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頁 文 / 雨弦
「拜託!」老媽真是夠寶的。「人家在嘿咻的時候,你躲在旁邊幫人家數數兒嗎?要不然你怎麼知道人家是一夜七次郎?」
「哎呀!反正你只要給我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去赴約就對了!」侯淑雅的耐性已經用完,火氣開始上升。
「我天生麗質難自棄,不裝扮也美麗,看不中意是他沒福氣,何必為他費心力,平常不施脂粉就已經夠教男人神魂顛倒,她才不想讓自己變成調色盤咧!
「少在那兒給我做打油詩,趕緊去睡個美容覺,把皮膚保養好,然後水水的跟我去見客。」
侯淑雅雙手叉腰。
見客?她又不是賺皮肉錢的小姐,見什麼客?
老媽說話還真是不倫不類!
侯百齡手裡拿著SK一II面膜,嘴裡咒罵著老媽。
她的臉比蕭薔光滑、比鄭秀文水嫩,毛細孔比劉嘉玲還小,幹嗎敷這種貴得要死的面膜?
她才剛剛打算把面膜貼到臉上去,她的手機卻響了。
她瞄了一眼手機上小小的屏幕,沒有來電號碼。
對於這種怕暴露自己的行為她非常不恥,所以她不想接聽,繼續與她手上的那一張面膜奮戰。
但是來電者似乎不死心,響了六七聲之後
轉到語音信箱,又掛掉重打;而且不厭其煩,一而再、再而三地重打,搞得她一張面膜貼得歪七扭八,讓她不得不丟下手中的面膜接聽電話。
拿起電話,她都還沒發脾氣罵人,對方就咆哮的吼著,差點沒震破她的耳膜。
(你睡死了是不是?這麼久才接電話?)
「喂……」這人吃錯藥了是不是?
侯百齡的話哽在喉嚨還沒說出口,對方辟里啪啦的又是連珠炮似的說:
(別有的沒的說一堆,快帶錢來『春日』,我的錢包和手機都被扒手給推扒走了,沒錢付賬走不開。)
啐!一個大男人連皮夾和手機都照顧不了,將來要是誰當了他的女朋友不就要倒大霉?不過聽他的聲音好像蠻慌亂無助的,就姑且和他說幾句話,算是安撫他的情緒吧!
「春日?仁愛醫院附近還是長安東路那一家?」好像是一家日本料理店,生意不錯,許多人喜歡在那兒聚餐。
(長安東路這一家,你快點來!)
他氣急敗壞的聲音突然停頓了,侯百齡猜想他一定是困惑地皺著眉頭。
(你是誰?為什麼接別人的電話?)
「你總算發現不對勁的地方,不是我接別人的電話,而是你打錯電話了!」侯百齡適時地吼回去。
(該死!)聽見自己打錯電話,他低咒一聲。因為這些銅板是他身上僅有的現金,如今浪費在打錯電話上,這會兒他真的是完蛋了。
「請你保持一點風度,打錯電話的是你,這又不是我的錯,為什麼說我該死?」侯百齡依然大聲地與他對抗。
「我不是咒你,而是我好不容易找出幾個銅板打電話,結果打錯了;現在我真的是『金』盡人亡,恐怕要留在這裡幫人家洗碗了。」他急躁的聲音非常喪氣。
侯百齡才想再與他多聊一會兒,只可惜他的『金』真的盡了,電話的那一頭傳來嘟嘟的聲音。
放下電話,侯百齡想像著要是自己吃了飯、喝了酒,卻付不出錢來,那場面不知道有多尷尬。
她拿起面膜,怎麼都無法貼得平順,心裡老是有個疙瘩似的不踏實。
她從來都不是一個好管閒事的人,甚至有點見死不救的壞習慣,可今天她卻突然興起想去一探究竟的衝動。
她想看看是什麼樣粗心的男人會弄丟手機和皮夾?他到底想打電話向誰求救?怎麼會打錯了?
她猜一定是個女人,否則他不會講老半天才發現打錯電話?或者更惡劣一點,她想去看看他驚慌失措的樣子,反正長安東路離她家很近。
然後,當她回神時,她已經在「春日」的店門口了。
唉!沒辦法,這家店離她家實在太近了,拐兩個彎就到了。
她進人店裡,還沒找到那個冒失鬼,就先看到那個無聊男子。
靠!她到底是走什麼霉運?為什麼走到哪兒都會碰見這個衰男?奇怪!這個衰男怎麼不復以的悠閒,看起來似乎焦慮不安,不時地用手指敲打著桌面。
難道他就是那個打錯電話的冒失鬼?
不會這麼巧吧?老天爺不會這麼捉弄她吧?怎麼老是把她跟這個衰男湊在一塊兒呢?
「真是巧,又碰見你了。」侯百齡站在一步之遙的地方,看著他抬起抑鬱的眼眸看著她。
呵呵,他龍困淺灘的模樣還真是大快人心。
「你來得正好,幫我付一下賬,我馬上回去拿錢給你。」他好像在汪洋中遇到浮木一般,也不問問人家願不願意,一開口就像是在發號施令。
若是換成別人,侯百齡也許會伸出援手,做一下百年難得的善事;但是對象是他,那只好見死不救囉!
誰教他一開始就和她不對盤!
「很抱歉,我只帶了幾個銅板。」她在皮包裡摸索半天才拿出幾個銅板。「算作是你打錯電話的補償,給你再一次機會求救,記得喔!千萬別再打錯電話。」她沒等他拒絕,把銅板丟在桌子上,隨即離去。
雖然她感覺到身後那一雙燃著怒火的眼睛瞪著她,但是她不怕,拿銅板來給他,已經是發揮她有史以來的最大善心了。
第三章
均勻的粉底使她的膚色更粉嫩透明,柳眉經過眉筆的勾勒,更加纖細有形,原本已經水汪汪的眼睛,在畫上眼線之後變得更明亮,刷上睫毛膏之後,靈動的雙眸似乎會說話;新春最流行的果凍唇膏讓她的唇瓣豐潤,嫣頰不必塗上腮紅就有如染了紅霞一般,連自己看了都忍不住愛上鏡中人。
走進餐廳時,侯百齡發現那個無聊男子也在場,而且老媽帶著她,正直直地朝著無聊男子的座位走過去。
不會吧?她的相親對象是那個無聊男子?
老天,讓她死了吧!
只見無聊男子嘴角浮現一抹不屑的笑容,朝她打招呼:「嗨!我們又見面了,馬扁子小姐。」馬扁加起來是騙,暗指她只會騙保單。
「關先生,我女兒姓侯,閨名百齡,不叫馬扁子。」誰家的女兒會取這種難聽的名字?雖然老媽在第一時間報上她的芳名,但是她怎麼可以讓無聊男子佔上風?侯百齡立即就還以顏色。
「我也覺得我們很有緣,無耳卯先生。」
騙子小姐再度槓上無聊先生!
「百齡,關先生的全名是關千涗,別亂替人家取綽號。」侯淑雅不知道兩人之間的暗潮洶湧。
侯百齡聽見他的名字就爆笑出聲。
「我叫百齡已經是有夠老的人瑞了,你還叫千歲?那不成了人魔?」難怪老媽一直強調這是一件天作之合,原來連名字都這麼有趣,「百齡千歲」?
「我沒那麼好福氣,可以長命千歲,請將發音調整正確,是涗,水兌涗,要捲舌。」雖然侯百齡的態度不佳,關千涗還是展現紳士風度,站起來替她拉開椅子。
「百齡,人家關先生是個年輕有為的少年郎,才三十歲就坐上鼎盛總經理的位置。」侯淑雅急著替關千涗說好話。
侯百齡忽然瞪大眼睛,倏地從椅子上跳起來,朝著她媽媽大叫:「你說他是鼎盛的總經理?」
關千涗嘴角一揚,很大方地承認:「請多多指教。」
「還指教?一個沒風度又沒水準的男人,需要什麼指教?」侯百齡伸手拉著她媽。「我們回家去。」
「見死不救也不見得有什麼風度,所以我們兩個算是半斤八兩。」關千涗提起那一夜兩人再度交手的事情。
「我很高興老天有眼,冥冥中讓我做了一件大快人心的事情。」真慶幸自己有著見死不救的本性,在不知不覺中報復了他!
「百齡,你這孩子是怎麼了?」侯淑雅對著關千涗道歉:「不好意思,是我把她寵壞了。」開玩笑,這個金龜婿她要定了,怎麼可以讓她家的丫頭給破壞呢?
「媽,我的招牌就是砸在他手上,你說我是怎麼了?」原來他是大權在握,才會那麼賭定地說她拿不到鼎盛的保單。
「生意不成仁義在嘛!你幹嗎那麼想不開?」侯淑雅一直幫關千涗說話。
「是啊,你在職場也有一段時間,怎麼還無法適應這種事情?」關干涗附和侯淑雅的說法。
看他嘴邊噙著笑意,態度怡然自得,侯百齡也不甘示弱地坐下來,往椅背一靠,學著他說話的口吻:「也對!遇上奸詐狡猾的客戶,我也只好自認倒霉!」
「你真的知道什麼叫奸詐狡猾嗎?」關千涗低笑著。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心?她怎麼覺得那笑聲傳遞出來的信息,像是在說:最奸詐狡猾的人叫侯百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