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頁 文 / 原夢
不用說,這個孩子就是剛剛抱走一堆鈔票的方寶兒。
現在她拿了幾張千元大鈔準備吃頓好的,但是卻被餐廳的侍者給攔了下來,讓她充分見識到什麼叫人情冷暖。
當下,只見侍者一臉鄙夷地瞧著她,然後揮揮手。「去、去、去,這不是你這個流浪兒該來的地方。」
方寶兒睜大了眼,挺直了背,用高八度的聲音反駁道:「什麼流浪兒!這裡是餐廳不是嗎?只要有錢,為什麼我不能進去吃飯?」哼!分明就是狗眼看人低。她是沒爹沒娘又如何?她是流浪兒又如何?難道就因為她在街上討生活就不把她當人看嗎?
侍者才不管這麼多,硬是推她一把,怒氣沖沖地道:「我警告你,你不要在這裡鬧事,這會影響其他人用餐。」
「影響其他人用餐?那我的肚子呢?我要吃飯!我要吃飯!」
方寶兒索性鬧了起來,侍者拉她,她就躲,躲不過就咬侍者的手,疼得侍者把她給甩在地上,痛得她直揉屁服。
「夠了,反正這裡不歡迎你,你再不滾的話,我就要報警處理。」侍者的耐性盡失,乾脆撂下狠話。
「報警做什麼?我又沒有犯法!我只是來吃飯,不行嗎?」方寶兒扮了一個鬼臉後,伶牙利齒地回答,讓侍者氣得想扁她。
「你這個流浪兒會有什麼錢,想來我們餐廳吃飯,你再等一百年吧!」侍者磨著牙道。
但是侍者愈是不讓她進去,方寶兒就愈是生氣,「我有錢!」方寶兒故意趾高氣揚地掏出口袋裡被她捏得皺巴巴的三張千元大鈔。「現在我可以進去吃飯了吧?」
侍者呆然地盯著她手中的千元大鈔,三秒後,奸巧地笑了。「小子,你這錢是偷來的吧?」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方寶兒瞪著他。
「不然你打哪來這麼多的錢呢?」
「要你管,我既然有錢,就放我進去吃東西!」
她已經餓得前胸貼後背,又加上方纔那麼一陣折騰,她要是不狠狠地把肚子給吃飽,她絕不甘心。
侍者的目光飄了飄,突然搶走她手中的千元大鈔。
方寶兒急得大叫:「喂,你做什麼?」
「哼!你是不是偷偷摸走了我的錢?」侍者故意生氣地說道,貪的自然是那幾張千元大鈔。
「你……你說什麼?!」方寶兒氣壞了,連忙跺腳。「你這個王八蛋!那明明是我的錢,快點還我!」
哼!狗眼看人低也就算了,居然敢搶她的錢……好哇!她方寶兒的錢也有人敢搶,她非得給他好看不可。
「那是我的錢,你快滾吧!」侍者踹了她一腳,但是她卻抱住他的腿,用力咬了一口。「哎喲!你這臭小子,我非得海扁你一頓不可!」
「你敢的話就試試看呀!我要去警察局報警,就說你搶了我的錢。」
因為侍者用力地甩著腳,方寶兒一個不注意,又跌倒在地,差一點又被他給踹到,連忙退後。
「好呀!臭小子,你就去報警呀!這裡沒有人證,有誰可以證明我手上的這些錢會是一個流浪兒的?」侍者得意洋洋地道。
瞧她渾身髒兮兮的,說她身上有千元大鈔也沒有人會信她。
方寶兒咬牙切齒,本想撲向前去再咬他一頓,或者是乾脆就真偷了他的皮包,但是心念一轉,拭去嘴邊的血漬,轉身就走。
因為她很明白,這侍者說得沒錯。
他們一向生活在社會的邊緣地帶,沒父沒母、生活沒有保障,而且大多數的孩子都以偷竊為生。
上警察局備案?有用才怪。
狠狠地啐了口,方寶兒摸摸餓得不停抗議的肚皮,有點後悔自己太過衝動,拿了錢就興奮的跑來吃東西……
「該死!我就說嘛,全天下沒有一個人是好人,呸!」離開餐廳,方寶兒滿口街上學來的髒話,慢慢往前走。陡地,一隻大手彷彿不伯髒似地,揉了揉她的頭,讓她像只受驚的小動物,跳了起來。
「你……」
眼前是一個她所見過最俊美、斯文的男人。
他端正的臉上有著像是鑿刻出來的深刻五官,濃眉,大眼,高挺的鼻樑,高頎的身材像是衣架子,好像不管什麼衣服穿在他的身上都好看,毋庸置疑的,他的確是少見的美男子。
此時,他穿了一件絲質上衣、西裝褲,看起就覺得身世頗佳的模樣,跟她更是格格不入。
然而現下他卻皺著眉,盯著她焦黃的頭髮看,彷彿……彷彿他在乎她焦黃的頭髮,在乎她……
「你的頭髮是怎麼一回事?」他開口問道。
方寶兒卻只能夠傻愣愣地盯著他,張大的嘴像是要流出口水,用力地吞了口口水,才狼狽地合上。
十秒鐘之後,她才發現她竟然對一個男人有了遐想,便氣惱了起來。
「要……要你管。」她惡聲惡氣地道。
沒錯,他是她什麼人呀?!只不過是長得帥了一點,其實他跟方纔的那個侍者根本沒兩樣。
只因她在街上混了這麼久,還沒有碰到所謂的「好人」。
俊美的男人,也就是方才在餐廳裡目睹一切的柳爭君,揚揚好看的濃眉,凝視著眼前的孩子。
「你的頭髮不處理的話,會長頭虱。」柳爭君冷靜地說道。
其實他也不曉得他為什麼要追出來。
也許是他看到那名侍者搶了她的錢,而她又忍氣吞聲的樣子,令他心生不忍吧?否則他向來不喜歡多管閒事。
方寶兒聞言,又黑又小的臉蛋居然難得燥紅了起來。
「我……這關你什麼事。」她難過地說。
她當然知道她的頭髮很糟糕,她也很想要擁有一頭漂亮的黑髮,但是在街頭流浪已不容易,更何況她又得掩飾自己的女性特徵,以防止別人對她進行身體上的侵害,在萬不得已的情況下,她也只能夠燒了自己的頭髮。
而他根本就不明白,根本就不明白……
「走吧。」他突然拉著她的手往前走。
「喂!你想做什麼?放開我!放開我的手!」大手溫暖的感覺先是令方寶兒一愣,然後她才趕忙掙扎。
「你不是想吃飯?」
「呃……」方寶兒又一愣。
「我帶你去吃飯。」
柳爭君拉著她,頭也不回地往前走。
在這一刻,方寶兒是第一次卸下自己刺蝟般的武裝,不怕被誘拐、也不怕被騙,呆呆地被拉著走。
也許是因為第一次有人撫摸她的頭,也或許是因為第一次有人拉著她的手不放,總之她跟著他,一直跟著他……
第二章
坐在乾淨又舒適的沙發上,方寶兒手足無措到連手放在哪都想了半天,才輕輕擱在膝蓋上。
原來距離餐廳步行不到五分鐘,一棟半新不舊的公寓三樓,就是柳爭君的家。坪數不大,但就住他一個人,綽綽有餘。
柳爭君帶她回家以後,便到廚房翻出冰箱裡今天中午吃剩的咖哩,將它加熱後,拌在白飯上,拿到方寶兒的面前。
「吃吧。」
方寶兒以警戒的目光瞅著他,半晌,才真的挨不住肚子餓,狼吞虎哦了起來。「唔……嗯……好吃……好……吃……」
天曉得她餓了多久。
雖然待在街上有一餐沒一餐是常有的事,但她現在和高個兒他們翻了臉,那個地方也不能再回去了。唉,好不容易有個棲身之所的……但是也沒辦法了,她就得另謀住處,再找一個地方安定下來才行。
「你住哪?」瞧著她難看的吃相,柳爭君坐在她對面的沙發上問道。
「住……唔……住……那裡……」
她拚命地吃,像是要把好幾天的糧食都塞進肚子裡去,好幾秒後才騰出一隻手指頭,比了比方才進來的巷子口。
「哪裡?」
「咳咳……」喝了口柳爭君好心遞來的水,她又伸手比了比巷子口。「就是那裡嘛!」
「那裡是哪裡?」柳爭君捺著性子再問—次。
他不知道自己的心裡是不是有一點後悔帶她回來,因為接下來他要怎麼送她回去,都還是個問題。
「我不知道名字,不過……」她一雙晶亮的眼直直看著他。「你想做什麼?」啐!剛剛還批評她的頭髮難看,現在又想做什麼?!
警戒心又起,但她仍是將咖哩飯吃得盤底朝天。
柳爭君笑了笑,他笑起來的樣子讓她臉又紅了,一顆心小鹿亂撞,差點以為自己得了心臟病。
「我只是要送你回去。」他先回答了她的問題,然後又問:「想再吃一盤嗎?」
她的兩眼發亮,險些像只小狗猛伸舌頭、猛搖尾巴,卻又故作為難,想了三秒鐘:「好,反正不難吃,那就再來一盤。」
柳爭君見狀,不知怎麼著,竟覺得倔強的她有著孩子氣的可愛,因此又轉回了廚房,再盛一盤咖哩飯。
此時他心裡想著,也許是因為她看起來就像是惹人憐愛的小動物,才會讓他動了側隱之心,帶她回來吧?看來,他想轉獸醫系果然是正確的。
而坐在客廳裡的方寶兒,根本不曉得自己被當成了小動物,眼巴巴地盯著他高頎的背影,吞了吞嘴裡激增的唾液,免得它流出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