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頁 文 / 岳盈
「緗綾……」他甫發出粗啞難辨的嗓音呼喚,便見他的妻子驚跳著後退,一個旋身往門外跑。
項鵬只知道他不能讓她就這麼走掉,顧不得宿醉的頭痛,像一支張滿弓射出的羽箭,一把推開擋路的女人,幾個箭步追上緗綾。
「別碰我!你這個混球,別用你的髒手碰我!」她狂亂的打他、罵他。「在我為若若的病發愁時,你竟敢……竟敢……」
「你聽我說……澳!」差點被她踢中命根子,她還真是不留情!
項鵬忍受著她花拳繡腿的攻擊,終於成功地箝制住地。
「放開我,你這個混球,你怎麼可以……怎麼可以……」她的世界在瞬間崩潰,緗綾可以清楚聽見自己撕裂的聲音,那是比生產的痛苦還要教人難以忍受的,把她的心撕成一片片,又一片片……
「惡惡……」反胃欲嘔的衝動猛然襲來,緗綾胃內及消化的晚餐湧出喉頭,全數吐在項鵬身上。
強烈的酸腐氣味瀰漫在空氣中,項鵬的詛咒聲中,摻雜著女性的驚呼。
但緗綾什麼都無法管了,連日來的疲累,與剛剛承受的打擊,搾於了她所有的力氣。她眼前一黑,跌進了黑暗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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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識是清醒的,她寧願沒醒,即使暈沉著閉起眼,仍可以感覺到週遭發生的事。她聽見項鵬著急的呼喚,知道他將她抱到浴室,調暖水流清理兩人身上的污穢,換上乾淨的睡衣,放倒在……
不,不……她不要躺在這張床上,就算拼盡最後一分力氣池不要躺在這裡!
「緗綾,你別這樣……求求你……」
她不理會他,掙扎地跌下床,往門口爬去。
「好好,我知道你不要在這裡,我帶你到別的地方。」
最後是他的話說服了她,實際上她也沒了力氣,就這麼軟癱在他的臂膀中,任他抱起。
「你還在這裡做什麼?」來到客廳,看到不速之客仍在,項鵬眼中有著惱怒。
「Alex,親愛的,這是你對姊姊該有的態度嗎?」
「你……」
緗綾霍然睜大眼,她像是此刻才看清楚和項鵬合演那場床戲的女人是他的繼姊Sandra。天呀,她又想吐了!
她急忙掩住自己的嘴。
「放我下來。」她悶聲道,眼眶乾澀得好難受。
在這種時候,她竟一滴淚也流不出來,緗綾為自己覺得好悲傷。
「緗綾……」
「放我下來!」
在她的堅持下,項鵬只好把她放在客廳的沙發上,乞求地蹲在她身邊。
「你冷靜點,聽我說……」
她閉著眼,腦子充滿他背叛她的那幕。Sandra那頭紅髮在空中狂野的見動,豐滿有致的妖饒身軀一絲不掛地跨坐在項鵬身上……
那種像要把自己硬生生撕裂成兩半的疼痛再度席捲過來,天呀,她好難受,一生中從未遭受這麼可怕的背叛,也從來沒有這樣怒火攻心過,她再度感到頭昏腦脹,好想吐。
「緗綾……」見她將嘴抿得一絲血色都沒有,向來粉潤嫣紅的面容蒼白得失了顏色,項鵬也不好受。
該死,這到是怎麼回事,他怎會……但無論他如何用力抓著頭皮,依然捉不到頭緒。
事情發生得太不合道理了,儘管腦子一團混亂,緗綾仍意識到這點,她試著以幾個深呼吸想讓腦筋清楚一點,卻將混雜著煙味及嘔吐物酸腐的氣味給吸進鼻腔內。
好難聞的味道,她只得捏住鼻子,控訴的眼光瞪向坐在角落抽煙的Sandra,後者毫無愧色地撇著唇,一圈圈的煙霧自她艷麗的紅唇中吐出。
之前還光裸的身子,此刻已穿戴上一件紅色的鹿皮洋裝,一雙性感的美腿從裙緣伸展出來,優雅的在膝上交疊。
「Sandra,把煙熄了!」項鵬冷峻的聲音命令道。
「我偏不。」她媚笑著一口拒絕。「這裡好臭,不抽煙我待不住。」
「沒人要你待在這裡!你請便。」
「Alex,你好無情!」她嬌嗔地嚷著嘴,「把人家用完了,就一腳踢開!」
項鵬臉色一變,怒叫道:「你胡說什麼?」
「我有沒有胡說,問你老婆就知道。」她不懷好意地回答。
項鵬看向妻子,發覺她的臉色更形蒼白,一雙黑玉般的眼眸裡射出火炬般的怒火。
「你聽我說……」他的語氣有著明顯的懇求。
「解釋。」簡短的兩字如冰塊般擲落,看向他的眼神冷得讓人不寒而慄。
項鵬嚥了一下口水,心情更加的絕望。
他不曉得該怎麼回答她,只能苦澀的道:「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再沒有比這個更荒謬的答案了,緗綾有種想大笑。狂笑的衝動,但她什麼都沒做,只用那雙眼睛直視項鵬,看得他一陣心虛。
「我喝醉了……」
「你喝醉了?」他以為一句喝醉,就可以為他的行為解釋?緗綾無法置信地瞪著他瞧,這個男人究竟在想什麼?
「緗綾…」
「你說什麼都沒用啦!」一旁的Sandra彈掉手上的煙灰,碧藍深邃的眼眸裡有抹瞭然。「讓我解釋吧。」
「Sandra!」這不是越描越黑嗎?
她朝他做個安撫的手勢,瞇了瞇迷人的杏眼,艷媚的紅唇一勾,綻出顛倒眾生的嬌笑。
呵呵,終於輪到她上場了!
聽他們夫妻講了半天,她只能從兩人的表情猜測其中的意思。真是一對沒禮貌的夫妻,明曉得她聽不懂中文,還嘰哩呱啦。Alex更過分,枉費她那麼費心地取悅他,做完就翻臉不認人,連連推了她兩次!
嘿嘿,幸好她胸襟寬闊,不跟他們計較,實話就實說,也不加油添醋。
「事情是這樣子的。我跟Alex一塊搭飛機到巴黎,我提議到機場的酒吧喝一杯再走。到了那裡,我心血來潮地跟他打賭,只要他能喝上三杯由威土忌、伏特加和龍舌蘭調出來的酒,我就幫他說服我父親資助他的投資案。沒想到他真的喝了,還喝醉。我能怎麼樣?」她聳聳肩,極甜地接著道:「當然是送他回來嘍。結果這裡一個人都沒有,幸好Alex身上有鑰匙,我就開門進來,把他安置在床上,這傢伙卻抱住我,嘴裡亂七八糟的喊著我聽不懂的話。我心想,反正我跟他很久沒做了,你又不在,如果他那裡有反應的話,我何不趁此重溫舊夢,所以……」
「Sandra!」難堪的回憶潮水般湧來,當時自己醉昏頭了,迷迷糊糊中,接受h見他的挑逗.犯下了這個不可……不不,他是無心的應該是雖然可惡,是可以饒恕的錯誤吧?
「對不起,緗綾,我喝醉了,我……」
緗綾抱住頭,她仍然沒有從Sandra的話恢復過來。她說重溫舊夢,這表示她跟項鵬早就有過一腿。天呀,他們……她全身冰冷,覺得自己像陷進一個可怕的惡夢走不出來。
「緗綾,你原諒我好嗎?我不是……」
「就是嘛,緗綾。」Sandra的聲音甜膩,「他喝醉了,你別怪他喔。說起這件事,你也有錯。如果你在家,我根本不會有機會跟他上床嘛!」
這是什麼話!緗綾氣得臉色發青,尤其當項鵬狐疑的眼光掃來,一把怒火更從心裡燒出。
「你去哪了?」
「我去哪了?」她一字一字地從齒縫中擠出。「你有臉問我這種話!若若病了,你知不知道!」
「若若病了?」他驚叫出聲。「什麼時候的事?你怎麼沒有告訴我?」
「我是沒告訴你!」她悲憤地逸出嘶啞的笑聲,「那是因為我不想讓你擔心,才沒告訴你,結果呢?你竟然拿喝醉酒當理由,和舊情人重溫舊夢!」
最後的四個字,伴著她眼中刺人的控訴射向他。項鵬畏縮了一下。
「我不是拿喝醉酒當理由,我是醉得不省人事!Sandra不是都告訴你了嗎?」他苦惱地緊握著拳頭說。
一言下之意就是她不應該再追究下去嗎?緗綾頓時覺得心灰意冷,對他陌生了起來。這就是她捧著癡心愛戀廝守的男人嗎?發生這種事,他不但一點悔疚之意都沒有,還理直氣壯的這麼說?
她注視著他,鑲嵌在他剛毅臉龐上的五官,依舊是那麼俊美迷人,有著放縱了一夜的頹廢與疲累。那雙深黑的眼眸炯亮得如夏夜裡的森林大火,熾燙的溫度卻再也撩不起她心頭的火熱。
她到底愛上他哪一點?她疲累地想,當初鍾情的心情,如今已難捉摸了,她只是覺得好累好累……
「緗綾……」
男性修長、黝黑的手示好地伸向她,緗綾如遭蛇吻般地閃開。
「你幹嘛……」她嫌惡的態度,像冰冷的蜂針刺傷了他。「我已經低聲下氣道過歉了,你到要怎樣?」
望著他臉上的溫怒,緗綾一顆心彷彿掉進冰窖,她懷疑他是不是愛過她,或者,他愛的始終是他自己!
灰心、混亂佔滿她心房,緗綾清楚以此刻的心情是沒辦法跟他談下去,而她還有個兒子要照顧。她霍然站起身,儘管腳步仍有些虛浮,仍以志力撐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