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頁 文 / 岳盈
「你太沒同情心了。」佳音忍不住為田歆抱不平。
「心疼了呀!」者孝一臉促狹。
「你胡說八道什麼!」佳音狼狽地脹紅臉,「不是常聽你提起,他對你還不錯嗎?你見他有困難也不肯幫忙,這樣對嗎?」
「呵,都還沒進門呢,便見色忘友,只關心老公,教訓起小姑來著。」
「你你……」佳音聽得差點沒暈倒,她不過是仗義執言,怎麼被者孝說成那樣!
「別氣,別氣,我開玩笑的!」者孝一見她眼中氤氳起淚霧,連忙投降。「你知道我這人就是愛亂講話,別生氣嘛。」
「不是我要生氣,而是你這些話給別人聽見會怎麼想?你剛才也有聽到秀雄怎麼說的,連他都要誤會我,我……」
眼看著那顆顆珍珠般的淚水就這麼滴落下來,者孝心疼得想把自己的嘴,及何秀雄的嘴都縫起來。
「……看來我答應幫他……是幫錯了……」
幽咽的低語猶如一記記暴雷打在她頭上,者孝聽得冷汗直流。
如果佳音因為她的調侃而拒絕田歆,他定然饒不了她的啦!
「沒幫錯,沒幫錯!」她疊聲道。「我是開玩笑,秀雄則是妒嫉得胡言亂語,我們都知道你的。你是那麼冰清玉潔,表哥又那麼紳士風度,就算孤男寡女待個三天三夜,也不會有事情發生……」這會不會太誇張了?田歆又不是柳下惠,怎麼可能會忍得住不抱佳音呢?「咳咳……總之,你們之間是清清白白。」
「你又胡說八道了。」佳音擦去臉上的淚水,埋怨道。「秀雄怎會妒嫉?他是太著急,才會一時口不擇言。不過話說回來,我跟他……」
「誰?」者孝兩眼都是問號。
「就是……你表哥呀。」佳音懊惱地白她一眼。
「喔。」者孝恍然大悟。
「他……說要我當臨時的未婚妻,可這種事誰會相信,有人第一次見面就訂婚嗎?」
「有呀。古時候的人沒見過面,還不是直接進洞房。」
「我們現在又不是在演古裝劇!」佳音氣呼呼的,「正經點嘛!」
「好啦。」者孝掏掏耳朵,擺出很正經的表情。「你怕別人不相信呀!」
「阿歆說他祖母,也就是你外婆,是個很精明的人,想瞞過她不容易。你想,她會相信我是阿歆的未婚妻嗎?」
「為什麼不會?」
「可是……我們……」
「佳音,你想太多了。外婆巴不得表哥快點結婚,哪裡會管對像是誰。只要他喜歡的人是女的,不是男的,外婆就放心了……」
就算這麼不挑||「她不會懷疑你表哥找人來哄她嗎?」佳音心生狐疑。
「這就……」她轉著眼眸,「要看你們扮得多像了。」
者孝別有所指的賊兮兮眼神,實在是令人討厭。
佳音故意裝做沒看見,接著又問:「如果她問我跟你表哥怎會認識沒多久就訂婚,那……」
「還不簡單!」者孝美目一轉,立刻成竹在胸,「就說表哥其實暗戀你有半年了,你也對他印象深刻,只是雙方都沒有採取行動,倒讓旁人看了出來。於是在有心人士安排的一個因緣湊巧下,你們終於面對面的談開,一時之間乾柴烈火,認定對方就是自己想要牽一輩子手的伴侶,便在一起了呀。」
「會不會編的太誇張了?」佳音聽到乾柴烈火,表情哭笑不得,嬌美的臉容熱潮洶湧,但仍忍不住提出心中的疑問。「有心人士又是誰?要是你外婆問起……」
「有心人士當然是……」者孝及時嚥下竄到舌尖的單音,吞了吞口水說:「白沐仁呀。誰會比他更適合擔任這個角色嘛。他是表哥的死忠換帖兼事業夥伴,又是酒鄉實際的經營者,他如果不是笨蛋,就應該看出來呀!」
她明褒暗損著,表面上卻神情無辜,頓了一下,接著又道:「佳音,你不要想太多。表哥要是沒把握,不會這麼做。只要讓外婆相信表哥熱戀著你,非卿莫娶,外婆就會開開心心的回瑞士,表哥也不用勉強自己應付那些相親宴了。不過,話說回來,外婆怎麼會認為表哥有同性戀傾向?」
這不僅是者孝納悶,佳音也覺得不可思議。
突然,她聽見者孝「呀」地叫了起來。
「我想起來了!一個多月前,外婆打電話問我表哥有沒有要好的女朋友時,我開玩笑的說他只要有酒,和那群同他一樣嗜酒如命的美酒俱樂部成員,哪裡需要女朋友!外婆就問我嗜酒如命的美酒俱樂部成員都是什麼人,我說還不都是一群臭男人嘛。一定是那些話把她給誤導了!」
***
佳音負責彈琴的時段是星期一到星期五晚上七點半到十點半。
在三個小時的演奏之後,她依照與田歆的約定,上三樓的包廂找他。
一路上,她可以感覺到同事投向她的好奇眼神,秀雄更是緊抿著嘴巴,不贊成的怒視著她。
這些都是她答應田歆時沒預料到的情況,佳音登時領悟到自己太過天真,總是把事情想的太容易,沒去考量到會有任何不堪的後果。
早知道會這樣,她納悶自己是不是還有勇氣同意這件事。
可是不幫忙,她於心不安。何況她與田歆行得正,兩人之間不像眾人想的那麼曖昧,她問心無愧,何必管別人怎麼想!
想是這麼想,心情依然有些忐忑,只是人都走到田歆位於三樓的包廂門口了,這時候退卻不是很奇怪嗎?所以,她還是舉起手敲門,只聽見剝啄的一聲,門隨即被人從裡打開。
佳音有些驚奇,田歆若不是守在門口等候,便是有超人般的速度,但她還來不及判斷出哪一個比較有可能,昨日一見便深深烙印在腦海裡的剛毅俊容已出現在眼前。
「請進。」他的氣息有些不穩,深邃的明眸裡燃燒著喜悅的火焰,投射向她。
佳音呼吸一緊,害羞的避開他熱情的眼光,發現他今天穿著一身白。
白襯衫、白長褲、白色的銀質腰帶。
她還是頭一次看見男人穿玫瑰花圖紋的襯衫,淺淺的紫色花紋不但不會給人陰柔的印象,穿在他身上還有種慵懶寫意的陽剛味道,尤其是刻意打開最上面的三顆扣子,露出了肌肉結實的胸膛,更讓佳音莫名的心跳快速,一股熱意瀰漫全身,跟著發覺自己正無禮地盯著他胸口看,連忙抬高視線,卻撞進了他深沉、灼熱的眼眸裡,頓時渾身像觸電般,頭腦混亂了起來。
「你的臉好紅喔。」低啞的男聲伴隨著溫暖的呼吸拂來。
沒有酒的味道,而是帶著薄荷清涼的好聞口氣,她眨眨眼,發現他好看的臉靠得她好近,近得讓她好想縮短兩人之間的距離,碰觸在上方引誘著她的男性嘴唇……這意念羞得她全身發燙,急忙又低下頭,眼睛緊緊閉上,不敢再看他。
「怎麼了?」
促狹意味濃厚的輕笑傳來,佳音打賭他一定知道她怎麼了。
可是,連她自己不曉得她怎麼了,他怎會知道!
這令她深深陷進懊惱的情緒中。
「你不進來嗎?」見她站在門口不動,田歆不由催促,他渴望兩人今晚的約會一整天了,急著想跟她獨處。
佳音猶豫著,老實講,她不知道該不該進去。
昨天還不認識他時,她因他傳說中的形象而感到畏懼;認識他之後的今天,她又因莫名的心慌而不知該如何面對他。
怎會這麼奇怪?
以前也跟男性獨處過呀,白經理或是秀雄都不曾令她感到慌亂,心兒狂跳,胃在翻攪,甚至平常時候都很自然的舉手投足,也顯得僵硬而不自然,而這些全因為田歆。
「佳音……」這次他的聲音多了些焦慮及乞求,她緩緩抬起頭,發現他臉上浮現的憂慮,頓時感到不忍心。
「嗯。」她紅著臉點了一下頭,越過他走進室內。
田歆鬆了口氣,有短暫的片刻他還以為她會轉身逃開呢。
他輕輕關上門,發現佳音選擇了昨晚坐的沙發,便從微波爐裡端出溫好的毛巾,走到她身邊,推了張腳凳坐下。
「彈了一晚的琴,你一定很累。這裡有熱毛巾和甜品……」
「不用了……」她低著頭,注意到茶几上的白瓷蓋碗,及一壺二杯的茶飲。
「誰說的?我想你的手一定都彈僵了。來,讓我幫你。」
他拉住她的手,將溫好的毛巾包覆住她一雙柔荑。
由於他的動作迅速又流暢,佳音根本來不及躲。而且當毛巾敷在手上時,那種舒服的感覺也令她感動得幾乎想要歎息。
「是不是舒服多了?」田歆的手指隔著熱毛巾來回按摩她的指掌到手腕,佳音輕輕點頭,方寸間有種溫暖、甜蜜的感覺徘徊不去。
「謝謝你。」她輕聲道。
「這麼客氣幹嘛?我們是未婚夫妻呀!」他隨口道,熾熱的眼神卻洩露出比戲謔更嚴肅好幾倍的心意。
佳音怔了一下,接著感覺到他的指掌越過毛巾的範圍,往手肘處按撫,某種導電的感覺頓時肆虐起她敏感的肌膚,引發她體內深處莫名的顫動和炙熱,她心慌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