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頁 文 / 岳盈
「請問在下是如何輕薄小姐?」他仍是那副氣定神閒的模樣,教唐灩氣煞!
「你抱我,然後你……」她羞得說不下去。
「請問是在下主動抱小姐的嗎?」君如意無限委屈地扁起嘴抗議。「我記得好像是小姐伸手抱我的。」
「我……」怒焰自唐灩粉白的肌膚往上冒,唐言質疑的眼光令她無地自容。「我不知道你是男人,我還以為你是女的,我……」
「我像女人?」君如意一副身受奇恥大辱的模樣。
唐言拱起眉,表情滑稽。
老實說,他第一眼看到君如意的臉時,也以為他是女人,男人哪有像他長得這麼漂亮的。
「你本來就長得像女人,不信的話,你問我伯父好了。」
「唐伯父?」他泫然欲泣地請求老人家做主。
唐言不自在地咳了聲,安慰道:「男生女相,富貴雙全,賢侄不必在意。」
「好嘛,這就算是一場誤會,在下不計較唐小姐的無禮了。」君如意委曲求全地道,那副我見猶憐的模樣看得唐言為之心疼,連忙頷首附和。
聽聽他說的是什麼話?活像受人輕薄的是他!唐灩氣得全身冒火。
「你胡說什麼?誰要你不計較了?請搞清楚,是我計較你的無禮,輪不到你來原諒我!」
「我沒什麼需要你原諒的啊。」他仍是那副表情無辜的納悶樣,一點都不明白他錯在哪裡。「誠如我說的,全是一場誤會。」
「可是你不止抱我,你還亂摸……」
「說到亂摸,我只是拍你的背安慰你,因為你說要個如意郎君,而我正是如意郎君,所以……」
「你分明是狡辯!你是什麼如意郎君?」她不屑地怒哼。
「我叫君如意啊,我想你要的『如意』郎君必然是指我。」
「你少自作多情了,我根本……」
「而且你一直摸我的胸脯,我自然會誤會……」
「我是為了證實你是不是女人,才不是……」
「我怎麼知道?你一直摸我,就算是柳下惠,也難免會心猿意馬吧?」
「你無恥,你怎麼可以胡思亂想?」
「我是正常男人,這點你不能怪我。」
「什麼正常男人?根本就是好色之徒!」
「孔夫子說:『食色性也。」你自己還不是貪戀我的美色,意亂情迷。」
「我貪戀你的美色?我意亂情迷?」唐灩雙頰漲紅,不敢置信地瞪視他。好個君如意,他居然敢說她……
剛從側門進來的凝碧,沒有感覺到廳內劍拔駑張的氣氛,自顧自地捧著托盤,先將一碗唐灩吩咐她做的綠豆白果冰糖湯恭謹地放在唐言的几上,然後走到唐灩和君如意之間,福了一禮,雖是對著唐灩,卻拿眼尾偷看俊美無儔的君如意,用嗲得教唐灩雞皮疙瘩直起的愛嬌聲音道:「小姐,你吩咐的綠豆白果冰糖湯一燉好,凝碧立刻給你送過來了。」
她舉止嬌嬈地伸出纖纖玉手,將一隻青花瓷碗輕放在几上,接著羞答答地轉向君如意。「姑爺,凝碧也替你盛了一碗,請試試凝碧的手藝。」
「謝謝。」他含笑伸手接過,眼光溫柔地睇了一眼凝碧,電得凝碧整個人茫酥酥,更看得唐灩一肚子火。
「凝碧,你胡扯什麼?我又沒叫你盛給他!」
「可是小姐……」凝碧眨巴著眼睛,可憐兮兮地承受唐灩的無名火。「他是姑爺啊……」
「他不是!」唐灩惡狠狠地瞪視貼身侍女,心裡又酸又澀又苦又辣,並不是很清楚自己最氣凝碧哪一點。是她喊君如意姑爺這樁?還是她未經自己同意便盛來綠豆白果冰糖湯給那傢伙?抑或是她對君如意的妄想?
「你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她氣呼呼地道。「分明是被這個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傢伙迷暈頭了,所以便想把我給賣了,你好有機會跟我陪嫁過去,妄想當他的小妾是嗎?」
「小姐,我沒這個意思。」凝碧含著眼淚,心裡委屈。好嘛,就算她是有這個私心,可也全是為小姐著想。君少爺是她見過最好看的男人,絕對可以匹配得上小姐,真不知道小姐還有哪裡不滿意。
「呸,你這小蹄子心裡想什麼,我還會不知道嗎?要嫁你嫁,別想扯上我。」
「小姐,可是這門婚事早定了。」凝碧困惑地瞅著唐灩。「我們起程往太白山的隔一天,君家便向唐門下聘了,這事已是天下皆知……」
「胡說八道,我早跟爹說過我不接受,不可能的。」唐灩慌亂地搖頭道。
「灩兒,此事千真萬確。你抵達銀杏山莊的當天,二弟的飛鴿傳書也到了,他還要我好好勸勸你呢。」唐言嚴肅地繃緊臉,侄女實在鬧得太過分了,讓他在君如意面前下不了台。
「不,大伯父,您騙灩兒的對不?」她滿眼不敢置信,仍抱著一線希望地瞅著唐言。
「灩兒,大伯父什麼時候騙過你?不要任性了,像如意這樣的佳婿,打著燈籠也難找到,你應該欣然接受才是。」
伯父責難的眼光宛若一記悶雷打中她,嬌柔的身軀搖晃了一下,唐灩感到天旋地轉,頭暈目眩,雙膝發軟,身子搖搖欲墜,君如意伸手扶住她,立即被她一掌拍開。
「不准碰我!」她像只被氣瘋的河東獅向他大吼。
「灩兒,你太失禮了。」唐言怫然不悅道,不明白侄女是吃錯什麼藥,她向來溫婉高貴的氣質都到哪去了?今天怎會變得像個沒教養的瘋婆子?
「伯父,您不知道啦。」唐灩垮下臉來,立即領悟到自己的舉止形如瘋婦,都是君如意害她的。她惡狠狠地瞪向他,卻發現他臉上只有楚楚關懷,毫無一絲不悅,黑白分明的眸子帶著一抹深究意味審視她。
澄澈如純淨泉水的眼睛像能倒映出她內心的矛盾、痛苦、猶豫,反覆地質問她為什麼這樣討厭他。是他不夠好、不夠完美嗎?還是她心裡早有人,無法接受他的深情?
唐灩只覺得喉嚨發緊,胸口變得熾熱。有一剎那,她好想讓自己墜入他以柔情營造出的小小天地,拋棄驕傲和夢想,蜷伏在他以糖蜜築成的溫柔羅網裡。可是心底深處的一縷不甘心、不情願阻止她屈服,超越了想投入他懷抱、任他輕憐蜜愛的渴求。
不,她不要他,因為她是那麼害怕……
這個意念像清晨的寒意凍得她全身打顫。
她怕他,她居然怕他?
怕這個漂亮、無賴的男子?怕這個只比她高半個頭、嘴上無毛的傢伙?怕這個看起來不但不可怕、還令人想要親近的美男子?
不,她怎麼可能怕他?唐灩驕傲地不願承認。
她咬住下唇,杏眼圓睜地凝視他。她只是……討厭他而已,因為他是那麼惹人厭,若要認真說起原因來,數也數不清,但要想說服她伯父,那些摸不著邊際的感覺鐵定不被接受。她必須想出具體、明確的理由,譬如……
唐灩眼睛一亮,她竟然把這件重要大事給忘記了!
她匆匆逃……不,趕回山莊,不就是為了要將這件事告訴伯父嗎?
「伯父,我不要嫁給他,因為他是個……」她絞盡腦汁,搜索字眼。「掃把星!他會克我,今天就是遇上他,我才會被人追殺,差一點就回不來了!」
「你胡扯什麼?」唐言瞇緊刻畫著皺紋的眼睛,眼神犀利地審視侄女。
「我沒有胡扯。」在伯父嚴厲的目光下,唐灩告訴自己要冷靜。她剛才就是太生氣了,才會讓君如意佔上風。「不信的話,您問他好了!我們在春日亭遇到黑衣刺客攻擊,此事千真萬確。」
「賢侄,此事當真?」唐言嚴肅地詢問君如意。
「唐小姐說得沒錯。」君如意微垂眼瞼,濃密的睫毛陰影遮住他眼裡的表情,顯得有些莫測高深。他的唇朝唐灩的方向揚起一道輕諷的微笑,「不過,晚輩不會認為是唐小姐帶給我的霉運。」
「你說什麼?」她倏地刷下臉,火冒三丈。
「灩兒,別插嘴。我想聽如意是怎麼說的。」唐言的眼光帶著一抹興味,催促他繼續往下道。
「有數名黑衣刺客在春日亭攻擊我們。」
唐言捋頷下的鬍鬚,不覺莞爾。這小子有說跟沒說一樣。
「賢侄怎麼會到春日亭去?」他好奇地問。
君如意的臉突地漲紅,訕訕地笑了。「晚輩聽聞唐小姐每日清早都會去那裡彈琴。晚輩雅好音律,所以才想去那裡恭聆一番。」
「那可不巧得很,偏偏我今兒個沒帶琴去彈。」唐灩冷冷地道。
「我明白了。」唐言看了一眼侄女驕傲地揚高的瑤鼻、櫻唇,又轉向君如意略顯尷尬的表情,心裡感到好笑。
還說是拜見他,結果卻是為探未婚嬌妻而來。
「賢侄可知是何方人馬?」
「晚輩不確定。」君如意謹慎地道,眼光機警地看向唐言。「不過,晚輩往成都下聘,及轉赴太白山的一路上,都遭遇過埋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