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頁 文 / 雨虹
「就這麼說定了。」
弁裔站了起來,舒允兒也跟著起身。
「從這兒離開後,咱們還有一段路可以同行,這也算是偷得一點小小的滿足。」弁裔含情脈脈地說。
舒允兒羞得低下頭去,白玉般的粉頰輕輕撲上嬌羞的嫣紅。
「別說了……讓別人聽見了不好。」水靈靈的瞳眸掠過一絲羞窘,可壓根沒看向後方快氣爆的男人。
久馬開了一張大嘴,半天都闔不上來。
別人?!他最最最親愛的小允兒,居然對著另一個男人指稱他是別人?委屈得牛眼浮現水霧,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
癟癟嘴,久馬硬是努力的要吸回他清純的少男淚。
俗話說得好,悲傷憂愁,不如緊握拳頭。
兩手拳頭握的死緊,久馬奔了兩步,回頭頗為哀怨地看了舒允兒一眼,就丟了一句:「老神仙常說,女孩兒長成了就沒了心,我本來還不信的!」話語未散,人已消逝了蹤影。
舒允兒愣住了,側過頭去看向弁裔。「剛剛我們是不是做得太過火了一些?」
弁裔也看向門外,心思比舒允兒要複雜許多。「或許吧。」
***
日落時分,就見假山旁一道嬌俏的身影繞在石堆旁打轉。
「別氣了……」舒允兒笑意堆滿臉的逗著久馬,「哎呀,人家也不過是和你開個小玩笑,就別那麼小家子氣嘛!」
「哼!」久馬別過頭去,環著胸蹺起二郎腿,跩道:「反正我是別人,你管我氣不氣?」
「都說了是開玩笑的。」舒允兒噘起菱唇,叉起腰來。「這麼沒風度,那以後不再跟你開玩笑就是了。不過不開玩笑,還有什麼意思?算了,我找三爺玩去!」
「啥?」牛眼一突,他飛身就站了起來,伸手扯住舒允兒的袖子。「玩?你能跟他玩什麼?」
舒允兒抿嘴一笑,早猜到了他會是這種反應。
反過身去,她臉朝天眄睨著他。「什麼都能玩啊!早上三爺才來邀我逛大街,我聽三爺說,街上什麼都有,古玩啊、酒肆、茶店、飯館、要雜技的……林林總總,熱鬧得很哩!」
「逛大街你哪能找他去?他那個破身子怎麼保護你啊!」說到這,久馬可神氣了,他拍了拍胸脯說:「要逛大街,我陪你去,怎麼都好有我在你身邊護著,那才安全。」
「也對,不過……」
「不過怎樣?」久馬緊張地問道。
舒允兒鎖著眉頭,假意惱道:「可不行啊,我都答應人家了,這會兒說不定人家正在前頭等著,再說做人沒信用也不太好吧?」
久馬嗤了一聲,「你管他等去!」最好等死算了!
「嗯?」舒允兒臉色一變。
「算了、算了,誰叫我久馬武功蓋世,且又俠義心腸,逛大街就算他一份好了!」
「還有齊兒姊姊。」
耶?久馬連忙掏耳朵證明自己沒聽錯。
「你的齊兒姊姊也去?」不放心,久馬再問一次。
「嗯。」舒允兒咬著下唇,點頭。
其實他們不是要逛大街,而是準備離開這兒了,但怕久馬不願意與弁裔一起同行,所以誆了他。
雖知弁裔離開東山,是一定得帶著齊兒一同離開的,但舒允兒心口就是不怎麼好受,雖說男人三妻四妾是平常事,更何況弁裔是個王爺,那就更沒有什麼不可的了,況且齊兒姊姊還是皇上賜給他的,而她什麼都還不是哩……但不管舒允兒再怎麼說服自己莫在意,可心裡面就是不舒坦!
久馬可不同了,有一個席齊兒在,到哪都行,因為這就表示弁裔絕對騰不出那麼多的空閒來和他爭允兒,而只要那個弁裔不跟他爭允兒,就沒有什麼事不好商量了。
「那好,那好,人多才熱鬧哩!」他臉上笑得極為燦爛,心情一輕鬆,步伐也跟著輕盈了起來。「咦,你還杵在那兒幹什麼,走啦!」回頭,去拉舒允兒的手一道走。
舒允兒怪異地瞧他一眼。「我怎麼覺得你好像突然開心了起來?」
久馬搔搔頭,呵呵地奸笑兩聲。「哈哈……有嗎?」
***
三日後徽州
大街上,寒冬的蕭瑟被急欲趕辦年貨的人潮衝去不少,天橋上、茶館旁、酒樓裡,多的是凍得鼻頭紅通通的男女老幼穿梭其間。
臨水築街,路旁設店,拱橋下,漁家撐著長竿子徐徐地從這頭劃向那頭,彷彿街道上的熱絡與他無關般,極有隱士之風。
「哇,總算來到了處熱鬧的地方。」
久馬騎在最前頭,神清氣爽地吸了口香甜的空氣,轉回頭靠近允兒。「你餓壞了吧?前頭擺了幾個攤子,我這就去買兩個包子回來給你充飢。」
「喂喂,你回來!」舒允兒伸手扯住久馬,回頭問馬車上的席齊兒。「齊兒姊姊也累壞了吧?要不,咱們就找個客棧歇著了。」
席齊兒不敢作主,又看向弁裔。「問三爺吧,三爺怎麼說怎麼好。」
弁裔往前看了看,不遠處剛好有家客棧,門外掛著一張大旗,上頭寫著「倚河臨風」四個大字,從外頭看是兩層樓的建築。
「就那家吧,環境看起來還不錯。」話是對舒允兒說的。
「那今晚就在這住下羅!」舒允兒當下決定,跳下馬將繩索交給久馬,回頭去牽席齊兒下馬車。
「老李、老劉,客倌上門了!快來幫忙!」店小二大聲吆喝,又笑嘻嘻地忙著招攬生意。
「各位客倌,裡面請!」店小二忙帶領他們進客棧。
時值晌午過後,客棧裡的人說多不多,說少也不少,二樓雅座共有三桌,正好全坐滿了人,那小二哥便引他們走至一樓的一張方桌前。
弁裔發現靠窗位置有桌坐了數名漢子,一看即知個個武底子深厚,瞧那樣子既不像旅人、又不似清閒地嗑牙聊天,弁裔當下便機警的起了戒心。
小二哥一邊抹著桌子,一邊熱絡地介紹:「咱們『倚河臨風』是徽州最有名的客棧,凡是外地來的,全都得來坐上一坐,咱們這兒不僅風景好,就連廚子也響噹噹,客倌是要來盤金銀蹄雞,還是淡菜燉酥腰?」
「怎麼雞還用金子做的,這還能吃嗎?」久馬拖過椅子坐下,伸了個懶腰,舒展舒展筋骨。
小二哥一怔,忙打躬兒陪笑道:「爺兒愛說笑,銀子做的雞當然是不能吃了,可咱們店裡的金銀蹄雞不是金子做的,取其名是因為火腿紅如胭脂,蹄膀玉白,雞色奶黃,味鮮醇芳香,就像金子一樣既漂亮又珍貴!」
靠窗那桌眼角又往他們這桌掃來,弁裔謹慎的不發言語,再暗自觀察。
久馬不耐煩地揮手。「好了好了,說得口沬橫飛的,就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那麼好吃?快快快,去把那些什麼金啊銀的全搬上來,咱們快餓壞了!」說著,從懷裡取出一錠銀子丟了去。
小二哥接過來一看,沉甸甸的,足足有五兩重,頓時滿臉綻笑,打躬兒道:「這銀子多了點……」
「多的賞給你!」久馬不耐煩地揮手。「快點上菜要緊,銀子咱們多的是!」
小二哥笑得兩眼瞇成一條縫,身子再躬下去。「謝爺的賞,我這就去把店裡頭最拿手的好菜給您端上來。」
「快去,快去,別囉嗦!」
四人原就長相亮眼,一入客棧便引人注意,且又經剛剛這一來一往的對話,眾人已悄悄接耳私語。
「好像是從外地來的吧,瞧瞧那個男的身上穿的衣服挺名貴的,還有那兩個女的……」
弁裔眼角又朝靠窗那桌閃去,恰巧瞟到他們正低頭耳語。
接著,一雙銳利的目光似發現了弁裔的窺探,即驚惶地變了臉色,並告知同伴中斷耳語。
弁裔假裝沒瞧見,閃開了眼。
酒菜一會兒上來了,店小二熱絡地伺候著,一會兒,又請來了一對賣唱的,嘴裡說是給他們熱鬧熱鬧,其實心底打的還是銀子的主意。
弁裔靠近舒允兒,壓著嗓門附耳道:「別讓久馬繼續揮霍銀子,太招搖——」
久馬眼尖地瞧見了他倆低頭私語,跳起來就哇哇大叫:「你們兩個在幹什麼?分開點,分開點!」舉了張椅子就擠進兩人中間,對著舒允兒訓誡道:「男女授受不親,這你懂不懂?靠得那麼近,讓他壞了你的名節怎麼辦?」
「難道你不是男的,你就不怕壞了我的名節?」舒允兒白了他一眼。死小子,專門和她作對!
「我……我……」久馬指著鼻子支吾著:「我不一樣,我和你是青梅竹馬,我們倆感情好的就像……就像……」
「兄妹是吧?」舒允兒幫他接了話,不屑地冷哼一聲:「你不是喊著肚子餓了?還不快吃,哪來那麼多廢話!」
久馬無辜的眨著牛眼。嗚……人家才不是要說兄妹。誰要和她當兄妹啊?嗚……太不瞭解人家的心了……
這一鬧,反而緩和了氣氛,降低了對方的警戒心,讓弁裔多了些時間揣測對方的身份及來意。
第五章
好不容易送走了吵死人的久馬,舒允兒向店家要了二桶熱水,正準備舒舒服服的淨個身子。拴上門,將長髮放下,又去了外衣,正準備脫單衣時,門突然被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