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頁 文 / 語綠
那為什麼他就記得琳達、莎拉、愛曼等等那些女人的生日，還送她們一大堆昂貴又絕不實用的禮物？她知道，因為那些都是她親手買的。
那不一樣！心裡有個聲音告訴她。
她只是他的僱員，他不用花心思去討好她。更何況，她從來就不是那種會讓人覺得需要寵愛和疼惜的女人。
是，這就是問題所在。從小到大，她所收到的禮物，不是書就是文具，從來不是鮮花、玩偶、飾品，或任何女性化的東西，因為他們認為她不需要。
有沒有搞錯，她好歹也是個女人，而且還是個長得不差的女人耶！
她憤怒地眨了眨眼。
「STELLA，生日快樂！」
林馨的怒氣被門口傳來的巨大聲響打斷。她驚訝地抬起頭，赫然發現她小小的辦公室裡擠滿了人。
上至各部門經理，下至她部門裡的秘書、司機，全擠進來了。
他們精明地知道，通往這集團最高層的捷徑，就是透過他的守護助理。
財務經理討好的笑著，將禮物送給林馨。
「謝謝。」她伸手地接過禮物，並打開那精美的包裝。
果然！那禮物是一本呆伯特法則和一支昂貴的MONT-BLANC女用鋼筆。
林馨當然沒讓他們看出她的失望。「謝謝大家，我很喜歡。」她一貫優雅且商業化的笑容掛在唇畔。（為什麼不是一束花或是一隻凱蒂貓玩偶？她內心的尖叫被她硬生生地吞回肚裡。）
幸好上班時間到了，每個人向她說句祝福的話後就解散了。
很好！因為林馨發覺自己就快要失控地尖叫了。
她聽到一個小秘書邊走邊對另一個女職員說：「哇！我好崇拜林特助哦！人長得美、能力又強，只可惜她不是男人，否則我一定倒追她。」
「是啊！我也好喜歡她，可是你知道嗎？她可不是什麼名校畢業的喔！說她急的是Xx商職，畢業後就在麥氏工作了，晚上再去上夜大。」
「是嗎？不像耶！我以為她一定是國外回來的MBA「這你就不知道了，她其實……」吱吱喳喳的聲音隨二人的離去而漸沒。林馨木然地注視著那二人的背影。十年來的回憶，一幕幕在眼前閃過……
那年她還是某三流高職畢業的女孩，短短的頭髮、平坦的身材和高挑的骨架，加上一身簡便的襯衫、牛仔褲，讓她看起來就像一個清秀的小男孩。
她對未來並沒有什麼遠大的志向，在報上見到麥氏召求總機小妹，她就來應徵了。她以為她的一生可以這樣平淡且平凡的過下去……
直到遇見了麥凱傑。
那時候他剛從A大畢業，在家族企業裡實習，而她剛對自己生平第一次面試緊張得要命。他懾人的英俊令她舌頭打結，但他仁慈幽默的引導讓她逐漸恢復正常，在那場面談之後，她已經無可救藥地愛上地了。
她開始熱烈期待每天的上班時間。她總是第一個來到公司，這樣她才能確定自己是他進公司第一眼看到的人。
她開始改變自己的打扮，對以往男性化的衣著忽然覺得無法忍受。那年夏天，為了留長頭髮，天知道她可是吃足了苦頭，好幾次都忍不住衝動想要剪回原來輕快又方便的髮型，可一想到他，不知怎地，她就又忍下來了。
麥氏是國內最富有、也是最受人尊敬的家族之一。凱傑的祖父自大陸來台，建立了麥氏化工，而他的外祖父則是開辦了亞洲銀行。猶有甚者，凱傑的父親又娶了王家的女繼承人，等於擁有了王氏紡織的所有權。
這幾年來，安氏集團跨足政商二界，是上流社會的頂級精英。
這些若還不夠讓林馨自慚形穢，那麼麥凱傑本人已足夠讓她退卻。
他英俊、聰明，雖然出身世家，卻沒有一絲驕貴之氣。他從小到大一直以資優班第一名畢業，女人追求他、男人羨慕他、父母以他為傲。林馨知道她和他之間的距離，有如火熱的太陽到冰冷的冥王星一樣，遙不可及。
她小心翼翼地藏起心理那絲情愫。不用說，如果讓人知道了，只會嘲笑她的不自量力。
她很滿足於自己的工作。至少，他每個早上進公司時，都會對她微笑點頭；下班時，也會用那低啞性感的嗓音對她說再見。『那些短暫但美麗的時光，就足以讓她快樂一整天。雖然，她很懷疑他到底知不知道她的名字，但對他來說，她也不過是個小妹罷了。
林馨以為日子會這樣平淡的過下去，她可以一直守著她美麗又絕望的小秘密。直到他決定出國的消息傳來，幾乎擊垮了她。
（哈佛大學企管研究所——多麼嚇人又遙遠的名詞。）
為了這個，她哭了好幾夜，不能見到他，對林馨而言簡直是世界末日。
他走了，可是林馨卻仍守著麥氏。不為什麼，只是傻傻地希望能維繫一點與他有關的關連。
因此，總機的工作已經不能再滿足她了，她發誓在他回來之前，要讓自己變成一個配得上他的女人。於是她去補習、考上夜大、主動爭取工作機會、在集團各個部門實習、熟背公司的歷史、瞭解各部門的運作和每個主管的脾氣、習性。
林馨像變了一個人似的，以往那個閒散、胸無大志的平凡女孩不見了。她努力並積極地踏穩每一步，皆為那一天的到來。
她幻想過千百次了，他學成回國的時候，她已成為一個成熟、有能力、又堅強獨立的女孩子，他一定會對她刮目相看的。
她這樣的努力，當然是會被發現的。短短十年間。她從總機小妹，因受到凱傑父親麥楚泰的賞識，由業務、財務部一路晉陞到總裁秘書。
沒有人敢對她的平步青雲有任何微辭，因為她就是有辦法讓每個部門的主管對她賞識欽佩。想想她花了多少心思在麥氏上，有這樣的成果也是理所當然的。
三年前，凱傑回來了。
林馨好興奮，想見他的慾望是如此的強烈，令她整夜都無法入睡。
她永遠忘不了他踏入公司的那一刻——她呆呆地注視著七年來日夜思念的人，雙膝打顫得幾乎令她無法站立。
他變了，七年前那個陽光大男孩已變為一個成熟世故的男人。深刻的五官依舊俊美，犀利的眸子卻透著歲月粹煉出來的智慧光芒。
如果七年前那段暗戀只是年少時的幻想，那如今的林馨可說是無可救藥地愛慘了他。
「這是林馨，以後就讓她當你的助理。」
她聽到麥楚泰向他兒子介紹自己。站在凱傑面前，她腦中一片混亂，緊張得說不出話來。
「林小姐，以後就麻煩你多幫忙了。」他如她露齒一笑。
他的態度真誠，沒有可挑剔的地方，只除了一樣——他忘了她。他根本沒發現她是以前那個天天對他微笑、泡咖啡給他、自願幫他跑腿的小妹。他看她的表情像是一個陌生人。
林馨的心刺痛了一下。然而多年工作經驗的累積，她已不是當年那個青澀魯莽的小女孩，林馨迅速堆起一個職業化的微笑。
「歡迎你回來。」她真誠地說道。
是的，他不知道——她已經等他好久、好久。
麥凱傑並非單獨回來，他是帶著他的未婚妻俞亞君回國結婚的。
林馨第一次見到俞亞君時，她穿著飄逸的長裙，有一張白白淨淨的容顏，臉上掛著淺淺的微笑，給人的感覺是那麼美、那麼細緻，像一個易碎的水晶娃娃，惹人疼惜。
原來，他喜歡的是這種類型的女人！林馨腦中頓時轟然一響。
七年來她所相信的一切，所編織的夢在一夕之間潰散成灰。她不是嫉妒，只是這七年來，她想盡一切辦法要讓自己變得堅強、變得獨立，變成一個可以匹配得上他的女人。
如今看來，卻是一廂情願得可笑。她錯了，錯得那麼離譜。
他們的婚禮是由她一手策劃的一一從訂席、安排賓客，到蜜月旅行的行程。
婚禮當天的晚上十二點，於凱悅飯店舉行的世紀婚宴才終於落幕。
神采飛揚的麥凱傑抱著嬌羞的新娘，在人群的嘻笑祝福聲中，走入林馨訂好的總統套房。
林馨看著眼前這令人心痛的一幕，淚水湧上眼眶。
午夜的鐘聲已響起，灰姑娘的夢一一終於清醒……
事情本應就此結束，畢竟，他結婚了，而且明顯地疼愛著他美麗而柔弱的妻子。
在長期與他一起工作的壓力下，她應該逐漸看清楚這個男人的缺點和短處，那種神秘的魅力應該隨時間的流逝而消失。可是事實不然，和他長久相處下來只令她更喜歡他，致使她的傾心逐漸成為一種絕望又根深蒂固的愛戀。
麥凱傑從未發現林馨暗戀他的事實，她太擅長於偽裝自己了。在他眼中的林馨，只是個能力絕佳的助手。
婚後麥凱傑繼承了父親的位子成為麥氏的總裁，再加上為了填補他七年來不在台灣的空白，更為了實現他的理想——將麥氏推上世界的舞台，所以他必須花更多的時間在公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