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情路太難

第16頁 文 / 岳盈

    「你沒有別的事可做嗎?為什麼一直在這裡?」

    皇帝被她嬌嗔的模樣迷得失了魂,只覺得她無論什麼表情都是那麼賞心悅目。

    「我就是沒事可做嘛。」他笑嘻嘻的說。

    新晴瞪了他一眼,氣呼呼地把臉轉向青黛,發現她潔白的貝齒正輕咬住下唇,一副拚命忍笑的滑稽表情,忍俊不住,不由得嗤笑出聲。

    她這麼一笑,又是一番迷人風采,只把皇帝看得神魂顛倒,恨不得立刻撲上前摟著她親熱。

    青黛也為她嫣然一笑的人風情著迷,卻不知原來是自己逗樂了這個大美人。

    「青黛……」新晴搖搖她的手,喚回她的注意力。「你上次說我是由舅舅撫養長大,那我舅舅呢?」

    「在杭州啊。」

    「舅舅家有什麼人?」

    「這個……」一般窒人的壓力猛地襲上青黛的背部,她知道皇帝正豎起耳朵聽她的回答。

    「家裡有外婆、舅舅、舅媽和表弟、表妹啊。」她以稍嫌輕快的語氣回道。

    「表弟?」新晴陷入怔中,夢裡一直有個少年喊她「表姊」,莫非是她表弟。

    「我有幾個表弟?」她好奇地問。

    「連你表姑家有兩個。」

    「他們叫什麼名字?」新晴的眼光無比認真,彷彿覺察到她極欲得到的答案,就在她伸手可及的地方;但同時亦感受到某種難以言喻的緊張降臨溫暖的寢室,使得空間侷促、悶熱起來。

    青黛咬住下唇,漆黑的瞳眸顯示出若波濤洶湧般激動的情緒,但她什麼都沒說。

    「為什麼不回答我?」新晴眼光銳利地直視進青黛眸底。

    青黛仍緊抿著唇,避開她的凝視,將眼光轉向皇帝探詢。

    新晴是何等聰明的人,立刻明白青黛此舉的暗示,這表示這個問題需要得到皇帝的允許才能說。明明是再簡單不過的問題,為什麼需要皇帝同意?莫非這是個禁忌?!

    她頓時感到頭昏眼花,疼痛像閃電般再次擊中她的頭。她不由得呻吟出聲。

    「新晴,怎麼了?」青黛將碗交給宮女,溫柔地撫著她的額角,替她紓解疼痛。

    「我沒事。」新晴擠出笑容道。

    「我看新晴是累了,需要休息。」優雅地起身,不著痕跡地暗示青黛。

    青黛順從地起身,卻被新晴拉住。

    「不,青黛好不容易才來一趟,我還有好多話想對她說。」

    「新晴,別鬧脾氣了。你明明是累了,朕叫御醫過來看你。」皇帝不安地道,生怕青黛再留下來,事情就會穿幫。

    「不要!」新晴固執地緊握住青黛的手,惱怒地瞪著皇帝,「我在這裡好無聊,你卻不讓青黛陪我,討厭!我討厭你,再也不要留在這裡了!」

    珍珠般的淚水突然流了下來,皇帝頓時手足無措,青黛趕緊坐回床上,摟住新晴安慰。

    「我要回舅舅家,回江南,回杭州。嗚……他們一定會讓青黛陪我……」新晴越哭越傷心,那副梨花帶雨、楚楚動人的模樣,讓皇帝覺得自己像個大壞蛋。

    「別哭啊……」他走向她,笨拙地想安慰,新晴卻不領情地躲開他伸過來的手。她賴在青黛懷裡抽噎,從遮在眼睛的纖指間偷望皇帝。

    「新晴乖……」青黛煞有其事地摟著她,溫柔地說:「你一定是待在屋裡太久了,才會這麼不開心,改明兒到定遠公爵府……」

    「不行,絕對不行!」皇帝著急地大吼。

    「為什麼不行?」新晴困惑地瞪著他。

    「因為……因為……」他當然不能說因為有杜玉笙在啊!他派出的密探說這幾日定遠公爵府到處延請名醫,好像有個年輕的公子生了難治的重病。皇帝猜想一定是因想思成疾的杜玉笙,心裡正在高興不已,恨不得情敵早日超生,哪有可能讓新晴到郭冀家中為他治療心病。但他又不能說出實情,只能恨恨地瞪著挑起這話題的青黛。

    青黛忍住笑,佯裝出畏懼的樣子對新晴解釋:「皇上必是擔心你身體還沒好,不宜遠行。

    「對,對,就是這樣!」皇帝冒冷汗地附和。

    「可是我好多了,若是再待在房中,我肯定會悶死的。」新晴懊惱地訴著苦。

    「這樣啊……」青黛眼一溜,心中早有了主意。「我瞧這幾天都放晴,不如到御花園走走看看好了。

    「好哪,我們現在去。

    「現在?」青黛為難地朝新晴使了個眼色,她都還沒安排好,現在去花園有什麼作用?」「新晴,我瞧你臉色還挺蒼白的,不如休息一日,明天再去吧。

    新晴聽她這麼說,雖不明白她的意思,但看出她別有用心,也就不再堅持。

    皇帝見新晴肯打消去青黛家的主意,自然也鬆了口氣。反正杜玉笙是不可能闖進皇宮,新晴愛在御花園消磨多久都沒關係。

    ☆☆☆

    翌日,果然天氣晴朗,氣溫也比前幾天上升許多。青黛來到養華軒時,離午時還差一刻,皇帝被國事羈留在御書房,新晴不耐煩等他,催著青黛到花園。

    青黛自是樂意順從,挽著已穿好保暖裘的新晴,在兩名宮女的隨侍下走出養華軒。

    新晴對屋外的景色一再讚歎,冬天的花木雖不若春夏時榮發,但也有耐寒的植物應景。她像只飛出籠的小鳥般快活,青黛花費了一番心力,才將她拉向預定目標。

    「再過去就是天香公主住的地方了。」她故做不經意地道。

    「天香公主?」新晴歪著頭想了一下,天香公主嬌柔的俏顏立刻浮現腦中。「記得她。

    「她是皇帝的妹妹,就住在不遠處的天香樓裡。」

    「好幾天沒見到她了。」新晴順著青黛手指的方向望去,看見在茂密濃樹掩映下的花雨樓閣。「她就在那裡嗎?

    「是啊。」青黛扶著她穿過一座小橋,來到涼亭處歇息,周圍的樹枝仍覆著淡淡的薄雪,一陣輕風吹過,立刻簌籟地抖了下來,新晴也微微發抖。

    「冷了嗎?」青黛扶她坐進亭中椅內,向一名宮女道:「小姐的熱茶有端來嗎?

    「奴婢立刻去端。」宮女轉身往回走,心裡直嘀咕著剛才沒讓人備熱茶,現在又想要了,這些千金貴婦還真是折騰人。

    青黛等她離開後,驚咦一聲地抓住新晴的右手直嚷:「你的手套呢?出門前不是要宮女們幫你戴好的嗎?」

    新晴不解地瞪視青黛,明明是她偷拔下她一隻手套的,怎麼做賊的喊賊?正想開口詢問她時,卻見青黛朝自己眨了三下眼示意。

    「什麼?會不會掉在路上了?」另一名宮女遲疑地說。

    「有可能。」青黛點頭附和,「這可怎麼辦?萬一給冷著了,是上一定會怪罪下來。

    聽見這話,宮女嚇得冷汗直流,連忙道:「奴婢這就沿路尋找。」

    「快點去。」青黛嘟著唇埋怨,「真是的,早知道這麼麻煩,剛才就多帶幾名侍女,現在她這一去,不是害我們沒人可使喚嗎?」

    那名宮女聽見這話氣得恨恨咬牙,暗歎現在的貴婦真難伺候。

    等到那名宮女走遠後,青黛噗哧一笑,新晴也覺十分有趣,料定青黛必是故意遣走她們。她正準備看青黛接下來還會變出什麼把戲時,一聲來自遙遠的夢裡,無論是睡是醒都迴盪在她記憶深處的呼喚聲擊中她的耳鼓。

    她不敢置信地轉向聲音方向,只見從涼亭邊的假山洞裡走出一個穿著太監衣服的美少年,身後還跟著東張西望、四處警戒的天香公主。

    在未看清那張臉時,熱辣辣的感覺早已襲上眼眶。她不知道這份激動因何而來,只怔怔地瞧著對方,被那雙像天上星子般地眼眸給吸引住。

    星星,那一對星,夢裡的那一對星,引導她走出黑暗、全心信賴的那對星,居然長在這樣粉妝玉琢、俊秀溫文的美少年臉上。

    新晴任晨露般純淨的淚水往下流,不明白自己何以會對這張俊美的容顏產生這種感動。是因為他太好看了,才讓她忍不住感動掉淚嗎?還是他熾熱的眼眸中充盈著渴望、憐惜的溫柔情意,和不斷啃噬她的委屈和悲痛攪翻了她的五臟六腑?

    她不知道,什麼都不知道了,只能隨著對方的喜怒哀樂而轉換情緒。而對方現在的情緒是分別已久的情侶乍然相逢的激動,是被獵人拆散的鴛鴦歷經險難後的悲喜交加。寸心苦緒,百轉千回,多少人隔千里、心在咫尺的相思苦楚全藉著四目交接傾瀉出來。

    而更多的熟悉感也在剎那時進出。彷彿是前生記憶,雖然那麼模糊,卻又歷歷在目。她想定下神仔細思量,卻發現腦子裡已被那雙眼塞得滿滿的,再也無法思考。

    是啊,在他眷戀、深情的眸光注視下,又有哪個女人能騰出思緒思考呢?只能這麼怔忡凝睇,盼望這樣的目光交會能持續到天長地久,就算因此化為石像也不在乎。

    她的淚仍滾燙地往下滴,太多想要說的話,都藉著這無言的交會遞給他。而他也是同樣的淚流滿腮,自喊了她那麼一聲後,喉嚨便像梗住般,再也發不出聲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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