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頁 文 / 湛清
「你這麵線哪裡買的？」他手裡的筷子還挾著一大把麵線，不過碗裡面已經少掉很多了。
她很訝異，以為又要被他咆哮了。「我……我做的啊，是你不吃排骨飯我才跟你換的。」其實是外面太冷，她不想再跑一趟幫他買午餐。
「你做的？」他瞇起眼懷疑地問，隨即低下頭埋頭苦吃。「很好吃。」他嘴裡含著東西，所以聲音很含糊。
「你說什麼？」她懷疑地問。
「我說很好吃，笨蛋。」他又吼人了。「你到底有沒有耳朵，要我講幾次？！」「喔。」別跟豬打架、別跟豬打架、別跟豬打架！她隱隱握住拳頭，以免一拳把老闆揍死。「那沒事我去吃飯了。」說完就走。
「等等。」他叫住她。
「呃？」她疑惑地看向他。
衛戰三兩下解決了一大碗的麵線。「你能不能不要穿得像個村姑。」他擦了擦嘴，一邊悠哉地說。
「村姑？」他真的這樣說嗎？集時雨的眉差點沒豎了起來。
「你看看你，綁兩條辮子，你以為是在演民初時代的戲喔？然後穿那種可笑的鞋，你以為你幾歲？」他指著她腳上的平底娃娃鞋。
她今天穿的跟那天被逮來上班時差不多，就是兩條辮子外加碎花上衣、九分褲跟平底娃娃鞋。
她想或許又會被叫去搬電腦之類的重物，穿這樣比較方便，頭髮也比較不會影響工作，誰想到他居然說她是村姑？！
這男人嘴巴可以再爛一點。
「老闆，你是不是沒有女朋友？」她停下來非常認真地問。
衛戰愣了一下。「為什麼這樣問？」「因為你那吐不出象牙的嘴一定……」她沒把話說完，畢竟說老闆的嘴是狗嘴，又說老闆的嘴很臭，這樣實在太以下犯上了，但她把意思表達得非常明顯了。
「集時雨。」他咬了咬牙根，彷彿不敢相信她敢講這種大逆不道的話。「我女朋友﹃們﹄都沒有抱怨了，你抱怨什麼？還不快去工作！」吼吼吼，繼續吼。
吼人才是老闆的正事哪！
時雨不以為然的聳聳眉。「色胚。」嘴裡小小聲念著，腳下走得飛快。
畢竟她還是不想成為第一個被衛戰揍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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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摸透了衛戰的脾氣之後，他對她來說只是一隻紙老虎。
要安撫這只吵鬧的老虎很容易，餵飽他，在他咆哮的時候只要回答「喔」，說話速度放慢，保證沒多久他就沒趣地熄火了。
自從那麵線對了他的胃口，她整個下午就好過多了。整理完一部分的檔案資料，她甚至有時間到處閒晃。
晃著晃著晃到樓下，看到今天值班的小姐正在櫃檯前面接電話。
「林小姐，你要的兩份豬腳已經弄好了，總共五百六十元，你可以過來拿了。」今天輪班的是沈小姐，大家都叫她沈姊，據說是公司的會計。
只是不知道她是電腦公司的會計，還是豬腳店的會計。關於這些分工，集時雨還搞不大清楚，原本她以為兩邊的員工是分開的，但她發現，電腦公司這邊的員工居然要輪值坐櫃檯，順便當總機。
可見得衛戰是真的無心經營豬腳店，充其量只是弄個店面做做樣子，如果阿水師來了，恐怕會氣死吧！
「沈姊，你在忙啊？需要我幫忙嗎？」時雨走過去跟對方打招呼，她訝異地看到沈素姍把原本就真空包裝好的豬腳，再次包上印有「阿水師豬腳專賣店」的外袋。
「你幫我裝外袋，今天訂的人可真多，我去拿貨的時候手都快斷了。」沈素姍邊說邊做著。
這家公司的人都有個特色，就是做事情很俐落，迅速又準確，恐怕這都是被衛戰那恐怖的吼叫聲給訓練出來的。
「拿貨？！後面有個大廚房，為什麼都沒在使用？這樣還要把廚房設在別的地方，跑來跑去拿東西不是很不方便嗎？再說，客人拿不到現貨，怎麼會喜歡買，這樣會影響生意吧？」時雨有滿肚子的疑惑。
「你的問題還真多。」沈素姍吐了口氣。「首先，我們這邊沒有人會煮豬腳，戰哥應徵電腦工程師時，曾經規定人家一定要會鹵豬腳才要錄用，結果根本找不到人。」「電腦工程師鹵豬腳？」時雨瞪大眼睛，叫豬去飛恐怕比較快吧？雖然會鹵豬腳也不是什麼偉大的技術，但也不是隨便人都可以鹵得好吃的，更別說指望一個工程師去鹵。
「很困難對吧？所以後來老闆放棄了。」沈素姍說得一本正經，好像見到豬在天上飛也是很正常似的。
「可是……為何不找師傅來做，我是說如果老闆不會鹵的話？」「因為師傅通常會自己開店，再說老闆是真的不想管豬腳店的事情，他比較擅長的是寫程式、談生意，豬腳他一竅不通。」沈素姍也不覺得需要替衛戰隱瞞什麼，畢竟這是全公司上下都知道的事實。
「唉，真想跟他換。」時雨歎了口氣。「那現在是誰在負責鹵豬腳？」她真想嘗看看，看口感跟她鹵的有何不同。
「錢先生負責鹵的。」沈素姍拉開嘴笑了笑。
「我們公司有姓錢的？我見過嗎？」時雨努力回想著公司內人數不多的員工，平日在這邊固定上班的只有五、六個人啊，怎麼沒印象有姓錢的？
沈素姍神秘一笑，拉開櫃檯下面的空間給她看，地上放著好幾個厚實的紙袋，紙袋外面印著「阿火師豬腳」字樣。
集時雨瞪大了眼睛，連嘴巴都張得大大的。
「錢先生鹵的，給錢就有人幫你鹵。」沈素姍好笑地看著她合不攏的嘴。
「你們去買別人的豬腳來賣？等等，你剛剛說兩份寶五百六，那一份只要兩百八？我明明……這阿火師賣的是三百五耶！」倒貼？有沒有搞錯？
「對啊。」沈素姍聳聳肩。「因為以前老老闆在的時候是賣兩百八，所以老闆不想漲價，怕被他老爸知道會罵人，所以就賠本賣，反正老闆付錢，又不是我付。
以前我們是跟別家買，但最近發現幾條街外就有一家，現在都去那邊買了。」「天哪，倒貼賣，難怪我家的生意會愈來愈差，一樣的豬腳這邊賣兩百八，誰都會買這裡的，反正吃起來都一樣啊！」集時雨開始暴躁地走來走去。她終於知道自己家的店為何近來的營業額會往下掉了。
「時雨，你好激動喔，付錢的是戰哥，不會扣到我們薪水的，你別擔心。」沈素姍還安慰著她。
「我覺得我需要喝水，先走了。」時雨努力地深呼吸，否則她恐怕會跑進去把衛戰給掐死，虧他搞得出來這種玩意兒。
「啊，對了，明天換你輪值，你一上班就要來坐櫃檯，要注意的事項我明天教你。」沈素姍說。
「我？我乾脆直接把豬腳帶來賣算了，那就有現貨拿了。」時雨碎碎念著，仍不敢相信衛戰幹得出這種事情。
「你剛說什麼？我沒聽清楚。」沈素姍覺得這新來的助理臉色有點蒼白，該不會是被戰哥嚇的吧？她同情地看著時雨。
「沒什麼，我先走了，沈姊。」時雨揮了揮手，再不走開她恐怕會失去理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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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好閒晃一圈回到座位時，衛戰已經出門去了，似乎是去談什麼重要的案子，反正不在最好，免得她看了他忍不住要長吁短歎。
他們兩個真該交換老爸才對。
五點多，到了下班時間，她提起包包，跟同事們道別之後就下班去了。
從後門走出來，經過附近的麵攤時，她被拉住了。
「小姐，你真的加入黑社會了喔？」拉住她的是一個看來眼熟的中年婦女。
「我們見過嗎？」時雨小心翼翼地問，怎麼這位婦人也知道她差點加入黑社會？
「是我啊，人家都叫我喬媽媽，就是這喬媽媽麵攤的老闆啦！那天我們不是勸阻你去應徵，我剛剛看到你從那家豬腳店的後門出來，你真的去了呀？」喬媽媽好心地說，一雙眼睛還不忘上下梭巡，似乎想看看她身上有沒有傷痕。
「喔，我記起來了。」集時雨恍然大悟。「我現在在這邊上班，但是這邊不是什麼黑社會秘密總部啦！是一家電腦公司。」就是他們這群人誤導她，害她成為頭號笑話。
「電腦公司？不像啊！」喬媽媽懷疑地說。「不過既然你沒事就好，要不要吃碗麵，我請客，我的面是遠近馳名的喔！」看她一臉不信，時雨也知道要相信這豬腳店裡面開科技公司，比相信它是黑社會秘密總部還要困難。
「不用了，我要回家了，謝謝喬媽媽。」時雨有禮貌地說。
「別客氣嘛……」喬媽媽正要繼續展現她的熱情，但是被集時雨後面出現的高大男人給嚇住了。
「集時雨，你要下班了？我還想要你幫我弄點吃的。」來者不是衛戰又是誰呢！他剛談好一筆生意，打算回公司問問她中午那個麵線還有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