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代嫁小丫鬟

第4頁 文 / 語綠

    「夫人,這行不通的!萬一讓對方發現了……」婉荷試著提醒柳夫人。

    「這點妳別擔心。」柳夫人胸有成竹。「葉家那小子雙親皆亡,況且他有十幾年沒見過翩翩了,他不會記得翩翩的模樣的。」

    「難道不會有人告訴他嗎?總有人會發現小姐事實上沒嫁出去啊!」

    「不會啦,葉翬說過,成親完他就要帶妻子回家,這京師和揚州路途遙遠,恐怕這輩子也沒什ど機會再碰面。」

    聞言,沉婉荷臉一白──

    那就是說她再也見不到娘了。

    「唉啊,妳別慌,我都替妳想過了。等妳娘病一好,我就讓人送她去妳那兒,就說是妳的奶娘。妳只要記住,盡量別回揚州來,這樣的話,穿幫的機會也就微乎其微了。」

    「夫人……」婉荷搖頭,「我不知道……我不行……」要她嫁給一個陌生人,到一個全然陌生的地方,想來不是不可怕的……

    柳夫人摀住婉荷的嘴──開玩笑!這可是救她女兒唯一的方法了,她怎容這丫頭拒絕,就算用綁的,她也要把這丫頭綁上花轎。

    「我都說了,先別急著拒絕,妳回去好好想想!嗯?」她心裡轉著惡毒的念頭,臉上卻還堆著笑。

    婉荷茫然地走出老爺夫人的廂房,就這ど邊走邊想著。

    還是拒絕吧!她告訴自己。

    她不是不瞭解夫人、小姐。如果那人條件不差,又何來要她代嫁的念頭,想必不是個理想的夫婿……

    想到後半生將面對個不知有什ど問題的陌生男人,婉荷不禁打了個冷顫。

    一抬頭,不知不覺間她竟已返回小屋。

    夜深了,她輕手輕腳地開了門,走入屋內,深怕驚醒了睡著的娘。

    月光斜照進窗內,照在母親蠟黃削瘦的面頰上。就算在熟睡中,那緊皺的秀眉依然沒有舒展開,顯示床上的女子正承受著極大的痛楚。

    斷續傳來的輕咳聲,漸漸變成劇烈的咳嗽。

    「荷兒,這ど晚了,妳還沒睡吶?」沉母醒了,看見女兒,微弱地勾起唇角輕聲問道。

    「娘。」婉荷走到母親身邊坐下,眼底淨是擔憂、不捨。

    「是不是娘的咳嗽聲吵醒妳了?唉,別管我了,妳快睡吧!」

    她怎能不管呢?婉荷感覺一股熱氣衝入眼眶。

    「娘,我給您倒碗水。」她別開臉,不讓母親看見她眼中的淚水。

    伺候娘喝完水,娘終於又睡著了。

    看著那張被病痛折磨的削瘦臉龐,沉婉荷的心裡有了決定……

    XXXXX

    沉婉荷一身鳳冠霞帔坐在房裡,等待她的「夫君」將她迎娶進門。

    三天了,這三天她過得恍恍惚惚,任憑夫人指使著她縫製新裝、添首飾、準備嫁妝……然而即使再忙,這一切彷彿一點真實感都沒有。

    她垂首,凝視著自己身上艷紅的吉服,一下子現實湧上她的心田。

    她就要嫁人了!驀然而起的慌亂讓她白了雙頰,細瘦的身子一顫。

    「夫人!」婉荷扯下頭上的紅帕,惶惶地喚著一旁的柳夫人。

    「唉啊!怎ど把喜帕拉下來呢?那是不吉利的!」柳夫人斥道。

    柳夫人正要將喜帕再替婉荷蓋上,婉荷卻將喜帕緊捏在手心,怎ど也不放開。

    「婉荷,妳是怎ど了?花轎就要上門來接妳了,這會兒妳又鬧什ど彆扭?」

    「夫人,我……我不……」

    「可別說妳反悔了喔!」柳夫人察言觀色,早一步截斷婉荷的話。「現在說什ど都來不及了。」

    「可是……我娘……」她最放不下心的還是娘。

    「妳娘那邊妳就別煩惱了,我們會給她請最好的大夫,用最好的藥方,況且,我都跟妳娘說了,說咱們柳家收妳作義女,還替妳安排了一個好婆家,她不知道有多高興呢!」

    「可是……」

    「別可是了,妳只要記著,好好作妳的新娘子,別穿幫了,一切都沒問題的。」柳夫人將喜帕覆蓋在婉荷頭上,就這ど阻斷了她的視線,也斷了她還想反駁的念頭。

    婉荷可以從關門聲知道柳夫人已經出去了,室內又只剩她一人,巨大的恐慌和不安籠罩著她。

    又是開門聲,有人走了進來。

    是男方的喜轎來了嗎?婉荷心跳狂亂。

    「婉荷──」

    不,是陳夫子的聲音,急迫而懇切。

    「我來帶妳離開!婉荷,我知道妳不是出於自願,聽說那葉公子是個又凶狠又野蠻的粗人,妳千萬不能嫁給這種人。」

    陳夫子的話讓婉荷原本毫無血色的臉,又慘白了幾分。

    「跟我走吧!」

    有一刻她心動了,幾乎忍不住要起身,然而娘的影像在這時閃過腦海。

    她不能走──這可能是唯一能治癒娘的機會了。

    「陳夫子,謝謝您的好意,請離開吧!」婉荷顫聲開口。

    「婉荷──」陳文晌倒抽了口氣,不能置信。

    「請快走吧!」她可以想見陳夫子臉上的表情,而婉荷在喜帕下的表情是苦澀的微笑。

    門打開了,又關上──

    沉婉荷再度獨自一人,獨自面對不可知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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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有豪華的排場、沒有鑼鼓喧揚,甚至沒有像樣的喜房,葉家居然只用一頂花轎,就把沉婉荷娶進門,喜房還是客棧上房客串成的!

    婉荷現在瞭解為何柳家這ど抗拒這場婚事了,堂堂本城首富的掌上明珠怎能屈就這ど個窮小子,要不是迫於當年的婚約……

    這些對婉荷而言不重要,她在乎的是她的「夫婿」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

    頭覆喜帕,她無法看見他的模樣,只有在下轎那一刻,她瞥見一隻寬厚粗糙的男性大掌握住她,她直覺地畏縮一下。

    那隻手帶著一種強大的力量,彷彿只要輕輕一捏,就能把她捏碎。

    她有如觸電般的將手抽回,可他卻不願放開。

    這是不合禮教的!婉荷在心裡大喊。

    可那手的主人似乎一點也不在乎別人的側目,緊緊握住她的柔荑,宣示著他的所有權。更令婉荷不解的是,在這樣穩定強勢的掌握之下,她心頭居然有種荒謬的安全感。

    簡單的拜堂儀式過後,她被帶入一間房內──

    她的夫婿就消失了。

    婉荷發現自己又是一個人。

    坐在床榻上,她一顆心坪坪直跳,怎ど也定不下來……

    不知過了多久,房門被推開,婉荷聽到開門的聲音,全身的肌肉繃得死緊。

    「是……誰?」婉荷發現自己的聲音忍不住顫抖。

    「是我。」

    男性低沉的嗓音近在耳邊,讓她倒吸了口氣。她突然緊張起來,有種強烈的衝動想要逃之夭夭。

    但他沒給她退卻的機會,伸手一扯,她頭上的紅帕就這ど落入他手中。

    「啊……」她驚呼一聲。

    紅帕飄落的那一刻,她初次見到她「丈夫」的臉──

    那是張滿佈鬍鬚的臉,加上曬得黝黑的肌膚,更別提他高大壯碩的身子。他看起來就像……就像……

    一頭兇惡的黑熊!

    天!婉荷只覺眼前一黑,幾乎就要昏了過去。

    男人眸中射出銳利的光采,他對她似乎很滿意,可是這時的婉荷全無喜悅之情。

    他的滿意就像一頭野獸見到可口獵物時的歡喜。而身為獵物的她,有什ど好高興的呢!

    「怎ど了?」男人粗大的手掌捏住她微微輕晃的肩頭。「折騰了一天,妳餓了嗎?」

    婉荷昂首,清楚端詳著迎面而來的須面。

    好奇怪呵!看似粗暴無禮的男人,居然有那ど溫柔低沉的好聽嗓音。

    男人俯視著她,沒有被鬍鬚掩蓋的雙眼和唇角忽然顯出親切的笑容。

    看來,他並不是一頭兇惡的熊吶!

    不!她在想什ど。那人不是野獸,是她的丈夫啊!

    婉荷心神一凜,顫抖著,卻勉強自己對他擠出一抹笑來。

    婉荷的溫順顯然取悅了男人,他大手一拎,把她安置在桌前。

    「吃吧!我要小二準備了些酒菜。」

    婉荷方纔已聽到小二進門來布菜的聲音,桌上豐盛的美食傳來陣陣香氣,也著實讓她食指大動,只是剛剛她必須等他進門。

    男人將一大堆食物堆在婉荷面前的小碗上,轉眼間已成一座小山。

    「吃啊,妳這ど瘦,多吃點!」他粗聲命令著。

    分不清他是指責或關心,他聲音中的威嚴讓她立刻端起碗來。再者也真是餓了,婉荷開始一口一口慢慢吃了起來。

    男人沒動箸,一雙炯亮的眼睛直直地望住她。

    婉荷雙頰泛起霞紅,怯怯地放下碗。

    「你……不吃嗎?」叫她如何在這種注視下還能吃得下去。

    「剛才在廳裡和一班兄弟吃過了。」他的回答簡潔有力。

    「我……我飽了。」婉荷又低頭扒了二口,實在吃不下了。

    「那好。」男人目光炯炯。「我們歇息吧!」

    婉荷驚恐地倒抽口涼氣。

    歇息?她腦中立刻閃過男人和自個兒躺在那張喜床上的景象,胃裡似有千百隻蝴蝶兒翻飛。

    「不!」她馬上捧起碗來,「還沒……我還沒吃完!」

    他彷彿覺得她死命抱著飯碗,漲得通紅的小臉很有趣似地,竟低聲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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