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頁 文 / 雨弦
漁村的岸邊,一個女子正優閒的垂釣,卻被一陣清脆的叫聲打擾,剛要上鉤的魚兒也被嚇得無影無蹤。「芙蓉姐!」
小雀兒臉色蒼白,嚇得花容失色,活像見到鬼似的。
「怎麼了?是不是前村的人又上門找碴了?」看著小雀兒一身狼狽,她實在看不出她哪裡像個女人。「不是前村的人,他們對芙蓉姐可是佩服得五體投地,現在見到我都是雀兒姐長、雀兒姐短的,哪敢欺負我!」「要不然你說說看,是什麼事讓雀兒姐嚇得花容失色?」耿芙蓉取笑著她。「芙蓉姐!你還取笑我,人家可是為了跑回來跟你通風報信,才會摔了一跤,破了衣裳耶!」「好,我不笑你,說說你聽來了什麼新消息。」
「剛剛前村的人來報信,說有人到處在打聽芙蓉姐的消息。」小雀兒比手畫腳的說。「而且聽說是個很英俊的生意人喔!」生意人?
耿芙蓉手上的釣竿就這麼掉進水裡。
會是他嗎?
小雀兒見釣竿落水,立刻挽起袖子伸手撈了上來,不敢打擾看來心事重重的耿芙蓉,安靜的坐在一旁繼續垂釣。「芙蓉姐,那個生意人要找的芙蓉真的是你嗎?」
小雀兒才想繼續追問,耿芙蓉已經站起身,回頭往村子裡跑。
「等等我啊!」小雀兒喊著耿芙蓉,又忙著收拾釣竿,頓時手忙腳亂,最後乾脆將釣竿丟下,追著耿芙蓉回村子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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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著灰濛濛、剛下過雨的天空,層次分明的烏雲深深淺淺,像一幅潑墨畫。耿芙蓉站在屋外,凝望著遠處的山光水色,憶起了她不想再提的往事。
她原以為在平靜的生活中,她能夠漸漸淡忘的,但小雀兒的一句生意人,讓她驀然明白,自己從未忘記過他,而是將他藏在心底不願再憶起。一年前,她按照秦老爺的意思,遠遠的離開白鳳鎮,因為秦老爺認為她離開就能讓丘諭堂回到秦家。她能說什麼?
當然是無條件答應。
老實說,秦老爺雖然恨她,卻也沒虧待她,該給她的薪俸一個子兒也沒少,所以她才能順利的離開白鳳鎮,來到這個小村莊。說來也真是巧,這個村子不但貧窮,而且沒有一個男人,鄰近的幾個村莊都稱這裡為「寡婦村」。這是跟她的際遇多切合的一個村名啊!
所以她決定留下來,用自己不算少的積蓄幫助這個村莊。
首先她僱用了幾名外村的壯漢保護這村莊的安全,抵禦想欺負寡婦村的人,再拿出一部分的銀子,將自己以前經營秦家生意的本事展現出來,做一些買賣,漸漸的讓村民們富有起來。眾所周知的,有錢人說話就大聲,現在連那些以前常欺負寡婦村的男人都得靠她們做的買賣生活,所以全都自動的做起護衛寡婦村的工作。她的生活過得既平靜且充實,但是,為什麼丘諭堂要打聽她?
雖然尚未有明確的消息證明打聽她的人是丘諭堂,但她幾乎可以肯定是他,因為在這世間她已經沒有親人了,惟一能算得上有點關係的,大概只有他了。突然,孩子的哭聲打斷了耿芙蓉的思緒。
「乖,別哭,娘去拿米漿來餵你。」抱著剛出生不久的嬰兒,耿芙蓉手忙腳亂的準備著嬰兒的吃食。這時,冒冒失失的小雀兒又跑了進來,差點撞翻耿芙蓉手裡的碗。
「小雀兒!」耿芙蓉有點生氣。「都老大不小了,怎麼還像個孩子?我真不知道你為人婦的日子是怎麼過的。」「你又凶我!」小雀兒覺得自己好不委屈。「外頭打聽你的人都到門口來了,你還有心情喂孩子!」耿芙蓉被她逗笑了。
「喂孩子跟別人來打聽事情有什麼關係?」難道就因為有人來打聽她的事,孩子就得放著讓他挨餓嗎?「怎麼沒關係,要是讓那個人發現你有個小孩,那就慘了!」小雀兒可是一心一意為耿芙蓉著想。「我有沒有孩子不關別人的事。」
「是不關別人的事啦,不過萬一打聽你的那個男人是你的『什麼人』,我怕會因為這個孩子而鬧出人命。」小雀兒一面喘著氣,一邊不停的和耿芙蓉抬槓。就在兩人還在抬槓時,在村子裡打探消息的男人已經來到耿芙蓉家門口。耿芙蓉看見他,一顆心不自覺的安穩下來,但也同時產生了失落感。
打聽她的男人不是丘諭堂。
頗會察言觀色的小雀兒看見耿芙蓉沒什麼異樣,確定這個男人與耿芙蓉毫無關係,便大膽的指著那男人的鼻子問:「喂!你這個人懂不懂禮貌?沒經過人家同意就進到人家家裡來!」
那男人倒是很有禮貌。
「在下柳天賜,想跟兩位姑娘打聽一個人。」
「這太老套了,你是不是看見咱們寡婦村裡沒有男人,所以想欺負我們?告訴你,只要我一喝,馬上會有一堆人把你團團圍住!」小雀兒不雅的吹了聲口哨,不一會兒,真的有一群男人拿著鋤頭,圍在耿芙蓉家門外。「芙蓉姐,是不是這傢伙對你不規矩?」帶頭的大漢瞪了柳天賜一眼。「我們是看你規規矩矩的才讓你進村子,你可別亂來。」「大家別誤會,我只是想和這位姑娘說幾句話而已。」柳天賜回頭問向耿芙蓉。「不知道姑娘的夫婿可在家?」「你既然稱我為姑娘,我又何來夫婿?」耿芙蓉的臉色變得不太友善。
「哦?那姑娘手上的孩子是別人的囉!」沒丈夫,哪來的孩子?
「孩子既然在我手上,當然就是我的。」
柳天賜依耿芙蓉的話推測,知道她可能就是主子要找的人。
因為她就叫「芙蓉」,也沒有夫婿,而她手裡抱著的嬰兒看來才出生沒多久,如此一推算,那嬰兒應該和主子脫不了關係。突然被告知自己已經當爹了,這下子大概會有人高興得快瘋掉。
「那在下就先告辭了。」該知道的都知道了,他可以回去覆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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樹林裡,丘諭堂等得心焦,不停的望著樹林子外頭的動靜。
柳天賜該不會一進到全是女人的村子,就忘了主子站在這兒吹風、淋雨、喂蚊子吧!柳天賜是他在買下銷魂樓讓蘇彩柔掌理時所認識的人。
當時柳天賜因為缺少盤纏,想在銷魂樓找個保鏢的工作餬口,可他認為那太大材小用了,所以才將他帶在身邊,久了竟也沒有主僕之分。他之所以會找到這個小村莊,也是因為柳天賜看過芙蓉的畫像後,老覺得他在這附近見過這麼一個人,才硬拖著他到這附近來找。只是找了好幾天,卻什麼線索也沒有,他都快絕望了。
「恭喜主子、賀喜主子。」柳天賜一見到丘諭堂就咧開大嘴、雙手抱拳的一直恭喜他。每回見到他沒個正經的模樣,丘諭堂還真不想理他。
「你不問問我賀喜你什麼?」柳天賜就是不喜歡他這副悶不吭聲的模樣。「你自己說吧!」
真是無趣,也不會製造一點效果。
「主子這下子可算是雙喜臨門了,不但找到心愛的女人,還有個孩子。」他也替丘諭堂高興。「你真的找到了?」丘諭堂激動的扳住他的肩膀。
「主子,你先別那麼激動,留點力氣待會兒用在主母身上。」依那姑娘不悅的表情看來,主子恐怕得花不少力氣哄哄人家。「那姑娘的模樣和畫像有七分像,聽村民都叫她芙蓉姐,應該是錯不了。」「什麼?才七分像你就肯定是她?」丘諭堂有點洩氣。
「可是她叫芙蓉呀!」
「閨名叫芙蓉的女子天下何其多,難不成只要是叫作芙蓉的女人,都是我要找的人?」丘諭堂沒好氣的反駁。柳天賜拉著他的手。
「去瞧一瞧不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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丘諭堂和柳天賜才剛到,耿芙蓉湊巧打開大門。
兩人一打上照面,丘諭堂臉上立刻充滿驚喜,耿芙蓉的表情卻是萬分無奈。為什麼她總躲不過秦家人的糾纏?
丘諭堂不請自入。
進了大門後,他看見廳上的搖籃裡有個嬰兒,立刻趨前把兒子看個仔細。不過看了之後令他頗為失望。
他望著那嬰兒淡淡的開口:「怎麼一點也不像我?」
「又不是你兒子,為什麼要像你?」小雀兒在一旁不滿的說。
小雀兒的話猶如在丘諭堂的傷口上撒鹽。
「叫她閉嘴!」丘諭堂吼著要柳天賜堵住那隻小麻雀的嘴。
柳天賜為了怕主子把怨氣出在小麻雀身上,乾脆扛起小麻雀遠離這是非之地。「她說這孩子不是我的?」丘諭堂不相信別人說的話。
「沒錯。」這本來就不是他的孩子。
「可是柳天賜聽見你對孩子自稱娘……」難道這孩子是她跟別人生的!?這個可能性讓丘諭堂幾欲發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