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頁 文 / 雨虹
「席姑娘言重了,弁裔萬萬不敢耽擱姑娘,其實說穿了,弁裔這麼做乃是存有私心,弁裔只想向姑娘借問一個人。」就坦白說了吧,拐彎抹角只怕把事情弄複雜了。
席齊兒愣住了,抬起頭來。「三爺您要問的人是誰?」
他盯著她看。「一個名喚允兒的姑娘。」
「允兒?」齊席兒蹙著柳眉,努力地搜尋著記憶。「不認得,我不認得有位叫允兒的姑娘。」
「是嗎?席姑娘再仔細想想,她年約十五、六歲的模樣,與姑娘曾有一面之緣,日前她還曾冒著生命的危險,闖進宮去準備搭救你。」
「闖進宮救我?」席齊兒聽後大驚,著急地問:「那她現在怎麼樣,人還平安嗎?」
弁裔點點頭。「她現在沒事了。」
「是嘛,那真是太好了!」她吁了口氣,放下心,卻又皺起柳眉。「可我還是想不起來,允兒姑娘……她到底是誰呢?」
弁裔聽了也想歎息了,繞了個這麼一大圈,怎麼還是找不著她?
***
客棧裡頭,二樓雅座靠窗的位置。
「舒允兒,咱們不回水滸寨卻跑到東山來做什麼?」久馬抓了一把花生米放入嘴裡,一邊嚼著,一邊發問。
「去向席大叔道歉啊,說好了要去救人的,人沒救著總該回個消息給人家吧!」望向大街,胸口還是悶悶的,挺不舒暢。
「隨你。」久馬睨了她一眼。「不過,咱們說好羅,去完了席家就回寨裡頭去,你別又到處蹓躂了,我很難向你爹交代的。」
舒允兒輕輕的皺起細緻的眉心。
是了,是該回寨裡頭去了,算算時間,爹也該從天山回來了,可是心底又有那麼一點點的不甘心呵……那個三爺……
咦?她是不是看錯了!剛剛那輛馬車……
「久馬,走!」舒允兒抓起劍,就朝樓下奔去。
「去哪呀?喂……你等等我啊!」久馬順手再抓一把花生米,掏出銀子留下,又趕緊追了上去。
第三章
「齊兒姊姊!」
馬車才剛到齊家大門口,席齊兒才踩下石地,就被這一突來的叫聲給喚住了,她怔地回過頭去。
「真的是齊兒姊姊,不是我眼花看錯了!」舒允兒大喊一聲,興奮地跑上來就抱住了人。
她高興地抓著人家轉圈圈,壓根就沒瞧見席齊兒一臉錯愕的表情。
這……這誰啊?席齊兒被轉得頭暈,只求能不能先停下來。
久馬伸手扯住舒允兒的衣服。
「別轉了,再轉下去,你的齊兒姊姊就快昏倒了!」
「對喔。」舒允兒趕緊停了下來,還是一臉的興奮。
「齊兒姊姊,你趕緊告訴我,你是怎麼逃出來的?那皇宮簡直就是座迷宮嘛,我進去繞了半天就是找不著你,本來已經死了這條心了,沒想到你這麼厲害,自己跑回來了!」舒允兒自顧自地說著,完全沒有發現後頭有一雙炯炯的目光注視著自己。
原被轉得頭昏眼花的席齊兒,聽了這話馬上回過神來。
「你就是允兒?」
她打量著眼前這個亭亭勻麗的美人兒,實在很難將她與「夜闖禁宮」這四個字聯想在一塊。
「齊兒姊姊你還記得我呀?」舒允兒興奮地咧著嘴笑著,不好意思地摸摸俏鼻。「你的記性比席大叔好多了,我剛來的時候,席大叔根本就認不得我哩,要不是我告訴他,我是鬼見愁的女兒……」
「鬼……啊,我想起來了,你是鬼叔叔的女兒,對了,你就叫舒允兒是不是?」
這下換舒允兒傻住了,她愣愣地點點頭。不是剛剛就認出來了嗎?
「三爺問我的時候,我還想不起來呢,不過,我還真沒想到,你會捨命救我……」說到了這,她竟紅了眼眶。
「咦……別哭呀,齊兒姊姊你別哭啊!」舒允兒慌了手腳,趕忙著安慰佳人。
站在舒允兒身後的弁裔走了上來。「咱們又碰面了。」
一道頎長的影子橫住她的視線,舒允兒抬起眼,一對上那張俊顏後即愣住。
「三爺?」她自語般地脫口而出。
他朝她點頭微笑,炯炯的黑瞳中淨是笑意。
舒允兒這下子是完全傻住了,她想過不只一百遍如果再碰上他,她第一要先問清楚他的名字,這樣晚上才不會想得睡不著覺;第二,她要先摑他兩巴掌,以報被奪初吻之恨;第三……第三怎麼了?
他……他真的出現了,可她卻沒想到會真的再碰上他,現在他人就站在她的面前了,她卻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麼辦?
久馬一雙牛眼就在那兩人身上轉來轉去,他愈看愈不對頭,最後終於受不了地衝了上來,一劍就猛朝弁裔筆直揮下。
舒允兒眼尾一掃,反應快速地往弁裔身上一把推去——
弁裔不防突來的力道,跌坐在地。
席齊兒趕緊奔了過去,扶起弁裔。
「三爺,您受傷了?」又轉向舒允兒慍道:「允兒,這人是誰?他怎麼可以對三爺無禮?」
弁裔搖了搖頭,阻止席齊兒的慍斥,然後又是一陣咳。
舒允兒眼睛瞪得更大了,她突然有一種被人推進五彩迷霧中的錯覺。
久馬也怔住,收起劍站到允兒的身旁去。
剛剛他還以為這個男人就是偷了允兒初吻,害得她朝思暮想的王八羔子,所以才會想一劍劈死他,但是現在瞧他一副體弱多病,根本不堪一擊的模樣,不用問也知道是猜錯了。
久馬側過頭看了看允兒,又看了看弁裔,然後大聲地問:「喂,你到底是誰?!」
「他是三爺。」答話的是席齊兒,她正在為弁裔順背。「允兒,這個人是你的朋友嗎?他怎麼可以對三爺用劍?」
「三爺?什麼三爺,我不認識!允兒,咱們走啦!」久馬瞪了一眼,拉起舒允兒的手要拖她離開。
弁裔用眼神示意席齊兒,席齊兒趕緊開口留人。
「先別急著走,既然人都來了,怎麼不進去和我爹打聲招呼?還有……允兒,我還沒來得及謝你呢,就在府上留個幾天吧?」
舒允兒看著弁裔,心中的疑問像打了結的毛線般糾成了一團,她咬了咬唇,撥開久馬的手。
「久馬,我想留下。」說著,就回身。
久馬想扯住她,但撈了個空。
「喂……你……」
席齊兒馬上微笑,親暱地去牽舒允兒的手,又別具深意地看了弁裔一眼。
「允兒,走,咱們進去裡頭,我帶你去見我爹爹。」
舒允兒經過弁裔身旁時,刻意地看了他一眼,眉頭輕蹙即快步隨席齊兒入莊。
久馬磨著牙,不甘心地一拳由弁裔身後揮了上來,剛巧弁裔身子一偏,閃過。
「我警告你,別想動允兒一根手指頭,否則……」
「否則如何?」弁裔笑問。
「我先剝了你一層皮,再醃泡個三五天,然後再用火把你烤過,煎來吃……喂,我話還沒說完,你怎麼可以走了哩——」
久馬哇哇大叫地跟在後頭,一夥人全進莊了。
***
「吃慢點,喝口水,別噎著了。」舒允兒遞過一杯水給久馬,自己則有一塊沒一塊地撕著烤熟的鵪鶉。
這兒是席家的後山,隱隱約約的還可聽見前院清悠淡雅的詠歌聲,伴著錚錚的古琴音,飄揚在冷凝的空氣中,幽幽地沁人心脾……
是齊兒姊姊在彈曲,好美的琴音,好動聽的歌聲,那個弁裔這會兒肯定正窩在美人身旁樂不思蜀哩!
心裡有點不是滋味,這會席家上下全把他當成皇太爺般伺候著,齊兒姊姊的情意更是一看便知,而那個弁裔……就不知他心裡面到底在盤算些什麼?
聽說他是個王爺,不過卻是個體弱多病,活不了多時的王爺……
也確實這幾天老看他一副病懨懨的樣子,像得了肺癆似的見人就咳個不停,但她就是不信,總覺得這裡頭有鬼。
他會武功的。
那天晚上,他不但武功高強會飛簷走壁,且又對她點了穴,還又親又抱的,其間連一聲咳也沒有,怎麼才幾天不見,他不但武功全沒了,還變成了一個藥罈子?
還有呀,她絕不是錯覺,有好幾次她都剛巧逮到他突然飄過來的眼神,若有似無地,總攪得她心頭紛亂不已,然而可恨的是,他總在事後又像個沒事人般。
唉,不過說得也是,人家身旁都有了齊兒姊姊,哪還輪得到她?才子佳人,自古以來便是佳話。
吃不下了,將手中的鵪鶉往湖裡一丟,舒允兒拍拍身上的草屑站起身來。
「你要去哪?」久馬也趕緊跟著站起。
她皺起眉頭,向他說:「我出去走走,你別再跟來!」
咻地一下,人就不見了。
「什麼嘛,整天陰陽怪氣的,人家抓了一個早上的鵪鶉,也不幫忙吃完,是想活活撐死我嗎?」久馬嘴裡一邊抱怨,一邊大塊朵頤,可沒閒著。
***
另一邊的莊院裡,琴音依舊,可聽琴的人心思卻不在這上頭。弁裔似乎心思重重,神情恍惚地看遠處。
這兒的天氣好,不似京裡風雪罩天,這些個日子不在京裡,不知道有什麼事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