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頁 文 / 語綠
「喂！你怎麼了？跟女朋友吵架了？」突然，她摀住嘴。「哎呀！糟糕。該不會是剛剛那一幕讓她誤會了吧？你跟她解釋啊！應該很好解釋清楚的。要不然我也可以幫你說──」
「不用了，我正找不到一個機會擺脫她。」
女人端詳他的臉。「擺脫她？你確定那是你想要的？」
「當然，為什麼這麼問？」語氣有些刻意的輕快。
「因為你臉上的表情啊！」女人坦然無諱的說。「要是真的想擺脫她，那麼現在你應該是很輕鬆才對，怎麼會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
他眉一皺。我沒有失魂落魄的樣子！他想這麼說。
女人卻好像洞悉了他的思想，早他一步開口──
「有！你就是失魂落魄，否則怎麼會傻愣愣的盯著她留下來的東西？」
他如遭電殛般一震。
「想清楚吧！」女人拍拍他的肩。「不是我說你啊！虧你還是個戀愛經驗豐富的花花公了，連自己的心情都搞不清楚。我看以前那些女人多半沒有一個讓你真正動心、真正懂得『愛』是什麼──這回你真的栽進去了。」
他繃緊臉。「我不需要愛這種東西。」
女人搖頭看著他的眼中帶著悲憫，彷彿面對著一個不懂事的小孩。
「愛不是你說想或不想就能夠阻止它發生的。不要等它遠離了，才後悔莫及。」
女人留下這句話，走出周恆宇的公寓。
他咀嚼著她的話──他後悔嗎？
他才不會後悔！
但，胸口揮之不去的失落感又是什麼？
第九章
潔琳並沒有住進周恆宇為她買的公寓裡，她還是回到她租的小套房。
搬去跟他住的那幾個月，她並沒有退租，可能是她有預感，自己總會再回到這個地方吧？
她繼續著以前「單身」的生活。一切彷彿沒有什麼改變，只是她不再去ＰＵＢ釣帥哥了；對那些曾經執著的愛情遊戲，她再也提不起興致。
「愚蠢的自尊心。」那天，在秋晨的店裡，當她對秋晨說完發生的事情，秋晨罵她。
「你跟他其實是一樣的人，都太倔強、太會保護自己了，難怪會把對方傷得體無完膚。」
「他哪裡有受傷了？我看他過得挺好的。」她反駁。
「是嗎？可是我覺得他的態度有點奇怪，尤其是在他告訴你他父親的事以後。那轉折太快了，好像他在害怕什麼，所以要盡快把你趕離身邊……會不會是因為他察覺到自己對你已經越來越……」秋晨沒把話說完，低著頭像沉思著什麼。
潔琳聳聳肩。
反正現在她已經沒有辦法證實秋晨的看法了。他們已經沒有任何交集，她失去了再去找他的藉口。
他們是沒有關係的兩個人……
「潔琳──」一個黏膩細緻的聲音把她從沉思中拉回現實，一個肌膚光滑而且長相清秀的男人深情款款的看著她。
那是日本總公司派來的美容專家，而此刻潔琳的工作，就是跟他一起到百貨專櫃做一場美容示範。
她恨不得這個苦差事能夠盡快結束，因為這個日本人從見到她第一面，就開始哥哥纏，都快把她煩死了。
「不不不！」她推開他想要拉住她的手。「你應該請在場的顧客當示範的模特兒，而不是我。」
「可是，我真的很想知道你那粉嫩的肌膚，摸起來是什麼感覺。」山本一郎嘟起嘴失望的說。
她就快要吐了！
扯動一個勉強的笑容，她說：「我們應該開始示範了吧？山本老師。」
專櫃小姐安排好一位願意當模特兒的現場顧客，潔琳轉身去請那位小姐過來……
☆☆☆
周恆宇陪著女伴來到百貨公司。
女孩跟他以前交往的女性不太一樣，長相很平凡，很安靜、很靦腆的一個小女人。她是他目前積極爭取合作的一個客戶的女兒。
結束辰揚之後，他跟簡子堂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開了一家新公司，扶搖直上的業績漸漸達到原先辰揚的水準了，如果加上爭取到這個新客戶的話，那麼他們在業界的地位就更形穩固了。
那就是為什麼從不花費時間跟女伴一起逛街的周恆宇，會出現在百貨公司的化妝品部門。
「周先生，我可以去看看那邊的美容展示會嗎？」王念慈怯生生的詢問身邊的男人。她的語氣總是很客氣，她看著他的眼光與其說是愛慕，不如說是像看見偶像一樣的敬畏崇拜。
周恆宇對她而言，是個夢幻一樣的男人──太完美、太不真實。
「當然了，你想去哪裡都沒問題。」一邊彬彬有禮的回答，一邊忍住哈欠。
到底還要浪費多久的時間？跟這女孩在一起才幾個鐘頭而已，他就無聊得發慌。
不是這女孩的問題。這幾個月以來，沒有一個女伴能挑起他一絲絲的興趣，就連單純的生理發洩也不能夠。
每當他跟任何一個女人在一起的時候，總會不經意的想起一雙亮得過火的眼眸。
一個人在那張孤獨的大床上的時候，他會想起「她」……
吃晚餐的時候，他會想起那夜的義大利面……
公司成立酒會上，看見白色的玫瑰花，他會失神到忘記自己的講稿……
「她」好像是烙印在他心頭的一個記號，讓他永遠揮之不去。
後悔……嗎？
他腦海裡不斷閃過女人說的話。那感覺也越來越強烈，像是印證了她的詛咒。
這就是有一個當心理醫生的好友兼鄰居的壞處，她會提醒你一些你根本不想要深究的事情。
「小姐，您要不要體驗一下本公司最新一季的彩妝？」專櫃小姐笑臉迎人的詢問著王念慈。「您的運氣很好，剛巧我們日本公司的專業化妝師到台灣來。」
「我……可以嗎？」王念慈抬頭問周恆宇。
他不喜歡她這種畏畏縮縮的態度，想做什麼事情，自己決定就好了，為什麼還要獲得別人的「允許」？像「某人」就不會這樣……
該死！他又拿念慈跟「她」比較了。
「當然可以。」他擠出一個完美的微笑對念慈說。
「這位小姐，請過來坐在這裡。」一個甜美的聲音傳來。
周恆宇瞪視著眼前的女子。
這回他的毛病真的太嚴重了，不只是聽到她的聲音，還看見她的幻影……
潔琳沒想到會在這裡見到周恆宇，她的目光貪戀的鎖住他。幾個月不見，他還是一樣英俊，只是瘦了些……
「ㄜ……嗨，好久不見。」
聽到她的話，他才知道那不是幻覺，真的是她。
潔琳的目光轉向他身邊的女子。
「你……帶女朋友來買東西啊？」她的笑容有些飄忽。
「嗯。」除此之外，他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什麼。
潔琳別開視線。
「這位小姐請坐這裡，我先幫您把原先的妝卸掉。」
她讓自己專注在工作上，否則怕就會崩潰。
「你的膚質很好，很容易上妝。」
「謝謝。」對潔琳的誇獎，念慈羞怯的一笑。
周恆宇笑不出來。他不知道她為什麼可以表現得那麼自然，面對他帶的女人，她居然還能稱讚她的膚質好？她一點都不在乎嗎？
「潔琳，好了嗎？」山本一郎湊到潔琳的身後看她工作的進度，不過他的身體靠得未免也太近了，潔琳很想開口大罵，可是礙於客人在場不便發飆。
「啊！不行！這裡應該要這麼做才對。」山本一郎突然握住潔琳的手，表面上是在「教導」她怎麼做，事實上根本是在吃豆腐。
看在周恆宇眼裡，則是一對親密的戀人才有可能做出的事情。
他臉色倏沉，幾乎咬碎了牙。
原來她早有了新歡，所以他是不是有女朋友，她根本就不在乎。
潔琳無暇去注意周恆宇的臉色，光是應付山本的毛手毛腳，就已經夠她忙的了。他的動作越來越過分，潔琳眼一瞇，抬起穿著細跟高跟鞋的腳就往山本的腳背上踩下去。
「呃……」悶哼一聲，山本終於放開潔琳。
「剩下的彩妝部分，就請山本老師為您服務了。」甜甜的假笑，潔琳把念慈丟給山本，就閃到一邊去了。
潔琳在一旁看山本的動作手法，她不得不承認，這娘娘腔雖然色了點，可是專業技巧確實有他獨到之處，幾個俐落的動作，就讓念慈的膚質看起來更加滑細了。
周恆宇走近她身邊，他的靠近帶給她強烈的壓迫感。
「你的男朋友很不錯嘛！」從喉嚨硬擠出來的聲音有些嘎啞。
她訝然抬眸，他誤會了。但她轉念一想──他都帶著女朋友了，她若沒有男朋友，不是矮了他一截嗎？
於是，她勉強自己裝出最幸福的笑容。
「是啊！」
「而且你們又在同一個領域──」
「比較能夠瞭解對方嘛！」潔琳接得很順。
他的額上青筋浮現……
「你的女朋友看起來也很不錯喔！」
「她是我一個大客戶的女兒，個性很溫柔又乖巧，不像有些女人潑辣又花心。」
潔琳塗著蔻丹的指甲狠狠插進掌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