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皇后落跑

第19頁 文 / 岳盈

    強烈的滾燙燒熱了她的頰,她她……怎麼會……

    善善尷尬地收回手,方寸間劇烈的跳動敲痛了胸骨,陣陣羞意洶湧於心,使得她羞慚地別過臉,不敢再看他。

    岳翕的心情同樣混亂,夢中也曾有一雙小手輕柔地撫摸他上身,他忍不住合理地懷疑那雙手是屬於芳蘭公主,而且不僅是個夢。一時間思緒湧如狂潮,呼吸聲比任何時候都急促,儘管再難以相信,依然抹滅不了這個可能;不,不再只是個可能,根本就是個確定呀。

    「嗯、咳……」他不自在地清著喉嚨,突然不曉得該怎麼面對她。

    「你一定覺得我……」她低著頭,結巴的語氣裡充滿懊惱,「可是我……反正……」

    岳翕苦笑,話只說個起頭,教他怎麼猜呀!

    「公主……」他歎氣。

    「善善。」她含羞帶怯地更正他,「喊我善善即可。」

    「善良美好的善善?」他沉吟地問。

    「嗯。」她嬌羞地點頭承認。

    「這名字跟你很相配。」他忍不住道。

    得到心上人的讚美,善善芳心歡喜,眉開眼笑地抬眼看向他,發現他也正以一種溫柔的眼神注視過來,頰上的溫度更熾。

    但這次她沒有躲開,不安的心情反而沉澱下來,只因為他眼裡沒有輕視,只有讓人感覺好舒服的柔情。

    「我並不是個輕佻的人,而是……」她咬了咬唇,在腦子裡尋覓適當的字眼詮釋自己的心情,「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她困擾地說,「以前不曾有過這種情不自禁……或許是你太美好了吧,如果一定要找出個理由來說,就只有這個了。」

    「公主……」

    「你又喊人家公主!」她沒好氣地更正。

    見他只是苦笑,沒有回答,善善心情一沉。

    「要你喊我名字有這麼困難嗎?」她若有深意地注視他,「還是你認為喊我公主,就會比較安全?」

    震驚於她能如此精準地看透他的心事,岳翕心中的苦澀更濃。

    「岳翕……」不忍見他神傷,她放軟語調說,「都掉到這種地方來了,你還在堅持什麼?這裡沒有旁人,只有你我,有什麼話不能說嗎?」

    「現在是沒有旁人,將來能永遠沒有旁人嗎?」他洞悉的眼神裡充滿絕望。

    善善搖了搖頭,「你想太多了。先別說你我落崖的事只有奇克雷看到,他當然不可能去通知迎親隊這件事……」

    「奇克雷是不可能去通知,但別忘了你我所騎的馬全都是萬中選一的好馬。尤其是公主的寶駒更具靈性。在見到你我落崖,奇克雷必無暇管那兩匹馬。如果我估料得沒錯,它們會循著原路返回牧場,將眾人引到我們落崖處。而以公主的身份,眾人必然會不計一切地展開搜救……」

    「就算他們有心搜救,不見得能猜到我們落崖。何況崖壁陡峭險峻,普通人往下看即頭暈目眩,遑論還要攀下百丈的深淵。」

    「從那裡是很難以攀下沒錯,但他們可以從別處尋到這裡……」

    「看到懸崖高度,任何人都會以為我倆已葬身在萬丈深淵,誰還會勞師動眾去找兩個死人?」

    「我就知道至少有四個人會這麼做!」他苦澀地回答。

    「誰?」善善好奇了起來。

    他注視著她說:「至少家父、皇上、花朝和戴玥一定會來找,而且是不惜翻遍這附近的每一寸土地也要找到我。」

    「令尊也就罷了,他愛子心切,可是天朝皇帝,還有那花朝、戴玥怎會……」

    「你無法明白皇上、花朝和戴玥與我的情感。我跟花朝與戴玥年齡相近,可說是一起習武、讀書長大。我們共同保護著比我們年幼的皇上,四人的情感更勝手足。你知道嗎?數年前花朝在助酉裡國平定內亂的戰役中失蹤時,皇上連連派遣數撥人馬前去找他,就連花朝的伯父寧國公都親自找過一遍,認為他不可能生還,皇上仍不死心,由此可知皇上對花朝的情感有多深厚。皇上是個至情至性的人,他純真善良,待人寬厚,將我們三人視為手足,他要是接獲我失蹤的消息,必然會派花朝或戴玥前來尋找,生要見人,死要見屍,非得找到不可。」

    善善為他的話大受震動,心裡有種難言的滋味,像嫉妒,又似羨慕,更彷彿是酸酸澀澀的醋意。

    同樣的,她的失蹤會有多少人在乎?父王也許會難過,但他會像岳翕的親友那樣非得找到她不可嗎?桂香是一定會哭的,但她未必有能力找到她。比起來,她雖貴為一國的公主,受人重視的程度卻不及岳翕。

    還有皇帝,聽岳翕的口氣,只怕在他心裡,她還不及與他手足情深的兄弟大臣重要,令她不禁沮喪了起來。然而在沮喪之中,又彷彿看到一線光明在閃爍,如果皇帝當真像岳翕說的那樣看中手足之情!

    「你對天朝的皇帝感情很深,這是你固執地不願意承認對我亦有情意的原因嗎?」

    「這是原因之一。」他的回答等於間接地承認了心裡對她亦是有情,令善善暗暗歡喜。

    「其他原因呢?」她屏息地追問。

    「你就是不肯放棄,是吧?」岳翕苦澀地揚起嘴角,從祁善善那雙閃爍著堅定光芒的眸子裡,他覺悟到自己這樣一味地逃避其實無法解決什麼,倒不如與她開誠佈公說清楚,相信以她的冰雪聰明終能體諒他的用心,將彼此心底的情意昇華為友誼。

    但不知為何,這個主意竟讓他格外難受。

    他咬緊牙關吞下湧至喉頭的苦澀,定定地看著她道:「我承認在第一眼時就對你鍾情,發現你就是我將代皇上迎娶的新娘時,我幾

    乎難以承受……」

    「你終於肯承認了!」她欣喜若狂地想投進他懷裡,卻遭岳翕阻止。

    「請你聽我說完。」他悲傷地望著她道,「如同我先前說過的,有些話即使說了也沒用,不過是徒然惹人心傷罷了。你是天朝未來的皇后,我是代皇帝迎親的使節,你我之間根本不可能。」

    「誰說的,我……」

    「公主若不是自欺欺人,便是太過天真了。單我們之間互生情愫便已是大逆不道,遑論其他。」

    「可是在別人眼裡,或許我們已經死了,只要我們隱姓埋名,讓誰也找不到……」

    「公主錯了。別說這世上沒有讓人找不到的地方,就算是有,時日一久,仍然會洩露行藏。何況我亦無法拋下一切跟公主隱姓埋名……」

    「難道你……」她臉色一白,一個可怕的意念竄進腦海,嚴厲地打擊了她,「不,你不可能……」

    她痛苦地閉起眼眸,無法否認有這樣的可能性。可是他說喜歡她,在已有妻室的情況下,怎麼可以喜歡她……

    雖然不明白她臉上為何突然寫滿不信及絕望,岳翕仍為她淒楚的神情而心痛,他猜想她必是誤會了什麼,連忙進一步道:「不管是為公為私,我都無法這麼做。為公,我不能背棄皇上對我的信任,做出監守自盜……」

    「什麼監守自盜?」她忍住心痛,不滿地抗辯,「我又不是東西!」

    「公主當然不是東西,但在世人眼中,價值遠遠超過世間任何無價之寶,才會引來桑顏卡邦派人來搶奪。若岳翕也學桑顏卡邦的作為,將公主占為已有,不是監守自盜,是什麼?這樣的大罪足以定我死罪,甚至還要牽連到家人……」

    「那是落崖之前可能發生的事,可現在,如果別人以為我們死了——」

    他不以為然地打斷她的話,「就算我可以昧著良心,拋開對皇上的歉疚,也放不下家父家母呀。別說家父對我的期望一向高,我不忍心辜負他了,家母生來體弱,如何承受的了喪子之痛!消息要是傳進家母耳內,無異是道催命符。況且,若被人發現我們私逃,後果更是不堪設想。即使皇上對岳家再恩寵有加,在輿論的壓力下,也不得不作出處斷。岳氏一門都將葬送在我的私心下。」

    原來,這就是他一再拒絕她原因。善善必須承認他說對了一件事,她太過天真了,沒考慮到他的立場,只會一徑地逼他。

    然而,明白這些,卻無法助她從這段苦戀中掙脫出來。她陷得太深,即使面前有現成的登天梯,她亦沒有把握、甚至毫無意願想要脫離這個深淵。

    「對不起,我不知道……」不願意再加重他心裡的負擔,她壓抑住不斷在內心擴大的悲痛,充滿歉意地說。

    「不,說到底是我的錯。如果那晚沒有任性地走出姽方王的賜宴,沒有跟公主相遇,這一切就不會發生。」他感歎地說。

    「你後悔了?」她喉頭發緊,難以承受他這句話帶來的打擊,「後悔遇見我?」

    「我不知道。」注視著她深受傷害的神情,岳翕亦不好受,自嘲地接著說,「或許我更遺憾的是,你竟是芳蘭公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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