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頁 文 / 雲出岫
看著推門離去的人,唐拾冬吁了一口氣。
人?他是嗎?分明就是狐狸一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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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玉凜由後門出了卓府,往與趙臨鋒約好的地方行去。
「臨鋒。」卓玉凜進了房內,出聲招呼。「找我何事?」
趙臨鋒笑笑,替他倒了杯茶。
「卓兄最近很忙?」
「不是,是我們家的管家婆硬要我留在家中孝親。」卓玉凜眼中閃著一抹笑意。
想起這幾日冬兒的行徑,他也早習慣了。這種情形,每個月都要來個一、兩次,端看他的娘親何時想起他這個兒子。
趙臨鋒第一個就想到那日酒樓上聽到的名字。「是那位冬兒小姐?」
「不就是她嗎。」卓玉凜不甚在意。「別提這個了,你派人傳訊找我,所為何事?」
「是關於那批賊人的事。我明晚要去探查,不知卓兄可有興趣?」他與卓玉凜可說是一見如故,有好玩的,自然找他一起。
「有,怎會沒有。何時行動?」一想到終於有事可玩,卓玉凜整個人都興奮起來了。
「明晚子時,在城北七里坡。經我查探,當年的賊人首腦隱姓埋名,換了個身份成為富商,現居於七里坡。」
追查了十五年,總算有了點眉目,趙臨鋒臉上有著難掩的興奮。
「七里坡,不就是陳家?」
七里坡的富商,也只有陳儒了。
「正是陳家,明晚便是要去搜證。」
陳儒現在已成了富商,與官方自然是頗有交情,趙臨鋒若想治他,惟有找到他犯案的證據。「臨鋒,為兄的一直不好問你,這下可忍不住了。」
既然要插手管,自然得瞭解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所以儘管這是趙臨鋒的家務事,自己也只有問了。
「可是我那兩大願望的由來,以及賊人的身份?」趙臨鋒也早想到了。
「正是。」卓玉凜笑得坦然。
「這事要由十五年前說起。」趙臨鋒微歎。「十五年前,京師一名大官退隱歸鄉,帶著家眷舉家遷移。由於其身份特殊,家產亦十分貴重,因此特地到我家鏢局請了一隊鏢師護送。」
「出事了?」聽到此,卓玉凜已能猜出個大概。
趙臨鋒點頭。「一批得到消息的盜賊,連夜召集了大匹人馬守在碎石崗,洗劫了整個車隊。」
憶起當年,年方十歲的他隨著父親到碎石崗時,那滿地的屍首血跡看得令人鼻酸。
「柳家人與我們的鏢師沒一個倖存,我爹更為了此事,從此鬱鬱寡歡,對柳家人存著愧意;而武臨鏢局的聲望也因此飄搖欲墜、一落千丈。所以我便許下願望,一是擒拿當年兇手,二是尋回柳家後人。」
「柳家後人?」卓玉凜皺眉。他不是說柳家人全罹難了?
「嗯,柳大人有四位千金,但是那日我們認屍時,並沒有看見女娃,所以我們樂觀的希望,四位小姐是逃了出去。」
「四位小姐?」
卓玉凜靈光一閃,突然有個想法。
「你說這是十五年前的事,地點在碎石崗?」
卓玉凜驀地認真起來,倒令趙臨鋒不解。
「是啊!」
「十五年前何時?」卓玉凜繼續追問。
碎石崗?他當初發現冬兒的樹林,正在樂東城與碎石崗之間。
「四月初六日落前,有什麼不對嗎?」趙臨鋒感到奇怪極了,卓玉凜向來不怎麼愛過問別人的事,怎麼會突然間問得如此詳細?
差了兩天。
「若柳家千金仍活在世上,今年各是多大年齡?」
再怎麼覺得怪異,趙臨鋒仍是有問必答,「她們若活在世上,該是十八了吧!」他後來多次派人上京訪查,才知道有四位小姐的存在,除此之外,那位仇護衛之子也沒了下落。
這麼巧?卓玉凜真覺得該去廟裡上個香了。
「十八歲?是哪一位小姐?」四位千金?冬兒會是其中之一嗎?
「什麼哪一位?四位皆是十八。」
看著卓玉凜驚訝不解的模樣,趙臨鋒笑了。「我當初也是同你一般訝異,柳家四位小姐是四胞胎。」
「四胞胎?」卓玉凜可是真嚇了一跳。「那柳家小姐身上,有何物品能證實其身份?」
眼神微閃,卓玉凜想起了唐拾冬自幼戴著的那塊金鎖片,上頭惟有一個字——東。
「這我就不清楚了。我後來上京詢問柳家友人,能夠得到的也只是一般訊息,其他的恐怕全隨逝去的柳家人長眠於地底了。」
趙臨鋒感到有些挫敗。就是因為線索如此少,才會找了十五年,卻絲毫沒有進展。
「卓兄如此好奇,是為了什麼?」趙臨鋒明白卓玉凜這麼反常,必定是事出有因。
「不瞞你說,我家那個小總管,便是我十五年前,在碎石崗東邊不遠處的樹林裡撿到的,那時她身旁還躺著一具已發冷的屍首。」雖然沒證據能證明冬兒就是那四位小姐之一,但世間的事要有那麼巧,倒也不太容易。
「真的!?」尋人之事乍現曙光,令趙臨鋒興奮不已。
「沒有證據能證實她是或不是,只不過一切條件都相當吻合,所以我才懷疑。」相較於趙臨鋒的興奮,卓玉凜的笑容中卻有些苦澀。
發現她的身世,代表著什麼?
也許,這次不管自己再怎麼努力,也留不住她了。
「是懷疑也好。」
趙臨鋒沒注意到他的不安,只是笑逐顏開。
「儘管只有一絲絲希望,我也不放棄。」
沒想到,居然真的讓他找到了。
「卓兄,是否方便,安排我與那位姑娘見一面?」
看著他如獲至寶的模樣,卓玉凜沒多想便回絕。
「不妥。」察覺自己的貿然,卓玉凜接著解釋:「事情沒確定前,我不希望讓冬兒多添煩惱;而且,我也想探探她的意思,若她真是柳家千金,接下來她會如何做。」
「卓兄,小弟有一事相求。」
「什麼事?」儘管心中充滿了不安定的擔憂,卓玉凜仍是下意識揮開扇子,裝作不在乎。
「若真確定冬兒小姐即是柳家千金,請允許小弟將她接回趙家,我們武臨鏢局欠她們柳家的太多了,只求能盡量補償。」如此,爹也才能心安吧!
卓玉凜沉默了會兒,復漾出笑意。
「這個,我就交給冬兒自己決定好嗎?畢竟她也在卓家生活了十五年,若她想繼續待下來,我們也沒理由反對。」
趙臨鋒想想也有道理,所以也不好強迫。
「那好,咱們就讓冬兒小姐自己決定。」
卓玉凜先是鬆了一口氣,而後感到無力與不安。
冬兒是柳家千金的事,他有九成把握,可是,該怎麼讓她留下?
關於這件事,他可是一點主意也沒有了。
第三章
入夜,樂東城著名的「胭脂樓」內,卓玉凜正與樓主常三娘對飲。
「卓公子,有何事不快嗎?」嬌媚的常三娘挽袖為卓玉凜再斟一杯酒,溫言軟語的問著。
「不快?」卓玉凜臉上仍是一貫的笑,舉杯一敬。「有珍饌美酒,還有三娘相伴,我怎麼可能不開心?」
「是嗎?」他雖然這麼說,但常三娘豈會看不出他今晚異樣的落寞。
卓玉凜今夜雖然一如往常的喝酒聊天,卻總有股陰鬱之氣環繞在他身邊,讓他明朗的面容即使在笑,也失去了平日的光亮。
「可在三娘眼中,公子今晚似是心事重重,願否和三娘說,也許我能幫上些什麼忙。」
卓玉凜輕搖白扇,「沒什麼大不了的,你別掛懷。」
常三娘輕咬下唇。認識卓玉凜也有兩年多了,自己雖然忍不住傾慕的心,卻始終不敢表達,只因她心裡清楚,自己對卓玉凜來說,不過是個普通朋友;他心中一直有個人,是自己怎麼也探不到的。
所以這兩年多來,卓玉凜雖常到胭脂樓來,常三娘卻總是以禮相待,也不曾要他留宿過夜。對於他心中的那位幸運兒,自己是既羨慕又嫉妒。
忍不住,常三娘放縱自己,開口詢問:「卓公子如此失常,莫非是為了心上人?」
「心上人?」卓玉凜失笑的看著她,粉飾太平的不洩露心事。「你怎麼會這麼想?」
「只因三娘知道,公子心中早有位佳人,所以才會……」常三娘羞紅了臉低下頭,卻仍把話清楚的說完,「才會不要三娘的服侍。難道三娘真比不上那位姑娘?」
卓玉凜微詫,沒想到常三娘居然會如此對他表白。
一直以來,他與三娘就如同好友般,閒時便來這兒坐坐聊天。也許他能感受到三娘的一點情意,但也只有裝作不知,而三娘自己也從未提過,怎麼今日會突然表態?
難道,他的失常真的如此明顯?
但一愣之後,他仍掛上不在意的笑容。「是你多慮了,在下心裡並沒有什麼佳人。」
「公子說謊。」常三娘難得反駁他。「我很明白,您表面上好像遊戲人間,其實全然不是那麼一回事。」
「三娘何時會看面相了?對我抱持如此崇高的信心?」卓玉凜仍是笑得雲淡風輕,彷彿事不關己,但心卻早飛向那張自己自小看到大的絕美容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