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頁 文 / 鄭媛
可如今老宮人的一句話,卻讓她遍體生寒,讓她對原來以為已有把握的事開始隱隱不安。
她怔忡地望著垂垂老矣的宮人,忽然在她灰濁的眼中望見自個兒未來的滄桑。
「小丫頭,妳這小模樣兒算是拔尖兒的了,可想憑著姿色侍候帝王——咱們這皇帝可不是癡情種,那風光最長也不過是三五年光景,想要花這個財狼穴裡安身,就得憑真本事!」老宮人幾乎乾枯的嘴唇裡吐出教人心驚的言語。
她是在後宮打過滾,翻過身的,她跟江奉春一樣也稱後宮是「財狼穴」!
王盈——也就是盈盈蒼白著臉靜靜瞅住老宮人,絕艷的麗顏淒楚動人。
老宮人上下打量了她一回,灰濁的目光終於定在王盈絕艷的臉上。
是個天生的尤物啊!
她這一生待在宮裡,什麼樣的美人沒看過?可就沒見過這麼出色動人、勾人心魄的艷女!
「也許……憑妳生得這模樣,能得帝王長些時的寵幸吧……」老宮人忽然悶著聲哼笑,然後搖頭似是憐惜又似是譏刺。
「可記著,男人完全不是妳想像的那樣!要不是打從心底真正的認命,甘心情願去侍候帝王,妳就是自找死路……」
話未說完,老宮人踏著緩慢的蹣跚步伐離開。
王盈美麗的眸怔忡地望定地上,視線卻沒有焦距……她耳邊不斷地迴響起老宮人離開前說的話……要不是打從心底其正的認命,甘心情願去侍候帝王,妳就是自找死路。
夜裡,王盈全身包著白絹,裡頭一絲不掛地被太監抬到皇帝的寢宮。
跟著她躺到床上,全身包在錦被裡,身上原來裹的白絹也被剝除。
「妳在這兒候著,皇上還在批閱奏折,少頃即來。」一名看起來頗有權威的公公沉著聲吩咐她。「等會兒好生侍候皇上,要有個不是,仔細妳的皮兒。」
「公公,」王盈喚住他。「請問公公大名?」
瑞福挑起眉。「問我的名兒?」他哼了一聲,笑著搖頭晃腦。「我瞧妳還挺懂事兒的!既然妳問了,那我就告訴妳——皇上叫我瑞福,我打十歲起就在這宮裡當差了,現下幹的是監督領事一職。」
「瑞福公公。」王盈客客氣氣地稱呼一聲。
「嗯。」瑞福這才仔細打量她幾眼,一瞧之下,他反倒有些愣住了!
王盈清瀅的眼眸,不卑不亢地定是回望他。
「瞧妳這小模樣兒,生得頂好!」瑞福回過神來,不自覺由衷地讚歎。「好好侍候皇上,將來有妳的好處!」
見了王盈如此不平凡的美貌,他立即對她客氣起來。
這樣絕頂拔尖的美人兒,若果還能有點手段,雖然是個漢女子,將來要想封個嬪妃倒也不難!誰料得到將來她能坐上什麼位子?自然得對她客氣為妙!
「謝公公。還望公公在皇上跟前替盈盈美言幾句。」王盈細聲道。
她必須得到皇帝的寵愛,唯有如此她才能救爹爹和兄長。至於平西王要她伺機刺殺皇帝,允諾等他坐上龍位會救她的親人——事情絕對沒那麼簡單的!非到萬不得已的時刻,她不會走這一步。
何況在城裡等著進宮這段期間,她常聽人道起,都說年輕皇帝聖明有為,是個不世出的明君!
若果換了吳三桂這樣的野心家統領江山,不見得比這位旗人皇帝來得勝任!
瑞福瞇起眼,笑了笑。「要是妳的手段好,能教皇上喜歡,憑妳的外貌,就足夠要到妳所要的了!」
瑞福語帶玄機地笑道。
王盈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也知道這個跟在皇帝身邊,宮中最有勢力的太監絕對不討厭她。這才是她試探瑞福的目的。
事實上她早已知道瑞福是誰,在平西王府裡,她已經被教授瞭解宮裡的一切,以及權勢的分配狀況。哪些人該討好、哪些人該防、該冷淡的,她瞭若指掌。
王盈綻開笑顏,細聲道:「謝謝公公指點。」
再一次她明艷的笑顏又讓瑞福看俊了眼。
「咳,妳先在這兒候著吧!」瑞福回過神來,勿忙轉過臉去,免得又把持不定心神。
瑞福一面走出皇上的寢宮,心底卻嘀咕起來。
自古不都傳說紅顏命薄嗎?何況是這樣不平凡的美人兒!又是處在這吃人血肉的後宮,身份也不過是個小「答應」,除非她能在今晚就讓皇上進一步賜封她。
否則……就怕美麗帶給她的是禍不是福啊!
第五章
夜深了,床畔兩盞宮燈放射出昏醉的光虹,熏人欲睡。
等了皇上大半夜了,仍然見不到人,王盈兩眼睜得好大,定定怔望著兩隻醉人的宮燈,覺得時間一分一秒如此漫長。
真是荒唐,她竟然必須光著身子,滿心期待一個未曾謀面的男人來「臨幸」自己,只因為他是帝王。
她忽然不明白生為女人的意義。
難道女子生來就無骨?生來就注定比男人卑賤?
當然不是如此!她也絕不苟同這樣的說法。但事實便是這樣,這是生為女子掙不脫的悲哀。
似乎生為女人就逃不過這樣的宿命,逃不過命裡注定的卑微……特別是,對於一個半輩子必須生活在深宮內苑裡的女人而言。
為妃為後,外人看來不知有多富貴,其實卻是最沒有尊嚴的。
像現在,她費了一整夜的時間,就為了等一個男人來臨幸她!
她不禁有些失笑了,未來……未來她會是什麼命運呢?
老宮人的話又迴響在耳邊:要不是打從心底真正的認命,甘心情願去侍候帝王,妳就是自找死路!
是這樣嗎?那她無所謂了。只要能救出至親,她已經義無反顧了!
「一個人想什麼?連朕來了都不知道?」
男人的聲音驚醒了她,她身子一顫,倏地轉過臉去——
熟悉的男性面孔讓她錯愕,所不同的只是他身上著的衣裝,代表了他無與倫比的尊貴身份!
「怎麼?不認得朕了?」男人笑著問,陰性的眼瞳散發出教人莫測的詭光。
王盈是真的怔住了……她的記憶一向超人,在蓮台寺時,只要是見過的佛經便過目不忘,她當然記得他是誰!
他就是在香花坡上遇到的那個得寸進尺的陌生男人!但他竟然是——皇上?!
「我倒沒忘,妳曾經說過「天高皇帝遠,蘇州是皇帝管不著的地方!——他撇起嘴,嗤笑著說。
王盈怔怔地望定他,因為這番話,她終於回過神。「皇上恕罪……當日,盈盈並不知道您是皇上!」
她從床上起身,只手拉著被子,遮掩自己未著寸縷的胴體。
他……竟然就是皇帝!?
她萬萬也想不到,京城人口中傳誦得那般聖明的皇帝,竟然也有那樣輕浮、詭譎的一面!
她淡下眼,若有意、似無意迥開他凝注自己的目光,也淡開他眸光中霸氣的糾纏。
皇帝伸出手,抬起她垂下的臉。「不知者不罪?」他低笑,強勢地迫使她直視他陰於的眼睛。「就算不知者不罪,也不該說出逆上犯顏的話吧?」他一語雙關地道,直直盯入她淡清的眼眸,即瞇起了眼似在研究她什麼。
王盈明白他指的是父兄勾結吳三桂之事,她是王家人,肯定也是一條心!
這回王家被抄,隨意安上了一個交相謀賄的罪名,實則明眼人都知道,這是皇帝要一步步剷除吳三桂的勢力,所布下的棋。
而他,他當然知道她是王震的女兒!她明白那回在香花坡上相遇,不會全無原因。
她沉默,不再多言,全然沒料到皇帝竟然會認得她!原本她打算先取得皇上的歡心,再進一步透露自個兒的身世,請求皇上能看在她的分上輕饒爹爹和兄長,可現下……這份冀望怕是不可能了!
他已經先在心底防她,她要如何取得他的信任,甚至於……寵愛?
莫非她真得成為吳三桂的一隻棋,真的得刺殺他……「想什麼?」他使勁捏住她的下顎,陰鷙的俊臉勾出一抹笑痕。「吳三桂是這麼教妳侍候帝王的?」
王盈纖細的身子一顫,她抬起清瀅的美麗眸子望向他。「皇上……」
她心口一凜,明白他話中的暗示。
同意進宮,她早已別無選擇了不是嗎?
緩緩地,她放開手中緊捏的絲被,讓它順著自個兒雪滑的胴體慢慢下墜……皇帝瞇起眼,僅是無動於衷地看著她敞露自己,他沒有動手、氣息也沒有絲毫紊亂,閨闇的眼更教人瞧不出他心底的想法。
繡著龍紋的鵝黃絲被已經滑下,圈攏在她纖細的腰際,雪白的肩頸下高高聳起一對豐盈的椒乳,圓潤的頂點上兩枚玫紅色的櫻顆可愛嬌艷得動人,在微涼的春夜裡它們突挺硬起,純潔又撩人!往下是可愛、小小的臍眼,她誘人的半裸洞體已然全無遮掩地暴露在他眼前,呈現出她不曾在其它男人面前示現過的美好……皇帝闃闇的眼乍現一抹熾亮的光痕,他盯住她矯裸的胴體,仍然不曾伸手褻瀆她。