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頁 文 / 元湘
楔子
「楊貴妃呀！楊貴妃……」
連續劇的片尾曲播放後，幾聲哀歎唏噓，圍在電視機旁的女人們邊擦眼淚，邊湊在一起憤慨地談論著劇情。
「那些將士們真的太狠心了，硬拆散一對有情人。」梁嬸說著。
「我說那唐明皇才沒用，連自己的女人都保不住。」唐嬸有自己的見解。
「不，我覺得唐明皇太自私，他應該選擇美人放棄江山的嘛，這樣才淒美感人啊！」嬌俏的聲音出自東方家三小姐東方令薇口裡。
放肆的訕笑聲，隨著她的大放厥詞後揚起。
「淒美感人？哈哈哈！別笑死人了，小薇，你怎麼可以胡亂竄改歷史？」唐承康雙手環胸，好笑地看著這群哭哭啼啼的女人，尤其是東方令薇。
他媽媽和梁嬸哭哭啼啼還有話講，女人嘛，感情豐富些是可以理解的。但東方令薇才小學六年級耶，她懂什麼淒美感人？
人小鬼大，真是為賦新詞強說愁。
「什麼竄改歷史？難道你不覺得這樣的結局比較讓人喜歡？」東方令薇走過去，非常「不小心」地踩了他一腳。
愛美人不愛江山耶，自古以來有幾個人做得到啊！
浪漫的小女孩，總有浪漫的心思。管他江山多嬌，總比不上美人一粲。
「哎喲，你這個恰北北，難怪唐明皇寧可選擇江山。」唐承康早該知道唯小人與女子難養也！尤其是眼前這個不講理的惡女最甚。
算了，還是離她遠一點好了。
忘了前來的目的，他率先跑了！
「什麼啊？我又不是楊貴妃。」東方令薇不放過地緊追在後頭。
在大人面前，她永遠是個乖巧無比的小寶貝，但是在人後，嘿嘿！
想逃，無意自尋死路。
「對！你不是楊貴妃，楊貴妃沒這麼凶，你是武則天。」
「你才是豬八戒。」東方令薇毫不客氣地一拳揮了過去。「現在就讓你看我孫悟空的厲害。」
唐承康險險閃過，一張帥帥的臉差點保不住，這個小惡女玩真的。
「你是孫悟空，那我就變成唐三藏啦！」他雙手合十。「我念緊箍咒，你不許動、不許動，不許……哎呀！你……你犯規。」
他捂著被攻擊的臉控訴，這女人好惡劣，孫悟空怎麼可以打唐三藏？
「哈哈！我才沒犯規。」一和他對峙起來，東方令薇根本忘了剛才的傷感，雙手叉腰，得意洋洋。「你若是唐三藏，那我就是蜘蛛精，看我如何收拾你。」
左一拳，沒打中；右腳也順勢踢出，又沒中；右掌再劈……
她繼續再接再厲，非將在國術館學的東西全部用上，就不相信扁不到他。
唐承康也不是省油的燈，兩人一起在國術館學習，他的段數可比她高出許多呢！只不過他較有分寸罷了。
只是……
「哎喲！東方惡女，你的頭髮甩到我的眼睛了。」唐承康摀住眼睛大叫，完全失去了平時大眾情人的形象。
「你……你叫我什麼？」本來還有些同情他，沒想到他竟然這麼惡劣，東方令薇又追上前想扁人了。「再給我說一次。」
「我說東方惡女，你是東方小惡女。」他不怕死地用力強調。
「可惡，看我的辮子功。」
原來辮子能傷人，哈哈，這下可好，打不過他，她決定將頭髮留得更長，以便出其不備地對付他。
「可惡的蜘蛛精，那換我變成孫悟空來收拾你。」總不能一直處於挨打的地步，唐承康也出手反擊了。
哎喲！一掌拍在她肩上，真有點痛哩，這傢伙－－
「那我再變成如來佛。」吃了痛，東方令薇再不留情，卯起來亂打一通。
他們打小就喜歡玩這種角色扮演的遊戲，百玩不膩！
「喂，你有沒有搞錯？一下子又變如來佛。」玩遊戲也不能一步登天啊！唐承康被打得哇哇叫。
「沒錯，我就是要剋死你，怎麼樣？怕了吧！」東方令薇得意地頭一揚，那綁在身後的一雙辮子也跟著甩動。
「剋死我？不不！」唐承康突然像是想起什麼似地由懷裡拿出一封信，雙手舉起做投降狀。「想要被你剋死的大有人在，別將腦筋動到我身上。」
他才不想英年早逝！
「那是什麼？」東方令薇終於安靜下來，瞠著一雙大眼睛問。
「情書啊！是我們班的朱哥寫的，聽著啊。」他將信展開來開始放聲念。「親親小薇薇……惡！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惡惡！你是我冬天的霜淇淋……不，冬天的太陽；夏天的霜淇淋……惡惡惡！你是我生命的……」
「夠了夠了，噁心死了，哪本情書大全這麼噁心？」這些人都初三了，還來這套，真是夠了！
「怎麼，你沒感動嗎？」人家他可是念得快吐翻了。
「感動？」東方令薇露出不怎麼誠懇的笑靨，扳了扳手指頭。「是啊，我感動，我「感」覺自己的手沒運「動」一下會很不爽快！」
沒吐死已經算很給面子了。
「喂！兩國交兵不殺來使。」信又不是他寫的。
「誰管你－－」
在外人面前，東方令薇是個乖巧可愛的女孩，給她的情書和禮物拆都拆不完，只有少數人知道，其實她骨子裡是個小惡霸！
而那少數人中，唐承康的感受最深，誰要他和她年齡最相近，還住在一起，難怪受其荼毒最嚴重。
唉，誰來救救他。
第一章
Ｎ年後－－
「大頭兵，大頭兵，大頭阿康終於回來了。」東方令薇燦笑如花，火速地上前給予一個熱情無比的擁抱，順道－－暗自送他一掌。
哎喲！唐承康痛得齜牙咧嘴，表面上卻配合地露出笑容。
「我離大頭時代已經很遠了，麻煩請別一直替我宣傳，謝謝你。」他也不客氣地拍了拍她的背抗議，小時候他的頭的確不小，但現在已經男大十九變嘍。
夭壽！這個死傢伙，出手一點都不憐香惜玉。
東方令薇咬牙切齒，一張漂亮的臉蛋痛得差點糾結。
「是呀！你的頭一點都不大。」她含笑地用力往他腰間一掐。「倒是變高又變胖了，軍中伙食很棒啊！」
「哇！」這是疼痛的抽氣聲。「沒想到你這麼關心我的身材，真是我的好小薇。」
他狀似寵溺地拍了拍她的頭，只有她知道，他根本是在報仇。
「這是當然的啦！」她趕緊掃開他的手。「你都不知道，你去當了一年多的兵，害我想你想得心有多痛－－」
真的很痛，但不是心痛，是頭痛啊！
該死的傢伙，竟然將她的頭當螺絲釘轉，她又不是沒生命的洋娃娃。
哼哼！她很不小心地用力往他腳上一踏，臉上表情還是那麼的陶醉甜蜜。
「啊！」唐承康這倒抽氣的聲音，更是震撼了全火車站。「原來你……你這麼想我？真是令我受寵若驚。」
天殺的！他的腳啦，這小妮子真是夠狠。
在外人眼中看來，剛剛退伍的唐承康一下火車立刻有個嬌滴滴的小美人主動地朝他投懷送抱、噓寒問暖、傾訴衷情，不知道羨煞了旁邊多少軍隊了同梯的弟兄們；只有他自己知道，此福非彼福。
「免驚、免驚，這是應該的。」東方令薇笑得十分燦爛……和邪惡。
經過方纔的「用力」招呼過後，唐承康當然看得出來這雙面人的底細，這小妮子，看來一點改變也沒有。
不過……為什麼那邪惡的笑容看來竟如此－－親切。
哇咧！難道他有被虐狂？
「好了、好了，你們兩個，在公眾場合摟摟抱抱像什麼樣？我們該回家了。」唐叔在一旁看著他們像往常一樣相親相愛，十分地感動。
這兩個孩子從小感情就很好，現在亦同，友誼能維持這麼久，真不簡單哩。
「回家？！」唐承康背起了行囊，曬得有些黑的清俊臉上，露出一抹期待已久的微笑。
「對啊！唐嬸煮了好多你愛吃的東西，有紅燒獅子頭、香鹵豬腳、清蒸石斑魚……山珍海味一應俱全，好豐盛呢！」東方令薇燦笑地拉著他的手往停車場跑。
「快點，我們快回家。」
互扁是他們彼此的「見面禮」，打鬧過後，確定了對方和從前一樣，兩人又恢復了以往情誼。似乎這一段的分開時間根本沒有造成任何的隔閡。
他們依舊和最初一樣，還是彼此最好的朋友。
「不會是你自己餓昏頭了吧！」唐承康看透地說。
「討厭，人家是為你著想耶！」東方令薇故作嬌滴滴地靠在他身邊嗔道。
清風拂面，撩起了無限溫暖。
兩個人就在眾人欣羨的目光下，慢慢離開。
※※※
寬大舒適的轎車平順地往陽明山東方家祖宅前進。
唐叔在前座開車，而久未相逢的兩人，就坐在後座聊天。
車裡，東方令薇就像八百年沒講過話似的，聒噪的聲音不斷地荼毒唐氏父子。
「我告訴你，我那冷得像冰的二哥娶老婆了耶！而且娶的不是男人婆何靖雅喔，是潘妮。」她眨了眨眼，手上抱著零食一面吃，一面繼續道：「你不認識她吧！她是我爸媽好朋友的女兒，聽說小時候還住過我們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