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文 / 岳盈
「這全是他的個性使然,如果他不這麼剛愎自用,肯聽人勸就好了。」
「我又有點迷糊了。」唐灩隱約領悟到什麼,卻一時抓不住。「你說你大哥和二哥都不適合守成工作,那你認為君家的繼承人該落在誰身上?」
對唐灩的質疑,如意只是神秘地一笑,將她的柔荑放到唇邊輕啄。
「呃,你……」指間的酥麻、灼熱令唐灩腦裡呼之欲出的答案頓了一下。
「你認為自己比較適合嗎?」她終於問出口。
「嗯?」他沒承認,灼灼灸人的眼光移向她。
「為什麼不跟你父親說?」她覺得嘴巴好幹,胸口似有把火在燒。
「時機是最重要的。」
「時機?」隨著他縮短彼此的距離,她的頭漸漸昏沉起來。
「時機來時,就要做對的事。」他沙啞、帶著無限魅惑力的嗓音輕吐在她乾澀的唇上,眸裡的火熱交織成無形的光網,困住了她的意識,讓她無法動彈。
隱約之間,她似乎明白他將要做什麼。
如果她肯對自己誠實,真正的誠實,她會發現她也渴望他這麼做。
所以,她幾乎是顫抖、屏息地等待著那件「對的事」發生。
眼見四唇即將交接,唐灩的眼皮變得沉重,她覺得自己快要昏過去了。
「咕咕咕——」一聲雞啼穿透兩人之間,唐灩及時回過神,迅速掙脫君如意的擁抱,跳下床。
天啊,她發什麼瘋?
居然會讓君如意這樣對她?她不是想擺脫他,絕不做君家婦嗎?竟然還做出相反的事來。
她又羞又氣地背對著他。
「不早了……我該走了。」她聲音不穩地道。
「讓我送你。」
「不……」她搖搖頭,以眼角餘光偷瞄他,發現他正準備離開被窩。「天冷得很,你還是別離開被窩,免得凍著了。」
「我沒事。」他已經下床,唐灩連忙拿起掛在椅背的厚暖皮裘替他披上。
「叫你別下床,你還下床。」她不滿地嘀咕。如意順從地穿上衣服。
「我怕你被人發現嘛。等會兒我先張望門口,沒人你再走。」他考慮周詳地道。
唐灩張大眼睛,這點她沒想到。不過話說回來,君如意想這麼多幹嘛?難道他怕被人發現她從他屋裡走出來?這念頭居然讓她不快。
「來。」如意率先離開寢室,打開廂房的門時,一股冷風透進來,唐灩在他身後冷得發顫。
「沒人。要小心。」他叮嚀她,替她拉好衣領。
「我知道,你也趕快回房,免得凍著了。」
「嗯,我知道。」
「喂。」她才跨出門檻一步,又回過頭來。「咱們說好的事,你不會反悔吧?」
如意垂下眼睫,教她看不出他眼裡的表情。
「放心,我會順你心如你意的。」
「謝謝你。」唐灩輕拍了一下他的肩表示謝意,旋即轉身消失在漸漸亮起卻霧氣瀰漫的晨光中。
如意關好門,信步走進貼身小廝孟子睡的外側居室。其實他剛才就發現孟子醒了,孟子從小接受毒藥和迷魂藥物訓練,再厲害的迷藥對他只有短暫昏迷的效果。這小子倒精,懂得蒙被詐睡,可惜剛才乍見他送唐灩離開時的呼吸聲大了點,讓他發現破綻。
「喂,別亂說。」他伸手拍拍被子,交代過後即轉回房間。
孟子明則在被裡興奮得全身顫動,他剛才真的看見唐門的大小姐從少主人房裡出來。
一定是少爺太俊了,連端莊冷艷的唐小姐也忍不住在半夜裡偷會情郎。
忍不住滿腦子的遐思,不知道少爺和他的未婚妻在自己昏睡那段期間做什麼?會不會……
孟子明越想心跳越快,連忙摀住胸口,眨巴著眼睛,直瞪到天際大白。
☆☆☆
當如意依唐灩交代,向唐言提出要伴隨唐灩返回成都時,唐言顯得十分訝異。
「賢侄不是很喜歡銀杏山莊嗎?為何急著離開?」
「如意已住了許多日子,是該伴隨灩兒回成都了。」如意噙著一抹自在的笑意,深蘊情意的眼眸投向唐灩。她穿著鴉青緞子對襟襖兒和鵝黃綢裙,模樣十分嬌柔,正讚許地對他微笑。
唐言發現兩人親密、友好的眼光,心裡更奇怪。前幾天唐灩還對君如意不理不睬,他們是什麼時候和好的?
「賢侄難道忘了上回意欲對你不利的兇徒尚未落網?這時候離開……」
「如意總不能怕人對我不利,就在銀杏山莊待一輩子吧?已經叨擾伯父許久,在成都的岳父大人必定很掛念我和灩兒。」
「你岳父知道你們在這裡,倒不怎麼擔心。」
「可是我和灩兒都希望盡快回到成都,向岳父……嗯,您知道的,我和灩兒都希望……」他越說聲音越低,俊臉微微漲紅。
唐灩睜大眼,不明白他在說什麼,唐言卻在這時候朗朗笑開顏。
「老夫明白了。賢侄不用不好意思。既然你們執意要走,那老夫派幾名得力屬下沿途為你們打點一切。你們盡量住在唐門散佈各處的別館裡,較為安全。」
「伯父的提議太周到了,如意欣然從命。」他靦腆地回唐言一笑。
「自己人客氣什麼。」唐言摸著下頷的美髯,笑呵呵地說。
大廳裡伺候的僕人臉上綻出暖味的笑意,從君如意臉上的紅暈到唐灩含羞不語卻閃閃發亮的美眸,大家皆以為君如意急著回成都是想早日將唐灩娶進門。
就連唐言也是這麼想。
他慈祥地對如意道:「給老夫一點時間派人打理沿塗所需的一切,你們後天再出發。」
「是。」
如意回到五柳軒後,招來李漠吩咐,「立刻飛鴿傳書回君家,稟告家父我決定陪唐小姐回到成都後,立即進行迎娶事宜。如果他老人家沒意見的話,我就依照先前排定的八字挑選良辰吉時,將新婦迎回洞庭。」
「少爺這麼做妥當嗎?離開銀杏山莊,代表著迎接另一波危機。你和唐小姐的事有這麼急嗎?」李漠以少爺的安全為優先考量。
如意斜睨他一眼。
「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這些事我都考量到了。」
「不是屬下多慮,敵暗我明,現在又多了唐小姐,對咱們不利啊。」
「我知道。」如意點頭。「有些事明知有危險,還是非做不可。李漠,相信我,我有把握帶著唐灩安全回到成都。如果我連這點都做不到,根本不配擁有她。」
「少爺……」
「照我的話去做。」如意眼中射出不容人置疑的威嚴,李漠不由自主地垂頭順從,很快離開。
「孟子,去溫壺酒,我想喝酒。」他閉目對身旁的侍從道。
「少爺想慶祝嗎?」
如意聞言微睜眼眸,看一眼他笑得曖昧的嘴臉。
「沒錯。」他含糊地道。儘管真相不是孟子想的那樣,但也相差不多。
他的確是有慶祝的心情。
來太白山見他的未婚妻之前,他的心像是在洞庭湖浮沉的一塊飄不到岸的木板,並沒有特定的打算。直到見了唐灩,吻了她,他懸著的一顆心這才平穩地靠了岸。他居然對她興起了勢在必得的決心。
不止要她的人,還要她的心。
似乎打從他倆在春日亭四目交接的那一刻,便注定了今生的癡纏。
他開始能體會到父親當年對蘭姨的那份感情。這時候,就算有任何人逼迫他放棄唐灩(包括唐灩她自己),他都絕對不肯放手。
即使有人拿君家的權力和財富來交換唐灩,他都寧願捨棄,只求能和唐灩相守。對他而言,她是獨一無二、無法取代的。那些身外之物,卻是他隨時可以輕易到手的。
只要他想要,沒有任何人能阻止他得到唐灩,連唐灩也不能。
第六章
「唐言和白玉奴都是一等一的高手,銀杏山莊的防守雖沒唐門那麼嚴密,但外頭有幻電在一旁監視,我們的人根本無法靠近。」
一縷檀香自白玉雕成的虎形香爐噴嘴裡裊裊上升,緩緩向上盤旋的白色煙霧像一道永遠也跨不過的屏障橫在說話的紫衣女子和端坐在榻上的華衣貴婦之間。
紫衣女子沒有表情的鵝蛋臉有著和華衣貴婦十分酷似的精緻五官,那雙狹窄細長的鳳眼缺少她母親鋒芒盡露的算計冷酷,而呈現出宛如兩泓死水的沉寂。
「都是借口!連連失手那麼多次,丟盡了閻羅堂的威名!」華衣貴婦眼皮抬也不抬地擲出連串冰冷的話。
紫衣女子深知母親脾氣,僅微蹙黛眉,不溫不冷地答道:「閻羅堂的主力都在洞庭,派出去的不過是二流高手。我們太低估了……」
「沒錯!」華衣貴婦「啪」的一聲合上手中的折扇,眼皮一抬,射出充滿寒意的冷芒,紫衣女子不禁畏縮了一下。
「完全低估了君如意那小雜種!更沒料到君天行在四面楚歌之下,還有餘裕可以撥出人手保護他手足情深的小弟弟!但這是誰的錯?都怪你,怪你沒把他們的實力探清楚!」
「我……」面對母親的指責,紫衣女子自幼被摧殘得支離破碎的自尊和心靈仍感到隱隱作疼。她無言以對,只能羞慚地垂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