惡女是怎麼對待你的。」說到這個聶諾還有氣,恨不得上前去揍她幾棍。
聞言,鐵痕終於冷靜下來。他告訴自己,鐵痕啊鐵痕!這個名字難道還不能讓你記住,那仇恨就像鐵一般的痕跡,是永遠都不可能抹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