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頁 文 / 岳盈
要一隻大野狼尊重小綿羊,無異天方夜談。玫璇一臉無法置信。
「真的。」仙仙強調道。
「好好,我相信。」那不是重點,她想知道的重點是「細節……」
「人家好困喔。景桓本來想載我去陽明山夜遊,可是我太睏了,他才送我回來。」仙仙使出哀兵之計,眨著眼,可憐兮兮地望著表姊。「你也知道人家都很早睡的,現在已經超過了我上床的時間,而且人家還沒洗澡呢!」
「我知道了,人家的眼睛別再對我眨了。」玫璇受不了地道。「反正逼問你的機會還很多,今晚就先饒了你吧。」
仙仙歡呼一聲,下床將玫璇推出房外。
洗完香噴噴的泡沫浴,在芳香燈裡注入助眠的玫瑰和薰衣草精油,擁抱著一室芬芳躺上舒適的寢床,仙仙沒多久便放鬆心神,進入夢鄉。
不負衛景桓期待的,她作了個好夢,夢裡有衛景桓的溫存,他的吻霸道又溫柔,由淺入深,需索著她的回應。
仙仙在夢裡逸出歎息,她喜歡他的吻,可是衛景桓太熱情了,快要吻得她無法呼吸了。
慢一些,她在夢裡乞求著,可是衛景桓好像沒聽見她的話,不顧她的意願更加緊密地吻住她。
他的唇舌纏得她越來越緊,到了後來,她不但呼吸困難,甚至感到頸部莫名緊縮疼痛著。
不要了,她痛苦地掙扎,雙手本能地抓向頸部,各自握住了冰冷、僵硬的實體。
仙仙渾身冒起寒顫,警覺到降臨在身上的痛苦其實得不似夢境。
她猛然睜開眼,一道沉重的黑影矗立在眼前,她驚慌地呼叫,無奈咽喉被人掐住,只能發出啞啞的叫聲。
「……你搶走了衛景桓,我要殺了你這隻狐狸精!」充滿怨毒的咆哮在仙仙耳邊不斷喊著,她認出那是玫馨的聲音,愕然瞪進那雙洶湧著駭人殺氣和怨恨的充血眼睛裡。
她發瘋了!
仙仙驚恐無比,玫馨掐住她咽喉的力道大得嚇人,怎麼都掙不開。她不能呼吸了,死亡的陰影籠罩住她,在極致痛苦中,眼前只有黑暗。
她就要死了。
「玫馨,你做什麼?!」
正當仙仙瀕死關頭,林輝瑛的聲音闖進房裡,仙仙精神一振,拚出最後的力氣掙扎。
「玫馨,你快放開,放開呀!」
「不,我非掐……」
「玫馨,你不可……」
舅媽後來說了什麼,仙仙再也沒聽清楚了,當加諸咽喉上的鉗制消失,她忙著呼吸都來不及,哪裡有空理會林輝瑛阻止玫馨行兇,母女倆發生衝突時發出的種種吵鬧聲。
疼痛的喉嚨就足夠仙仙受的了,遭受壓迫的呼吸道一進入新鮮的空氣,引發陣陣乾澀疼痛,劇烈的咳嗽隨之產生,仙仙在床上咳得弓彎了腰,喉嚨彷彿要迸裂開來。
「仙仙……」
玫璇的呼喚尖銳地自門口傳來,緊接著是雜亂的腳步聲,夜裡向來都是靜得只聞打呼聲的宮宅登時以仙仙的房間為中心點喧鬧成一團,震時,咆哮聲、驚呼聲、怒罵聲此起彼落。
仙仙仍是無暇理會,她還在咳嗽,咳得眼淚如泉水湧出,渾身顫抖不已。
「仙仙……」玫璇抱住她輕拍,在家人的協助下,拿到一杯溫水餵進仙仙嘴裡,難受的咳嗽才緩和下來。
「你怎麼樣?要不要看醫生?」
玫璇連串的問話,仙仙還來不及回答,耳邊便傳來充滿權威力量的蒼老聲音。
「這是怎麼回事?!」
眾人面面相覷,紛紛低頭不語,只有仙仙睜著一雙飽受驚嚇的濕潤眼睛,求助地望向老婦人。
衛景桓極力按捺住衝向仙仙的衝動,先依足禮數一一招呼宮家人,方准許自己將目光投過去。
陽光下,一襲桃紅色薄紗上衣搭配咖啡色雙面緹花裙,將仙仙窈窕的身段表露無遺。修長勻稱的小腿伸展在長及膝蓋的裙擺下,足下踏著與裙子同款式的靴子裡,給人一種洋溢著青春活力且不失端莊的高雅感覺。
衛景桓暗暗吹了聲口哨,將視線移向她臉上,長及肩膀的烏亮直髮圈住她秀麗的臉顏,滿意地看到她薄嫩的頰膚因他的注視而泛起紅暈。
他自信地朝她伸出手,低啞的聲音渴慕地飄向她,「讓我護送你進去,仙仙。」
少女的矜持使得仙仙沒有立刻同意,她將目光投向宮老夫人詢問,在得到老婦人帶著笑意的頷首同意後,方緩緩將手交給衛景桓,男性的體溫隨即包裹住她,帶來一陣興奮的戰慄。
她垂下目光,內心深處短暫興起的不確定,都在他有力的掌握下消失無蹤。
再次到衛宅作客,她的心情與上回完全不同。
前次當自己是過客,抱著看熱鬧的心態。今天成了主角,想到要面對衛家的長輩,仙仙便感到頭皮發麻,一種令胃部翻絞的緊張盤據身心。偏偏這種感覺又只能藏在心裡,不願外婆認為她端不上檯面,只是與上回見過面的衛家人餐敘,她便緊張成這樣。
然而,不僅是一般的餐敘這麼簡單。
照外婆的說法,衛家有意藉著今天的飯局敲定她與衛景桓的婚事。若是從前,她不會特別在意衛家人對她的印象好壞,但自從與衛景桓談開後,初解情意的芳心逐漸為衛景桓開啟;不由得期望他家裡的人能像他一樣中意她。
沿路上,翻來覆去想的都是這件事,仙仙越想越擔心衛家的長輩不滿意她,心底的緊張在目的地到達的那刻達到最高點,然而衛景桓的視線一掃來,心情便奇異地鬆懈下來了。
此刻被他牢牢地掌握在手心裡,仙仙嘴角不由得溜竄出一朵甜蜜的笑容,彷彿她生來便該走在他身邊。即使進入金碧輝煌的衛家大廳,他的手仍牢牢握住她,將她一一介紹給家人認識,仙仙在他的支持下,表現得落落大方。
午飯的氣氛極好,宮衛兩家是老交情了,除了衛老夫人在飯局中不經意地問起玫馨怎麼沒來時,宮家人的表情有些僵尬外,一頓飯吃下來稱得上賓主盡歡。
飯後,衛景翰提議年輕一輩到撞球室消磨時間,將正事留給長輩們去討論。衛景桓刻意放慢腳步,與仙仙走在最後頭,落後眾人一大段距離。
兩人經過長廊上的一處凹室時,衛景桓將仙仙帶進懷中,避進凹室內。
細微的驚喘聲自仙仙嘴裡發出,一顆心咚咚咚的疾速敲動,她詫異地抬起扇子般的濃睫,屬於衛景桓的那張男性化的臉龐在視線裡急遽放大。
霎時,心跳得如萬馬奔騰,粉嫩的頰膚被他熾熱的呼吸吹得好燙,仙仙腦中的綺念如雨後春筍冒個沒完,他不會是想……
她羞得不敢迎視他火炬般的凝視,眼皮沉澀的垂下,櫻嘴卻期待地嘟起。
「嘖」的一聲,小嘴被啄了一下,期待中纏綿熱烈的吻卻沒有發生。
仙仙失望他睜開眼眸,發現衛景桓正俯視著她,目光顯得嚴肅,專注地凝視著她高領上衣的附件——那條圍得她頸子密不透風的桃紅色絲巾。
仙仙警覺地抬起雙手想要保護那條絲巾,衛景桓的動作卻快了一步,一下子就解除她頸部的保護,露出頸項上鮮明的淤傷。
刺耳的吸氣聲充盈在耳邊,仙仙不確定是自己還是衛景桓發出來的,只知道那雙黑色懾人的眼眸看起來好可怕。
「為什麼不告訴我?」飽含怒氣的聲音似雷鳴般自他緊抿的牙關間滾出。
仙仙忍下摀住雙耳的衝動,秀眉緊緊蹙起。
「你怎麼知道的?」她訝然道,眼中幾乎在同一時候升起一抹領悟。「是玫璇說的?」
「玫璇告訴景翰,景翰再告訴我。為何你的事我得從別人口中知道?難怪你這幾天會推拒我的約會……」
「我知道你工作忙……」她心虛地說。
「少來了!你明明是存心躲我,怕我會發現!說,為什麼要瞞著我?」
一聲吼得比一聲凶,還說永遠都不會生她的氣呢!仙仙登時覺得自己好可憐,差點被玫馨掐死已經夠倒楣了,他還要凶她!
「我不想你擔心嘛。」她扁起小嘴,珍珠般的淚水不及防地湧了出來。
「可惡!」衛景桓咒罵出聲,手忙腳亂地想摟她入懷安慰。
「嗚……你罵我……」淚水一下子遮住了仙仙的視線,她氣惱地在他懷裡掙扎。
「我是罵自己,沒罵你呀。」衛景桓苦著臉說。
他不怕她的花拳繡腿,倒是她的眼淚讓他招架不了。
「你罵……自己?」仙仙濕潤的眼眸裡充滿困惑。
「我把你弄哭了,還不可惡嗎?」
他充滿自責的話裡,有抹心痛的溫柔,立時安撫了仙仙的委屈。
她破涕為笑道:「知道自己可惡就好。」
「我是可惡,不應該氣急敗壞地逼問你……」衛景桓看著她說,眼底裡的指控意味越來越尖銳。「可你呢?就沒有一點不對嗎?發生了那麼大的事,卻瞞著我。要不是景翰露出口風,我還不知道宮玫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